第5章 行路難啊行路難
- 將門紓
- 禾以悠
- 3150字
- 2013-06-05 12:35:11
感受著馬車的顛簸,周林紓掀起簾子看著外面冒雨前行的眾人,眉頭皺起,憂心忡忡。
紅鸞仔細看了看周圍的地形,低聲道:“這兒是七里坡,再有一日路程可到到夏國邊境。約莫五里處應(yīng)有一處坡地,在東北方向。或是往偏南方行七里,也有一處坡地。”
雨天難行,就是想要駐扎下來整頓也需要一處地勢稍高的地方,免得物品浸泡在雨水里成了破東西。馬兒淋了雨不見得會有大事,但人長久這般下去,就算是鐵打的漢子也不一定受得住。
此去盛京路途遙遠,若是隨行護送的軍士戰(zhàn)斗力大打折扣,她的人身安全可就沒什么保障了。沒想到才出發(fā)幾天就遇上這的天氣,果然是行路難,就算是在草原上也不見得路有多好走。
正這樣想著,就親眼見著一騎人馬腳下釀蹌險些摔下馬去,她終是忍耐不住,沖外面隨著馬車而行的一個人喊:“麻煩給你們沈?qū)④娺f個話,此處東北方約五里應(yīng)有一處坡地。”
那略微人躊躇了一下,許是終于覺得這事情他做不了主,才縱馬上前尋沈括去了。
周林紓也不計較那人的輕視,而是朝后看了看紅纓軍的人。見他們看上去狀態(tài)還算不錯,雖然在雨中趕路不舒服,但好在身下坐騎比黑甲軍的要好上一些,并不算太狼狽,這才放下了心。
紅纓軍和黑甲軍的衣飾裝備顏色差距明顯,混在一起看著不像,因此周林紓所乘馬車便處在黑甲軍和紅纓軍交匯之處,并不是正中間。馬車左右前方都是黑甲軍部眾,紅纓軍則尾隨在后。而其余承載物品的馬車則是分布在前后左右,也算是一種迷惑他人的手法。畢竟沒人能肯定的說不會有人興起打劫公主倚仗的念頭。
替周林紓傳話那人很快就趕了回來,身后還跟著另一個騎著棗紅色駿馬的人。
仔細打量兩眼,周林紓認出那人是時常跟隨在沈括身邊的得力部下,似乎是叫做韋克的一個高壯漢子。
想來這韋克是個性格爽朗脾氣外放之人,他策馬來到周林紓馬車旁,用一雙蒲扇似的大手抹了把臉,將臉上的雨水抹掉,甕聲甕氣地對她說:“我們將軍道是多謝公主提點,還問紅纓軍中可有識路之人。雨中行走不便,有人帶領(lǐng)可以免得耽誤時間。”
聽他那么說,周林紓下意識就轉(zhuǎn)頭看向紅鸞,但隨即又將頭轉(zhuǎn)了回去,心中正尋思著是讓他直接去紅纓軍中問還是自己下命令找人來的時候,卻聽到紅鸞的自告奮勇,“將軍若是不嫌棄,便讓婢子帶路吧。我小時候就在這一帶生活,對這里是極熟悉的。”
周林紓聽紅鸞所說有些錯愕,楞了一下沒有反應(yīng)過來,詫異得看向紅鸞,不明白平日里看著穩(wěn)重的紅鸞今天怎么也莽撞了起來,難道是回到故地的緣故?
然而她這樣一想就沒能來得及阻止紅鸞出馬車,待反應(yīng)過來時,紅鸞已經(jīng)草草披上蓑衣?lián)屃似ヱR朝前頭去了。
那韋克呆了呆,見周林紓不曾阻止便以為紅鸞所為是她授意,便沉默著策馬追去。卻不知周林紓只不過是一時失神,來不及阻止罷了。
“不就是一場雨么,怎么倒像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火急火燎的,帶路還能比自家公主來得重要?”眼見著紅鸞兩人的身影都被淹沒在了雨幕之中,周林紓悶悶地小聲嘟囔著。青鳶原本還在擔憂著外面淋雨的人,此時卻忍不住“噗哧”笑出了聲來,見周林紓眼刀飛了來才勉強忍住笑意,打趣道:“公主怎的像是吃醋了?”
“你見過誰家女子會吃一個女子的醋了?”周林紓對青鳶翻了個白眼,鄙視她那貧乏的想象力。
然而平日里玩樂笑鬧從不曾顯過憂愁之色的青鳶卻輕嘆了口氣,低聲道:“公主有所不知,紅鸞幼時便生活在此處,卻正是一場暴雨淹了村子。一家?guī)卓谌酥挥兴且驗楸粧煸诹藰渖喜诺靡陨€,父母姐弟均都淹死在那場雨中。如今重回舊地,又是這樣的雨天,也難怪她這樣激動了。”
周林紓默默,卻原來是個有故事的人。但人生在世,誰還能沒點兒慘痛的過去?若是紅鸞真就只是因此而情緒失控,她倒要重新考慮一下對身邊幾鳥的定位了。
要知道去到盛京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她能倚靠也就是從夏國帶去的一些人。而這些人里面真正能信任、又能夠托以重任的便少之又少。
原本她看著紅鸞性子穩(wěn)重,還打算到了盛京之后安排一些事情給她做,如今看來卻不得不再仔細考慮看看了。
經(jīng)過一番跋涉,總算是來到了那處坡地。
坡地面積不小,三千多人馬恰能全部立足與坡地之上。雖然仍舊大風大雨的,但好歹沒有積水,能夠落腳扎帳篷。
軍士們利索地扎好了帳篷、安排了巡值的人員,其余人則進了帳篷避雨。
周林紓不喜地面潮濕,仍舊回了馬車。馬車里的陳設(shè)可比帳篷里高級多了,里面鋪著厚實的毛毯以及綿軟的枕頭。固定住的小幾上有著沏好的熱茶,馬車璧上鑲嵌的多寶盒里還有著許多零嘴兒。若不是深知此時被困雨中,恐怕還以為是出門踏青游玩,專門來賞這雨景來的。
此馬車乃專門制造,寬大舒服,再加上紅鸞并未回來,只有青鳶在側(cè)靜靜服侍,耳邊充斥著的是雨水擊打著馬車頂部的聲音,仿佛有著某種韻律一般和諧美妙,漸漸地周林紓卻是困意上涌。
就算是乘坐著舒適的馬車,可終究比不得現(xiàn)代的那些交通工具,顛簸總是難免的。而且近日來天氣日漸炎熱,她這個習慣了空調(diào)的人一時就覺得心浮氣躁,總是睡不好。身體的疲累再加上沒有良好的睡眠,幾日下來就有些精神不濟。
如今耳邊是淅淅瀝瀝的雨聲,空氣中的燥熱被一掃而空,她便沉沉地睡了過去。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還在心中想著,她的人提供了這么一個消息,還負責帶著大伙來了這坡地休整,那沈括竟然也不來謝謝她。這人還真是不通人情,也不知道他在盛京那樣復(fù)雜的地方是如何安安穩(wěn)穩(wěn)長這么大的。
一覺好眠,醒來時已時近黃昏,雨已經(jīng)停了。
塞北的雨來得急去的也急,嘩啦啦的下盡了之后除了空氣中有絲濕氣、地面也濕漉漉的有著積水以外,天空中連一絲云朵也無。不像江南的雨,拖拖拉拉、纏纏綿綿好似情人間的細語,來時吞吞吐吐,走時也戀戀不舍,前后幾天都是那陰云密布的樣子。
天色已經(jīng)晚了,而且今天大家都淋了雨,于是便決定在此處原地休整一晚,明天再上路。
周林紓對此沒意見,還特意囑咐青鳶交代下去多煮些姜湯分給眾人喝,免得得了感冒在這路上缺醫(yī)少藥的受罪。
剛吩咐下去,就見沈括韋克在紅鸞的接引下走了過來。
“公主。”紅鸞臉上神情與往常一般無二,完全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周林紓此時也沒心情去講究她的事情,眼神落在沈括身后,淡淡一掃,對他身后的韋克說:“韋將軍可是有事?”
她故意無視掉沈括,一來是從最開始就對他有著不滿,二來是下午的事情他還不曾有過任何表示,三來嘛……呵呵,她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總之就是不想給他好臉色看。
而且想她好歹也有著公主頭銜,難道還需要對一個將軍卑躬屈膝嗎?一個不尊重自己的人,她又何必去尊重他。
韋克有些尷尬的看了沈括一眼,摸著腦袋略顯局促的對周林紓說:“我……在下……咳咳,下午的時候多虧了公主命人引路才能及早來到這里休憩,否則此時大伙兒可就都成水鳥了,耽誤行程不說,鬧不好會病倒一大批人。”
“韋將軍客氣,既然目前還未出夏國國境,將軍等人于我而言就仍舊是客。主人為客人提供方便本就是應(yīng)當?shù)模趾雾毧蜌猓繘r且本公主也在此行,便是為了自己,也不能明知有路而不告之。夏國雖然只是一個小國,卻也懂得與人方便與己方便的說法。韋將軍完全無需放在心上。”嘴角帶笑,腰背挺直,周林紓對著韋克侃侃而言,帶著一股她自己都不理解的神情氣度,仿佛自己天生就是公主一般。不過這樣也沒什么不好,人前掙表現(xiàn),就好像是代表著公司去參觀,氣度不能丟,傲氣不能丟,卻也不能失了親切,讓人心生疏離。
國與國之間可不就是公司與公司之間的放大版嗎?想她也是曾經(jīng)在公司里掙扎過的人,這些道理稍微想一想也還是明白的。
雖然一直跟韋克在說話,但實際上她也有用眼角偷瞄沈括,想看被冷落了晾在一旁的大將軍會有什么反應(yīng)。
結(jié)果卻讓她失望了。
那沈括也不知道是真的諸事不關(guān)心,還是故意板著一張臉來給她添堵,眼神不知道飄散到了何處,無論她和韋克說什么他都是一副冷若冰霜、沉默內(nèi)斂的樣子,好像她和韋克的對話絲毫不能引起他的興趣,甚至聽了進去也如同耳旁風一般。
難道是小時候不聽話,時常聽長輩的碎碎念,所以鍛煉出來了這樣一身本領(l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