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她跪在他的面前，抓住了他的衣角，“你要怎樣，才能夠將那半塊血如意給我？”

“朕當時將那血如意給你的時候可有沒有跟你說過，讓你不要后悔，也不要回來求朕？”他嫌惡的甩掉她的手，冷聲道，月色之下，他睥睨著她，宛若神祇。

“可是陛下，骨肉之情大于天，陛下可曾經忘了當年 平陽公主是如何對待陛下的么，她是您的長姐，她護著您一路走到了現在，臣妾求您將半邊血如意交給臣妾，也好救曹候一命！”她繼續跪在地上磕頭，可是話里卻有脅迫之意。

劉徹冷笑了一聲，表情陰冷。

月如水。

他的指尖突然輕輕地挑起了子夫的下巴，“你想要報答平陽的恩情是不是？”

“是?！?

“好，朕給你這么一個機會，另外半邊的血如意就在上林苑最里面的狼山之上，狼山之上的狼王替朕守著那血如意守了很多年，今日你若是想去，朕不攔著你，你若是想死，朕也不攔著你，只是，衛子夫，你若是活著回來了，那這條命便是朕的了，他日再不可用平陽來做說辭！”

他的眉眼冷誚，一雙眸子漆黑。

“好，如若子夫活著回來，子夫的命就是陛下的！”她定睛看著他，突然微笑來一下，那笑容里面帶著一絲光輝，那是一種劉徹在年少時便見過，但是在這些年卻又遺失了的光輝，他微微怔了怔，隨即扭過了頭去，想要把這一抹影子從自己的腦子里面抹去。

……

她欠平陽府的終究是有要還的那一日的，這一點，子夫從來都沒有過遲疑，所以去狼山的也是如此。

離開未央殿的時候，月奴攔住了子夫，她問她，這么多年，你為了平陽府活著，為了衛青活著，為了劉徹活著，如今還要為了曹候去送命，值得么？

月奴的眸光似水，子夫愣怔了一下，卻只是對她笑，等有朝一日，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自然就會明白了。

月奴愣了愣，沒有說話，只是她的眼睛里面卻有了一種子夫看不懂的光，那時候，子夫以為她是似懂非懂，可是很多年以后，三王之亂爆發的那一日，當子夫看見臨安城下月奴對著那個男人言笑晏晏的時候，她才終于明白，不是月奴看不懂她，而是這些年，她始終不曾看懂過月奴。

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狼山確實是一個好地方，她穿過上林苑，到達狼山，對著那一群狼嗜血的眼光的時候，這是她心中唯一升騰起的一股子的想法。

幼年時成為平陽公主府中的殺手歌姬，那時候她什么也不會，生的也比別人弱一些， 就是劉徹將她帶到了狼山之上，一步一步的教她殺人，教她如何與狼搏斗，她的一切本領都是他教的，如今想來，他那樣占有欲極強的性子不愿意自己培養出來的棋子被他人左右也是正確的。

一只只狼望著她，眼睛里面是通紅的饑餓。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了，她沒有把握完完全全地招架住這群狼，便只得先耗著。

“跐溜”一聲。

一只狼忍不住了立即撲了上來，子夫的手里面拿著火把，一個轉身，便燒到了那狼的尾巴，狼急了，更加惡狠狠地撲過來，她再燒，這樣三番四次下去，旁邊的狼見了竟是都不敢行動了。

狼畏火，這是當年劉徹告訴子夫的，只是過了這幾年，從前養的一群小狼崽都變成了大狼了，也比以前更難纏了呢……子夫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角，良久，露出一個微笑來，手上不知從哪里多了一把刀子，便徑直向著那群狼沖了過去。

連這樣的普通的狼都對付不了，她如何去對付狼王？

手上的刀子泛出陣陣寒光，僅僅是幾招之內，數十只狼便死于刀下。

“嗷嗚！”

月夜之中，是遠方孤獨的狼王的怒吼。

狼王，對不住了……她在內心里道，隨即一步步地走向了那個狼王應該待著的洞穴，在確定了之后，便徑直將手中的火把扔了進去。

黑灰色的煙塵裊裊，她的眼波平靜。

一切都結束了，那洞穴里面傳來了皮毛燒焦的腥臭味，等到火光漸漸消散的時候，她邁開小步子一步步的走了進去，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只渾身是火的狼突然沖了出來，它的步伐矯健，一雙眼睛里面都冒著火。

身上的皮毛也都是火光。

子夫看紅了眼，下意識的閃躲，只是那狼卻是認準了她，一副要跟她拼命的樣子，無論她怎么躲，它都拼命地要向她撲過去。

起初子夫不明白，后來她才想起，狼這一生只會有一個伴侶，認定了就不會改變，她先前殺了那么多的狼，其中定是有一個是它的伴侶吧。

就在她這樣想著的時候，除了火光，還有一片紅光在那頭狼的頭上閃現著，那是！血如意……子夫倒吸了一口涼氣，得來全不費工夫么？

她思慮之時，那狼已經向她撲了過來，它周身都是火，撞擊的那一下非常猛烈，她的頭徑直撞在了一旁的大樹上面，有血從后腦流了出來，很疼，但是她顧不得許多了，手臂徑直擋住它第二次的侵襲，這一次不是它死便是她死，左手的刀子惡狠狠地扎在了那狼王的背上，其下手之狠讓人驚嘆，那血濺了她一臉，如同很多年以前她殺掉太子劉榮的時候一樣的溫熱，她知道，她回不了頭了……

“轟”地一聲。

那狼轟然倒下。

她的手臂被火灼傷，腦袋后面滿是鮮血，生疼，可是卻咬牙忍著，一步一步地走到那狼王的身邊，將那血如意拿在了手上，她這才發現，那半邊的血如意上面竟是還掛著肉一樣在發光的東西，那東西是……靈芝……

狼王為狼之本源，森林之王，吸取日月之精華，伴以血如意養出血靈芝……

她終于知曉劉徹為何要把血如意放在這里了，原來他的安的是這個心思……

子夫是渾身都是血的回到未央殿的，她在未央殿里面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后腦受了重傷，她醒來之后每日也是昏昏沉沉，一點力氣都沒有。

血如意被帶走了，帶回給了平陽公主府，而那血靈芝，自然是被劉徹給留下了。她還記得她回來的時候，似乎那個男人也在未央殿之中等著她。

她聽見他跟月奴說，你們家主子死了最好。

可是，她又聽見他跟太醫們發怒，要他們好好醫治她。

其實，她只是想問他一句，劉徹，你不是不愿意救曹候，你只是給我設了一個局，想讓我拿到血靈芝是不是？小狼崽長成大狼王了，沒有那么好控制，天下血如意又只有兩半，還不如血靈芝藥效好，她很想問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一心想要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