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無憂輕輕地按住了顧云煙的手，搖了搖頭。

顧云煙伸手把宋無憂的手臂扶著，讓她身體站直了些。

“母妃，您可知前天夜晚，那數百闖入將軍府的殺手，都是什么下場嗎？落在顧將軍的手上，可是一炷香的時候都沒有，無一活口。”

宋無憂身上的氣勢變得強勢起來，臉上的神情明艷燦爛，透著一股子狠辣。

“父皇讓母后給孩兒一個教訓，現在已經教訓夠了，接下來，恐怕要變成母后精心飼養的這些死士受教訓了，顧將軍，本宮可是因為你的緣故，跪拜了兩個時辰。”宋無憂粲然一笑，話語中的威脅極為明顯。

顧云煙不由得吹了個口哨，在她面前還挺柔弱的宋無憂，現在這亮了一手，倒是讓她刮目相看。

離開長安這三年，看來不只是她，哥哥，宋無憂，還有容和那家伙，似乎都在這個渾身泥濘，陰謀詭譎遍地的長安，找到了生存之道。

也是，如果還是像從前那樣當個天真的小公主的話，大概會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顧云煙微瞇著眼睛，笑著道：“得令，公主殿下，您說是先殺這幾個離得近的呢，還是先殺躲在暗處的那幾個呢？”

顧云煙的手中陡然間亮出了八枚袖箭，在夜色下，泛著森冷的亮光。

這袖箭，是西域的一個商人售賣給她的，唐門精制暗器，殺人無形，速度極快。

她身后就是十萬鎮西軍，再過一兩日，三千精銳便會到長安。

軍權在手，她又怎么會畏懼這幾個蝦兵蟹將？

虎毒尚且不食子，這位皇后，似乎自幼就對宋無憂極為地苛刻冷漠，無一絲的溫情可言。

顧云煙的母親燕安雖早逝，只是在記憶之中，燕安卻是給顧云煙和顧落，足以用一生來回憶的溫情，面對命運的挫折……

“皇后娘娘，您可知什么叫做適可而止，若是您執意要懲罰公主，今晚，恐怕本將軍就要血洗整個梧桐宮了。”顧云煙的眼神冷鷙而陰森，直視著皇后。

那是從尸山血海走出來的人，才會有的眼神，幾乎是在一瞬間，皇后心中準備好的那些反駁的話語，都被重新吞了回去。

對于一個亡命之徒而言，她自己的命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達成目標。

謝方然從顧云煙的眼神中，看到的意圖，便是如此。

這骨子里的瘋狂，和她的父親顧流云，如出一轍……

謝方然的睫毛顫動著，唇角揚起了一點若有若無的弧度，似笑非笑，不易察覺。

當年的顧流云，和現如今的顧云煙似乎重疊在了一起。

少時手握重兵，又生了一副好皮囊，重情重義，這樣的人，無論在哪都會吸引人的目光。

就如同在黑暗的泥淖一般的地方，誤入的游魚。

最終這條游魚，還是會被泥淖浸染，最后死于非命……

謝方然心念一動，將皇帝的命令置之度外。

她抬了抬手，“都退下。”

守衛們收了兵器，往后退了幾步。

“皇上只不過是拿您來當做是工具，他真真切切在乎的，不過是那位剛去了的玉貴妃，還請娘娘，好自為之。”宋無憂輕聲道，嘲諷地笑了笑。

她始終不太明白，為何母親對她那么嚴苛？

她從前以為，那是為了歷練她刻意所為……

只是時至今日，她才真正地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