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墨瞳微垂，斂去那一片晦暗之色。

皇帝擺擺手，道：“退下罷。”

容玉頓了頓，依言出去了。

……皇帝只覺得胸口漸漸喘不上氣來，臉繃的愈發緊。

痛苦地低噎出聲兒，意識漸漸模糊。

恍惚之際，眼前白光大綻，竟有許多往事在眼前一幕幕閃。

他看見當年靈動火熱的女子，依舊坐在桃花樹下啃果子。

兩雙眼眸相望，竟是淚流滿面。

“夕兒，你來接我了么？真好。”

胸中抑郁了多年的心結已展開。

方明娉，柳今夕。

不過因他的一念執著，便害這兩個女子凄然一生。

“夕兒……”帝王闔了闔眼，流淚喃喃，“若重來一次，孤不再強求你溫婉賢淑，也每日為你描眉。”

“但孤只怕，下輩子，孤再也找不著你了……”

來旺哭道：“陛下哪的話兒，陛下！”

皇帝已垂下手，沒了聲息。

……

皇帝駕崩，金鐘大鳴，舉國哀悼。

來旺拿出皇帝生前最后一道圣旨，赫然寫著將皇位傳給宸王。

眉王不可置信，當即跳起來搶過圣旨，反復看，臉色愈發青白。

來旺氣得發抖，顫巍巍指著眉王道：“先帝尸骨未寒，眉王殿下便如此侮辱先帝遺旨，實乃大不敬！”

眉王徑直抽出一把寶劍指著來旺，冷笑道：“誰人不知父皇最疼的是本王。眼下卻將皇位傳給宸王，怕是有些人造了假，拿出來糊弄世人的罷！”

容玉緩緩起身，低笑道：“那皇弟以為該傳給誰呢？”

眉王冷笑道：“不管怎么說，這圣旨是假的。自然要眾位卿家重新選一位出來才合情理。”

容玉挑挑眉，“那便選罷。”

眉王望向眾人，卻見眾人大氣兒不敢出一個，卻紛紛往宸王那邊去了。只余寥寥幾人，還是他平時要好的幾個參黨。

眉王怒道：“你們瘋了么？圣旨是假的！”

來旺道：“殿下何必自欺欺人？這圣旨是真是假，你我自然心知肚明。陛下親筆，也是那么好仿的么？”

眉王闔了闔眼，怒笑道：“定是你這老鬼一直唆使父皇！”

暮歸世子率先起身，道：“謹遵陛下遺旨。”

緊隨著文武大臣都開始道：“謹遵陛下遺旨。”

見事已成定局，眉王冷笑著環視眾人一眼，拂袖離去。

眾人雖對他心存不滿，眼前是守孝的當兒，也不好再出什么大亂子，只得放任他離去。

豈知這一放，就放出禍來了。

……

皇帝一去，軟軟也得守孝，又想到尸首至今沒要回來的掃燕，眼淚珠子掉得愈發狠。

耳后倏然一縷凌風掠過，軟軟一驚，還未回神兒，卻見六兒已追出去了。

一會子功夫六兒回來，軟軟問道：“看清是誰了么？”

“夜色掩著，看不清。”六兒搖頭兒道。

軟軟嘆氣兒道：“近來不平得很，你也不要出去了。就在屋兒里呆著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