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太陽場》(55)—當謠言插上翅膀時
- 太陽場
- 羅傳銀
- 2662字
- 2018-07-14 07:05:14
導語:“法律不能約束謠言,但給人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楊進好像再也不認識自己的身體,世上所有人的生命都變得永遠微不足道,他再也不能為自己的方案解釋。
他毫無知覺地走出會議大廳,身上背負著沉重的包袱。
有一個新聞記者急切地跑上來,話筒對著楊進,“你是怎么認為你設計的圖紙的?”另外一個記者也趕到了,“你認為圖紙是盜竊行為嗎?”“你在西溪大學的畢業論文是怎么回事?”
記者們接連發出最刺耳的聲音。楊進在記者鏡頭面前并不回避,他強忍著內心的悲痛,面對著話筒沉穩地說:
“首先,我要給相關人員鄭重致歉,我所有的圖紙是維護道德法則的;第二,希望我工作過的公司講究立場,也應該尊重主軸測試的科學常識;……第四,我對自己的圖紙負責,對于一切后續我會承擔相應的責任。”
在不到一個小時內,新聞媒體網站閱讀量約二十萬人次。“本屆汽車行業技術鑒定會議,ILZ公司楊進涉及技術剽竊,……”楊進在最短的時間內,讓這個世界的每個人了解了他的存在,這與他從前的自由完全兩樣。
從一個人承受的心理上講,這是一個不能接受的事實:一是涉及知識產權法律犯罪,二是存在連環剽竊行為的可能性,三是被當事人多主體共同舉報。
他終于擺脫了新聞記者的圍攻,走出了賓館大門。鄭立就在停車場等著楊進,一邊走一邊對楊進說,“你不要介意,Wagner先生會幫助你渡過這個難關的,”“沒事,你們以后不要找我了。”楊進還是執意要走。
楊進不僅暗自傷心流淚,自己成長到今天,實實在在為這些公司工作,未能得到應該的認可,還得到這樣的結局;這些事情的發生是任何一個人都沒能夠想到的。
“我向Wagner推薦你的方案,最終的話語權還是你,”鄭立跟著他后面一邊走一邊說,“我不做ILZ公司的代言人了。”
鄭立嘆了一口氣:“這樣你會很被動,你要穩定在ILZ公司的位置。”鄭立的跨度之大,是誰也不能料想到的。
鄭立看看了旁邊沒有人,“主要是洪英不好,她在陶建面前說了你在大學事情。”
楊進又一次想起了洪英,想起了這個心靈的枷鎖,讓他的身心受到巨大的傷害。她還在興風作浪,無論從個人的感情,還是從工作的角度,他是不能夠接受的。
楊進氣憤極了,“你知道謠言是怎么出來的嗎?”“當謠言插上翅膀后,一傳十,十傳百,謠言就是這樣被編造出來的,一些人在許多場合對謠言不負任何責任。”
楊進滿臉通紅,憤懣不平地扇著自己的衣領。這個沉重的心靈枷鎖,一直讓他背到今天,在經受了所有的冷落和排擠,讓他失去了許多人生成長的機會。
關鍵是法律至今無法判定這些謠言對人的身心造成的傷害,無法估算這些謠言對一個人成長失去的機會成本。但造成的傷害對當事人影響是終身的,是無法挽救的。
鄭立連忙臉上堆起笑容,“Wagner是相信你的。是后來我與Wagner說的,以前的事情怎么代表未來,薩繆爾森不說嘛,一切還是要向前看,”
楊進非常清醒地認識到這將意味著什么,但還是不能表露出來,“真是要感謝Wagner,盡管我對他有許多的看法,但是他還是能夠理解我的。”
“我這個人好話與壞話都說,你不要介意啊,”鄭立這樣對楊進說。“最關鍵的是說別人的壞話沒有承擔法律責任,但形成的后果可能影響人的一輩子。”
“事實上法律還不能約束造謠污蔑;這時候已經對他人的身心造成了嚴重的傷害。”
“那誰來承擔我的機會成本,那些已經失去的許多陽光與良好的機遇?這些對我的身心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呶,你可以找Wagner談談你自己的想法,”鄭立轉換了話題,“好的,”楊進望著漸漸散去的人群,這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鄭立最后要求他,“你不要與Wagner談起洪英的情況。”楊進不明白鄭立說的是什么。
這么多年來,楊進到現在還不能用別人的口角來變買資本,他不能用自己的生活方式來衡量別人。生活在市場經濟時代,連語言都成為了交易對象。
但楊進還是不能認清這樣的結局,他確定改變不了自己。
這時候,山本與洪英從會議大廳里面走了出來。洪英臉上掛滿了淚珠,山本社長很遠就對楊進說,“一起吃個飯吧,”楊進心里不舒服,再看看山本旁邊流淚的這個女人。楊進就對山本說,“還是讓我走吧。”
山本立即笑容滿面,“這可是給我出難題了,還沒有完成技術鑒定,不能干涉行業協會的決議。”
山本這次是動真格的,不管結果怎樣,自己也投訴過好幾次,可以說是黔驢技窮,不能放棄這樣好的機會。
楊進一臉不高興,山本看到他臉上表情的變化,就直截了當說,“人生是很艱辛的。但是個人感謝不能表露出來,大家都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楊進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多年積累的感情瞬間爆發,他清了清自己的嗓音,“圖紙設計、工藝改革,這是我對ILZ公司的貢獻,”一聽到他這話,山本心情沉重起來。
“楊進,沒有這么簡單吧,你對山本公司的主軸都沒有定性,而且誰來承擔這個責任,你說怎么向行業協會解釋?”
山本的話深沉刺痛了楊進的內心。楊進終于緩和了說話的語氣,帶有半點認真的口氣說:“我在山本公司的工作,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當初你是怎么對我的?”山本將問題全部暴露在他面前,“主軸鑒定事關重大,你缺少日本市場正確評估。”
楊進想起來山本真的狡猾,他采用的任何一方,都將楊進給緊緊拴住了,“我考慮一下。”山本聽到楊進說這話,心態也溫和許多。
這時候陶建走了過來,這是楊進沒有想到的。楊進似乎再也看不清遠方,只有一顆銀杏樹,秋天了,葉子已經變黃,他的內心也柔軟起來,他想淡化了一切。
隱約中聽見陶建在說,“你對工作充滿著熱情,這是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山本眼睛立刻停頓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電話,“哦,你們談吧,我有事要先走。”山本主動離開了。
楊進感覺自己又換了另一個主人。陶建望著他那近乎悲痛的眼神,被蹂躪的軀體,還是那么從容,那么淡定。
陶建也提出交換條件,“我們是否可能簽訂協議?”陶建顯得非常積極,“我們完全采納你的方案,很尊重你的特長。”
“無所謂啦,反正在哪里工作都是一樣嘛。”楊進終于找到自己可以敷衍的理由,他甚至覺得,如果不能在浪峰中找到自已,那他就沒有自身存在的價值,雖然他還需要在產業鏈上奔跑著。
“工藝數據我可以給你,我也是對公司負責的。”楊進明白應該對陶建妥協,這樣可以讓自己主動一些,“其實這么多年,我還是理解你的,”陶建似乎很感動。僅憑一句話,就能夠消除多年來的誤會,楊進認為是辦不到的。
“你知道奧斯卡·王爾德說的話嗎:什么是不辨是非的人?你就是知道一切事物的價格但卻不理解其價值的人。”這是楊進對陶建的最好回答。
沒有陶建,他也不會錘煉的如此堅強;也許人生到最后,所有的伎倆都是以自己最適當的方式,尋求如何的生存,這才是對社會真正的理解。
一陣風吹來,楊進前方的這顆銀杏樹,漫天飛舞在空中掙扎,又平靜地灑落在地上。他強烈地意識到,自己平靜地消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