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即墨。”

當這個名字被說出口時，大殿上的寂靜程度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眾人的目光落到了靜默地站立在黑暗處的國師，一股子冷氣似乎從那個地方蔓延開來，讓人不寒而栗。

國師鮮少上朝，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相當于皇帝的門客，有事情都是私聊。

沒想到國師這闊別已久地上一次朝，還被顧云煙給盯上了。

瞧國師周身的冷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國師更加可憐，還是顧云煙更加倒霉，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皇帝卻喜笑顏開，即墨總是給他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仿佛這世間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計算在內，與此同時，這世間也沒有任何的東西能夠動搖他。

即墨身上的不可預測和不可掌控，讓疑心病的皇帝感到有些不安。

而今日顧云煙這一句突如其來的求娶，無疑動搖了即墨。

即墨從暗處走了出來，臉上的神情依舊波瀾不驚，帶著一股子生人勿進的氣息，只是握著折扇的手指青筋暴起，暴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那便是，憤怒。

“國師，顧將軍此次立下大功，這種要求，朕總不能不滿足。不知國師意下如何。”

“請陛下明鑒，今日不過是微臣與將軍的初次相逢，婚約乃是情投意合方可，此舉是將軍輕浮孟浪了。”

顧云煙唇角帶著清淺的笑容，冷不丁地哼了一聲。

“國師不娶，那我便也不強求，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本將軍何時輕浮孟浪了？”

顧云煙向前一步，環抱著手臂，看向了身側的國師即墨。

即墨沉默地俯首，看向了顧云煙。

顧云煙的身量在女子中已經算是高的了，但是即墨比顧云煙還要高出一個頭。

鎏金色的眼眸黯淡而冷漠，顧云煙沒由來地覺得，像是一只貓……

即墨的耳朵上有耳洞，而獨孤信的耳朵沒有耳洞。

而且獨孤信的眼睛，是濃墨重彩的黑色，像是一團色彩融合在一起，化不開的黑色，看著有些讓人不安，即墨的眼睛卻像是一只貓。

難道，真的是她認錯人了？

“是微臣失禮，將軍見諒。”

纖長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般，遮掩住了眼睛。

顧云煙冷不防地伸出手，想試一下這個人的睫毛是個什么觸感，這是睫毛成妖精了嗎？

“國師真見外啊，叫什么將軍呢，咱們同在朝中為官。”

即墨沉默，眉頭微蹙。

顧云煙就算是動動腳趾頭也能猜到，這個人此時已經把她定性為孟浪之徒了。

一個兩個的，都在她面前說著這個家伙是多么惹不得，多么天縱奇才。

只是今日這一見，顧云煙反倒是覺得，這個國師大人，意外地非常容易看透。

顧云煙冷不防的伸出手，幾乎是在與此同時，即墨往后退一步又硬生生地頓住了自己的動作。

眾目睽睽之下，顧云煙的手指捏著即墨的下巴。

……

這青天白日的，這樣還不叫輕浮孟浪嗎？

原本對于即墨都有所不滿的臣子，現在因為顧云煙的緣故，竟然覺得國師似乎順眼了不少？

果然是好是壞，全都是靠同行襯托。

“顧將軍還是注意一下言行舉止。”容和冷聲道，“莫要輕薄國師。”

饒是顧落這樣的護短的，也覺得顧云煙此舉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即墨看著雖然是個正人君子，只是遭受這樣近乎是侮辱性質的舉動，不報仇是不可能的了。

顧云煙淡淡地瞥了一眼容和，“容大人自是家教極好，和本將軍這種父母祭天的人，自是不同。”

祭天？這還真是個微妙的詞。

眾人的腦海里各自有了思量。

顧流云三年前大敗，戰死沙場，血肉模糊，只余下一具枯骨，這樣慘死的形狀，對于身經百戰曾百勝的將領而言，的確有些不對勁。

皇帝握著龍椅的扶手，手指收緊，神色有一瞬間的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