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杜云逸跟賀錦心二人越聊越投機,那廂杜流芳摸著空無一物的肚皮行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可憐她這會兒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正午的日頭又高,早知道她就不必真正出了那云水間,只是避開哥哥他們就好。這會兒,她該去什么地方弄點兒吃的呢?
沿著街道又走了一會兒,杜流芳還是沒有找到酒家,但是她眼前忽的一亮,在人群之中攥住了那個身穿淺綠色緞子衫的小姐,那小姐正是沈玉棠!
瞧著那姑娘東張西望一陣,好似也在找什么東西。杜流芳穩了穩心神,錦繡跟了上來,見小姐一直盯著不遠處的小姐發愣,頗有些疑惑,遂問道:“小姐,怎么了?”莫非那小姐跟自家小姐有什么淵源?
杜流芳盯了她半響,突然惡趣味地將嘴湊到錦繡的耳畔,小聲吩咐著。隨后撤開,一臉調笑地望著她。
錦繡嘴角抽了抽,她現在可以確定那位小姐肯定是得罪了自家小姐了。因為小姐在她耳畔說得竟然是……不會真的要這樣做吧?
“快點啊!”見沈玉棠又往前行了幾步,杜流芳趕緊催促著。她可不想白白錯過這次認識沈玉棠的機會。
“哦。”呆愣中的錦繡終于緩過神來,迅疾如風朝前行去,然后又重新倒了回來,前后用時簡直可以用一眨眼來形容。若水跟五月瞧得瞠目結舌,杜流芳亦是。
錦繡再攤開手時,手中儼然多了一只桃紅色的香囊。一股幽幽的香氣從其間飄出,好似茉莉花的香味。“小姐。”錦繡有些憋屈地喚著,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她可從來沒有干過。
杜流芳見這錢囊到手,登時樂了。瞧著那道上愈行愈遠的沈玉棠,杜流芳趕緊跟了上去,“走,咱們上去瞧瞧那小姐要去干甚。”
這一刻,杜流芳忘記了自己的饑餓感。直到沈玉棠在一處酒家門前停下,杜流芳這才想起,感情沈玉棠跟自己一樣,是來用膳的!
“走,咱們也進去吧。”杜流芳摸了摸自己干癟下去的肚皮,迫不及待地涌進了酒家。
“小二,你們這兒有些什么吃的?”一進門,就能聽見沈玉棠的聲音在整個酒家高高響起。引得一些食客側目。
酒家的小二見她衣著光鮮,頭飾華麗,他雖然地位低下,但是瞧人還是看的很明白的。這女子一瞧便是富貴人家的小姐,這樣的小姐一般出手闊綽,心情好時,還能給他們這些跑腿的一些打賞。這樣的差事誰都愿意,是以幾個小二爭先恐后涌了上去,幾個正在端茶斟水的小二只有扼腕嘆息的份兒了。
“小姐,這邊坐!”率先達到的小二露出一個晃人的笑容,殷殷地將沈玉棠主仆引到一處坐下,麻利地從肩上扯下巾帕,在食桌上來回抹著。片刻功夫,他取出一張菜單,滿臉堆笑地問道:“小姐,您看這是咱們酒家的菜單,不知您要點什么?”
原本以為沈玉棠只是舉止說話帶著英氣,就連那胃口也大得很。由于她的聲音響亮尖利,杜流芳與她饒是隔了一段距離她仍舊聽得半點不含糊。仔細數數,竟然有十余種菜肴之多,最令人瞠目結舌的是,她還叫了一斤鹵牛肉,五個大饅頭!
“快點快點,本小姐餓死了!”震驚之余,又聽見沈玉棠的聲音飄了過來。
“額,小姐,咱們干嘛要將她的錢袋偷來?”五月一眼就覺得這小姐挺面熟了,想了一會兒這才想起那日在流觴曲水會上見過。好像跟柳公子關系還不錯的模樣,小姐干嘛要整她啊?五月有些納悶。過會兒等那小姐來摸錢袋,沒了銀子,這該如何是好?
杜流芳敲了敲五月的圓腦袋,瞪了她一眼,“小聲點兒,你想被她聽見啊,“雖然五月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隔墻有耳,還是小心為妙。“還有,你們記住了,少爺,我是少爺!”杜流芳強調著。
若水掩嘴偷笑,連黑臉的錦繡也是一副忍俊不禁模樣。杜流芳用手中折扇依次敲了她們腦袋,再次強調,“別說漏嘴了。”
此時,她們已經尋了一個食桌圍坐好,一個小二麻溜地竄到幾人面前,稍稍瞧了一眼,很快確定了那個身穿月白色錦衣的公子是這里的主心,遂將菜單遞到了杜流芳面前,賣力鼓吹著:“公子,咱們這家酒館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芫爆仔鴿、炒墨魚絲、五彩牛柳、花菇鴨掌……這些可都是宮廷御用的菜肴。”小二掰著手指頭如數家珍。
“額,剛才這幾樣都來一份,然后來點棗泥糕、如意卷。”杜流芳點了點頭,加了兩樣甜點。
小二如數記下,報與后廚,這才匆匆出了廚房端著茶水過來與杜流芳一行人等斟茶。
這會兒正是用膳的時辰,這吃飯的地方自然是人滿為患。杜流芳等了很久,只見那飄香的菜肴緊接著端出,卻沒有要往他們這桌上的意思。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茶水,直到將茶壺喝了個見底,這才興致索然,放下茶盞。
杜流芳能等,那沈玉棠可不能等,看著那些美酒佳肴每次都背端上別的食客面前,沈玉棠一拍食桌,整個人登時站起,扯著嗓子喊道:“還要不要人吃飯,肚子都餓扁了,能不能快點兒!”
一個小二趕忙萬精油地回答起來:“哎喲我的姑奶奶,再稍等一會兒,馬上就好!”這樣的回答,等于沒有回答。
沈玉棠鼓了鼓嘴,沒好聲氣地咕嚕著,“那快點!”
小二連連應是,一路疾走旋進了廚房。再過了半柱香的時辰,沈玉棠叫的菜肴陸續被端上了桌。杜流芳這邊也再一樣一樣地出了。折騰了一個上午,大伙兒都餓得有點兒前胸貼后背了,經過上次過年時候大伙兒一起用膳,若水跟五月兩人都不客氣起來。錦繡剛開始有些別扭,但又覺小姐不是那種拘于小節之人,遂亦放開。
眾人一邊吃著,一邊注意著沈玉棠那邊的動靜。她吃東西簡直可以用風卷云殘來形容,滿滿的一桌菜肴,被她吃了個大半。此時,她的嘴仍在不停地動。很難想象這個出身高貴的千金小姐,用膳時竟然是這樣一副德性。
終于,當那些菜肴被吃得所剩無幾之時,她這才意猶未盡地放下筷子,咂了咂舌。“掌柜,收錢!”她響亮的叫聲又在整間屋子中傳響。
一五十開外的彪形老漢一臉恭敬地走了過來,對著沈玉棠笑瞇瞇地說道:“這位小姐,一共是五十二兩。”滿臉橫肉被他擠到了一處,看起來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聽了這價錢,沈玉棠眉頭也沒皺一下,手伸到腰間去探錢袋。這一探,竟然摸了個空。沈玉棠心頭已然有些慌亂,又仔仔細細摸了一遍,仍舊不見蹤影。糟了,莫非是錢袋被人偷了!沈玉棠心頭升起不好的預感。
那掌柜見面前這小姐半響摸不出銀子來,神色一沉,剛才的諂媚頓時烏云遍布,雙眼冷得猶如寒冬里的雪粒子,冷冷說道:“別告訴我,你是來吃霸王餐的!”
沈玉棠不要意思地笑開,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瓜子,“嘿嘿,我不是故意的。“該死的,剛才明明錢袋都還掛在自己腰間的,這會兒怎么就硬是摸不到了。沈玉棠叫苦不迭。
“荒唐,看你穿戴倒像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沒想到卻是個混吃混喝的!”這人連吃飯的錢都拿不出來,沒準兒這身漂亮的行頭是在哪里偷得也不一定。掌柜的臉這時變得猶如勾人魂魄的黑白無常,一雙利眸瞪若銅鈴,頗有幾分下人。
這個人臉色變化可真快,剛才還對自己猶如貴客一般招待,這會兒卻露出這樣一副表情。實在令人厭惡得很。“話不能這么說嘛,掌柜,我爹是禮部尚書沈海,要不然我這就回去取了銀子給你送來?”話畢,沈玉棠就轉身準備出了這酒家。
那掌柜哪里信沈玉棠的話,一把逮住了沈玉棠的青絲,大聲呵斥道:“想走,沒那么容易?敢來這里吃霸王餐,來人,給我綁了!”
“是!”這時不知從哪里蹦出來兩個黑衣黑褲的健壯男子,一人捉了沈玉棠的胳膊,就要往后院拖去。
“哎喲哎喲,快放開!快放開!”沈玉棠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憑著自己的一股潑辣勁兒想要掙開那兩人的束縛,但她越是如此,那兩人就越發用力,痛得她齜牙咧嘴地叫喚起來。沈玉棠眼見掙脫不開,一骨碌往地下一倒。滑不溜秋地從那兩個大漢手中逃脫。見得了自由,沈玉棠片刻也不敢耽擱,如箭一般沖到了店門口,她速度很快,但是那兩個男子速度更快。很快就將沈玉棠老鷹提小雞一般捉到了手里。
沈玉棠妄想逃脫的念頭被打斷了,她欲哭無淚。而那一旁兩人卻被她這妄想逃跑的舉動給激怒了,捏緊了拳頭就準備往沈玉棠的肚子胸口砸。杜流芳見事情鬧大了,趕緊站起身來,大叫一聲,“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