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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斷魂刀影

  • 鑄劍江湖(下)
  • 龍人
  • 13618字
  • 2018-06-12 10:22:34

這是一個小城。

又是酒樓里面。

我們的故事總是喜歡在酒樓里發(fā)生。

其實,這也沒有什么可奇怪的。

如果你不想讓別人發(fā)現(xiàn)你,你便可以到酒樓里來,揀一個角落坐下,背著眾人,要幾個不起眼的菜,默默地喝酒、吃飯,那誰也不會向你多看幾眼,因為在酒樓中永遠不缺乏一個引人注目的亮點。

如果你想讓別人發(fā)現(xiàn)你,你就做這樣一個亮點,人們很喜歡吃飯的時候,觀賞著一件東西或者一件事。

到現(xiàn)在為止,這個酒樓里還沒有什么亮點,也沒有什么人要刻意把自己隱藏起來。

然后,便有一個人進來了。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極具威儀的人。

這種威儀是掩飾不住的,他的衣飾是那么的華貴,走路是那么的威武,任何人一看,都會不由自主有一種想仰視之感。

他手中的刀也很威武。

寬且厚實,刀把略略彎曲,如一只仰首怒目的龍頭!

但他戴著一頂無頂笠帽,而且帽檐壓得很低,似乎是不想讓別人看見他的臉。

看樣子,他應該是一個不想讓別人發(fā)現(xiàn)他的人。

但他這樣拿著刀,頂著帽子,有誰會不去注意他呢?

所以,他很有可能也是一個想讓別人注意的人。

無論他是哪一種人,反正,我們前邊說過的規(guī)律出現(xiàn)了。

在酒樓里,永遠不會缺少故事,這就像青樓中永遠不缺少女人一樣,那么自然而真實。

這個威武且手里拿著一把怪刀的人揀了一個角落坐下,要了幾個不起眼的菜,背著眾人,默默地吃著。

他實在可以歸于不想讓人注意的那一類人中。

但身不由己的事發(fā)生了。

先是有一張靠窗邊的桌子邊上的人開始低頭小聲議論,嘀啼咕咕的。

說話時,他們的目光不時地掃向這個戴著帽子的中年人。

他們的聲音很小,卻又恰好小到可以讓別人聽見。

而許多人似乎對這種很不容易聽清卻又恰好可以聽清的話特別感興趣。

如果人的耳朵可以像兔子那樣豎起來的話,這酒樓早已成為養(yǎng)兔場了。

他們在說:他就是“斷夢刀”司徒水!

連夢都可以一刀兩斷的刀法,該是何等的可怕!

這種聲音像瘟疫一樣迅速蔓延開來。

到后來,除了聾子之外,每一個人都已知道這件事了。

這個威儀的人如不是“斷夢刀”,那么誰是“斷夢刀?”

如果司徒水也是使劍的話,也許人們早已把他歸于段牧歡、伊忘憂、莫入愁、秋夢怒他們一起了,然后再加上一個別的稱呼!

可惜,他是使刀的。

他是段牧歡的朋友,那種一條褲子穿兩個人還有空余的朋友。

能成為段牧歡的朋友的人都是不簡單的,司徒水自然也是個不簡單的人。

段牧歡有一個武功很低很低的朋友,低到只能打打長拳之類的不入流的拳術。

但他反而更不簡單。

因為天下所有的青樓幾乎都是歸他管的,別看青樓里有的只是女人,而且是一些不那么上得了場面的女人,但它絕對的不簡單,許多你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探不到的消息,它卻可以輕易地問到。

司徒水的刀法很絕,有人說他的刀法已可以與四十年前的“鬼刀”柳回回相提并論,而知情人知道這種說法并不正確,正確的說法是司徒水的刀法已在四十年前名動天下的“鬼刀”柳回回之上!

現(xiàn)在,酒樓中的所有目光,幾乎都已集中于司徒水身上了。

目光很復雜,但總是敬佩的占大多數(shù)!

終于,有一個大漢站了起來,手中捧著一個酒杯,向司徒水走去。

他的腰上也掛著一把刀,很不錯的刀,但現(xiàn)在他卻極想把它藏在身后。

誰都看得出他很興奮,又很緊張。

當他在司徒水面前站下時,他艱難地咽下了一口口水,方道:“司徒大俠……”

聲音嘶啞干燥,“沙沙”作響,像一個破了的風箱。

那人抬起了頭,但臉仍是在帽子底下,他驚訝地道:“是叫我嗎?”

大漢恭敬地道:“不錯,我想敬司徒大俠一杯。”

那人道:“我……我不是司徒大俠。”

大漢臉色更加恭敬:“大俠確是真人不露相,其實即使大俠不說,我們單憑大俠這一股浩然之氣,我們也是猜得出你便是司徒大俠了。”

有好幾個人已大聲附和了。

司徒水卻還在一個勁地說他不是司徒水。

也許,一些成名英雄都愛如此。

壯漢越相信這個人便是司徒水了,他執(zhí)意敬司徒水一杯。

不由分說,他為自己和司徒水各倒了一杯酒,然后遞出一杯,謙遜地道:“司徒大俠,請務必賞個臉!”

話說到這個份上,沒有誰能夠拒絕了。

果然,司徒水接過了那杯酒,似乎有點無奈地道:“多謝了。”

兩只酒杯“當”的一聲碰在一起。

就在壯漢的酒杯剛要碰到嘴唇時,杯子突然一聲脆響,碎了!

酒便灑了一地!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

這位壯漢更是吃驚不已,因為他知道這只杯子是被暗器射破的!

問題是他根本沒有看清是什么暗器射破了他的杯子,也不知道這枚暗器是從什么地方射來的。

他所知道的實在不多!

司徒水的臉色變了變——當然,這種變化,沒有人能夠看到。

他突然道:“多謝壯士之意,但我有要事在身,實在不能久留。”

言罷,他一拱手,也未等壯漢說話,轉身便走。

壯漢一時反應不過來,便傻傻地站在那兒。

卻見人影一閃,已有一個人攔在司徒水的面前了。

這是一個中年人,卻看不出是三十幾歲,還是五十幾歲。

他衣衫的質量不錯,但因為一點也不整潔,亂亂地卷做一團,所以多多少少有點寒酸的模樣。

他的鞋子也不好好地穿著,而是把后面鞋幫踩在腳下,便那么趿著。

他的樣子便像剛剛睡醒——或許還沒有睡醒的樣子,一雙眼睛惺惺忪忪的。

眾人誰也沒有留意到他是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按理說,他應該本就是坐在酒樓里的,但沒有一個人想得起來他原來所坐的位置是在什么地方。

他就是那種很不起眼的人。

現(xiàn)在,他卻攔在司徒水之前。

他說道:“這么急著走嗎?”

語氣便像是在挽留一個到他家串門的朋友,但他的臉上卻是一臉的冷笑!

司徒水沒有說話,壯漢卻已先叫了起來:“不可無禮!他是‘斷夢刀’司徒水司徒大俠!”

那個“睡漢”聞言,像很吃驚的樣子,他道:“他是司徒水?”

壯漢大聲道:“不錯!”

“睡漢”的樣子便顯得更驚訝了,他奇怪地道:“他是司徒水,那么我呢?我是誰?”

誰知道他是誰!

壯漢不屑地一笑,冷聲道:“你是誰?鬼才知道你是誰!”

那人忽然正色道:“我才是真正的司徒水!”

他說他是司徒水!

好幾個人差點噴飯了,他們覺得這睡眼朦朧的“睡漢”實在有意思,他竟然說他是赫赫有名的司徒水!

司徒水沒有生氣,崇拜司徒水的壯漢生氣了。

他瞪著眼道:“朋友切莫再開玩笑了,不是我損你,你那副德性,給司徒水大俠提鞋都不配!”

“睡漢”反問道:“司徒水就應該是什么樣的一副德性呢?”

壯漢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司徒水突然轉身向后飛速彈射,身手頗快!

后面只有一個窗戶!

而他現(xiàn)在卻正是要朝這個窗戶掠去!

眾人不由被這意外的變故嚇了一大跳!

司徒大俠為什么要從這窗戶出去?

卻見司徒水的身子即將脫出窗戶的時候,窗前突然多出了一個人!

誰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怎么出現(xiàn)的,似乎他本來就已經在這兒站著,等待司徒水過來的。

又是睡眼惺忪的中年人!

這一下,所有的人都呆在那兒了。

這次,即使是傻瓜,也可以看出這“睡漢”的武功極高了。

他比司徒水后發(fā),卻比他先至!

司徒水竟憑空硬生生地收步!他的身軀在空中急速一個反旋,又要向另一個方向飛掠!

卻聽得“睡漢”冷冷地道:“你又何苦做這徒勞無益的掙扎?”

司徒水便不動了,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他緩緩地轉過身來。

“睡漢”道:“真是冤家路窄,怎么這么巧?”

司徒水“嗆”地一聲拔出刀來,嘶聲道:“你以為我真的怕了你嗎?”

眾人不由很是失望。

“斷夢刀”司徒水的刀怎么能這么輕易地就拔出來呢?

“睡漢”道:“不管你怕不怕我,反正今天我是不會再讓你走脫了。江湖人稱你為‘九命貓’,果然不假,我都記不清你從我手中逃過多少次了。”

九命貓?被人稱為“九命貓”的聞小香?

所有的人都呆在那兒了。

壯漢更是目瞪口呆了,他很希望這種極具威儀感的人能夠否定對方的說法。

很遺憾的是,他沒有。

更遺憾的是,他道:“你司徒水管得也太寬了!”

天哪!這個不起眼的人竟真的是司徒水?

多不可思議!

但看了他方才堵住“九命貓”的身手,又沒有什么不可信的了。

眾人不由暗嘆:“為什么該是司徒水的人卻偏偏不是司徒水,壓根兒不像是司徒水的人卻偏偏是司徒水!”

真正的司徒水道:“你明明應該知道這些日子,我會來這兒的,為何你還要不顧命地竄到這兒來?”

“九命貓”聞小香咬牙切齒地道:“因為我想要看到你死于刁貫天手中時的模樣!”

這段時間,有誰不知道刁貫天?

甚至有幾個愛煽風點火的說書人,已把當年“四情劍俠”如何追殺刁貫天的故事以說書的方式說出來了,很受歡迎。

司徒水冷笑道:“也許我有可能會死于刁貫天之手,但你一定是不可能看到這一幕情景了。”

下邊的話,他沒有說,但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了。

此時,已有人在嘀咕:“怎么‘斷夢刀’司徒大俠連一把刀也沒有?”

似乎是為了回答眾人心中的疑問似的,司徒水的手一閃,他的手中已多出了一把寒刃四射的刀!

“九命貓”聞小香怪叫一聲,倏然疾撲而出!

那把又厚又寬的刀凌厲兇猛地橫掃過來!

酒樓立時大亂!

不少人奪路而逃,卻有更多的人選了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地方站了下來,看著這邊。

他們不愿錯過看“斷夢刀”司徒水出刀時的情景,這樣的機會并不是很多的。

尤其是那個壯漢,他已以驚人之速,把對假司徒水的崇敬迅速轉移到真正的司徒水身上了。

“九命貓”的刀法也算是不俗了。

刀如風卷殘云,又似遍地涌激而起的雪花,飛旋盤掠,流竄流迷!

刀風閃爍,銳勢逼人!

便聽得“斷夢刀”司徒水輕輕地冷笑一聲,右手倏出!

犀利的光影在他的身邊翩飛!

流閃的寒芒閃織如網,似乎他的整個身子已成了一個光體!

每一次刀鋒的掃撩突刺都是凌厲至極的。

而它們竟是在間不容發(fā)的那一瞬間完成的。

許多人的舌頭便伸了出來縮不回去了。

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響了起來!

響起乍停之時,眾人發(fā)現(xiàn)“九命貓”手中的刀變了。

刀刃早已缺了十幾個口子,刀尖也莫名其妙地彎曲起來了,這把本是極為威武而又寬厚的刀,一下子全無了神采,那模樣讓人看了,便會想起劈柴刀。

而司徒水的刀卻是完好如初,盡管他的刀比聞小香的刀是小得多,薄得多!

一招之下,高低已分!

但聞小香是“九命貓”,他從來就不肯甘心認栽的。

他的刀鋒一偏,劃出一道半弧狀的焰彩炫映,宛如石火猝閃一般,狠狠地向司徒水的下腹切來!

司徒水看也懶得細看,便那么輕描淡寫地平平削出一刀。

似乎是很容易避開的一刀。

但見“九命貓”在這一刀之下,本是凌厲而出的刀突然已被封住了所有的去路,成了一把退無可退,進無可進的死刀!

不僅僅如此,司徒水的刀在封住對方進攻的同時,已攻向了對方的前胸!

平易樸實,卻又是必殺的一刀!

“九命貓”的身形至少變換了七次!他的身手頗為不慢!

但無論他如何地變幻,司徒水的那把刀還是那么不離他的前胸半尺!

“九命貓”的真力終于一滯,身形為之一頓。

司徒水的刀便已在這一瞬間,如一抹幽光般劃進!

沒有沖天的血光!

司徒水以刀背磕向了“九命貓”的琵琶骨,一陣“咔嚓”作響,“九命貓”的琵琶骨立碎!

他慘叫一聲,身形踉蹌退出好幾步!

司徒水輕哼一聲,橫刀一刀,掃向一張桌子。

桌子上的一根筷子便已被掃得飛起,直射向“九面貓”那邊!

眾人以為司徒水要取了對方的命,沒想到筷子并非射向“九命貓”的身子,而是射中了他頭上戴的那頂笠帽!

確切地說,也不是射向笠帽,而是射向笠帽上用來挽住下頷的那根細繩。

筷子去速極快!

細繩應聲而斷!

笠帽便飛離“九命貓”的頭頂了,露出了下邊的一張臉來。

一張過于蒼白的臉,眼瞼很修長,雙腮過于尖削。因為受了傷,臉色顯得極為痛苦。

司徒水道:“諸位請看清這一張臉,免得他以后再作惡。”

其實,“九命貓”的琵琶骨已被拍碎,武功廢了,要作惡也難了。

壯漢大聲道:“司徒大俠,為何不干脆要了他的命?”

“九命貓”是江湖中出了名的采花大盜,可他每次總能從圍追堵截中逃出去,所以便有了“九命貓”的綽號了。

像這樣的人,殺了他是不算過分的。

可司徒水卻道:“這兒不是殺人的地方,現(xiàn)在也不是殺人的時候,而我又沒有殺人的心情,所以我要放他一命。”

他轉身對聞小香道:“你快滾吧,否則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淹死!”

“九命貓”怨毒地看了司徒水一眼,含恨而去。

司徒水對著那位帶刀壯漢道:“朋友,以后可千萬莫輕易地向別人敬酒,如果方才你喝下了那杯酒,那你便早已躺下了。”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

壯漢更是臉色巨變!

他顫聲道:“可……可酒是我自己倒……倒的呀。”

司徒水道:“不錯,但你與他碰了杯,對不對?”

壯漢茫然地點了點頭。

司徒水道:“碰杯之時,他便以極快的手法將自己杯中的酒傾入你的杯中少許,而他自己的杯中之酒在他舉起杯子時,便已乘機放入了毒藥。”

壯漢的額頭上便有一滴滴的汗冒出來了。

司徒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見你對我倒是挺崇敬的,自然要救你。”

然后,他便走了。

他去的地方,自然是“歡樂小樓”。

……

當司徒水出現(xiàn)在“歡樂小樓”外面時,立即有人迎上來了。

他是專門迎賓的人,所以說的話極為得體,但司徒水沒有與他多說什么,隨便說了幾句,便徑自向里邊走了。

他急于要見段牧歡。

當他找到段牧歡時,段牧歡的身邊有五個人了。

這五個人他認識四個。

四川唐門掌門人唐多。

彭城笑書生居易左。

第三個人的年齡已在花甲之年,一臉的枯瘦如雞皮,他不肯老老實實地坐著,卻已脫了鞋蹲在一張椅子上,而且還亂晃個不停,奇怪的是椅子好幾次都已處于不平衡的狀態(tài),卻總是未曾倒下!

這是申也非,武林中幾乎人人都頭疼的申也非。

他是一個極為古怪的人,沒有人知道他那一身驚人的武功是從什么地方學來的,也不知道他居于何處。

反正,似乎大江南北、陜中、關東、遼北……幾乎只要有武林人物的地方,都有可能看到他的身影。

如果連續(xù)三個月沒有聽說申也非這老頭子在什么地方又鬧出點什么讓人啼笑皆非的事來,那便有點不正常了。

他似乎是要存心與每一個人作對,但偏偏他的武功又高得離譜,這也使他有與每一個人作對的資本。

但若說他暴虐無常,卻又不合適,他極少殺人,少得甚至讓人覺得這與他的一身武功不相配。

也許,可以說他是一個“小錯不斷,大錯不犯”的人。

唯一一個能對他起到一點約束的人便是段牧歡了。

鬼才知道段牧歡是以什么方式將他約束住的,反正只要段牧歡找他,他都拒絕不了。

現(xiàn)在,他又在“歡樂小樓”出現(xiàn)了。

第四個人在司徒水進來時,正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張椅子上,安靜得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

這么一想,司徒水仔細地掃了一眼,赫然發(fā)現(xiàn)他真的在睡!

至少,他的眼睛是閉著的!

這實在是由不得司徒水不驚訝!

這世上還有誰敢在申也非高談闊論的時候打磕睡?哪怕是閉起眼睛也不敢!

可現(xiàn)在申也非似乎對這個人沒有任何的不滿。

他說他的,這個人睡這個人的,互不相干!

是誰?司徒水不認識。

這個人絕對不簡單!以司徒水這樣的老江湖竟也看不出來是什么人物,的確是有些古怪了。

也不知段牧歡這小子是從哪個角落中找出這么多平日難得一見的高手!

剩下的那個人司徒水認識,他叫簡刀槍。

聽起來,有點像“劍刀槍”,而事實上他在這三種兵器上的造詣都已是絕對的一流!

他曾與司徒水比試過刀,走了三百多招之后,才略略處于下風!

一個人要把一種兵器練到司徒水這份上,已是鳳毛麟角了,而他竟同時練成了三種兵器。

而且,每一種兵器都已是出神入化!

事實上,江湖中也只是看到他使用過兩種兵器:刀與劍。

至于槍,則從來沒有人看到他用過,因為在他用槍之前,他的對手便已敗在他的刀或者劍之下了。

現(xiàn)在,他的身上便同時掛著一把刀,一把劍,一柄在左腰側,一把在右腰。

沒有看到槍在什么地方。

而段牧歡則隨隨便便地坐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既不是最上座,也不是最末座。

他一見到司徒水,立即便笑了。邊笑邊站了起來,朗聲道:“臨安與我們‘歡樂小樓’并不很遠嘛,為何來得這么遲?是不是想到了這兒,便得撿我的骨頭了?”

他說著生氣的話,臉上卻一點生氣的樣子也沒有,笑得那么開心。

司徒水也笑道:“也許連撿你的骨頭也已輪不到我了。”

段牧歡便把他讓到自己方才所坐的地方,他自己卻就那么隨隨便便地在中間一站。

段牧歡道:“這位是我的老友司徒水。”

他沒有提“斷夢刀”,因為這兒每一個人的武功都不在他之下,提這個本是極為顯赫的名號,反而有些尷尬了。

這兒五個人中的四個,司徒水都是認識的,那么段牧歡一定是把司徒水向那位打磕睡的人介紹了。

可那人還是閉著眼睛,安安定定地坐在那兒。

段牧歡不由苦笑了一下,對司徒水道:“這位是花滿徑花前輩。”

司徒水吃了一驚,花滿徑在二十年前,便已銷聲匿跡了,怎么會又在這兒出現(xiàn)?

何況,算起來,花滿徑也應該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了,怎么現(xiàn)在看上去卻只有四十光景年紀?

那人這才睜開眼來,茫然地道:“段兄弟叫我嗎?”

段牧歡只好道:“我給你介紹我的一位朋友,便是司徒水司徒大俠。”

花滿徑看了看他,點頭道:“久仰久仰。”

臉上卻沒有一點久仰的意思。

如果他真的是花滿徑,那司徒水也沒有什么可以感到不高興的,因為花滿徑早在四十年前便已名動天下了。

在他成名之后整整十七年,沒有人的風頭能蓋過他的。

然后,他便消失了,像空氣一樣憑空消失了。

再有名的人,如果消失了二十年,那也會被人淡忘的。

現(xiàn)在,段牧歡又不知從什么地方把這樣一個古董般的人物給挖出來了。

古董是越老越值錢,那么人呢?

二十年后的花滿徑與二十年前的花滿徑相比,是不是更有價值了?

不用說,這些人與段牧歡都有某種不尋常的關系,所以他們才會在段牧歡以及“歡樂小樓”危險之時,出手相助。

像他們這樣的人物,不是那么容易請動的,用錢或用一些常用的方式根本不可能讓他們移動一步!

這就是段牧歡的超越常人之處!

他的武功也許還沒有高到任何人都無法企及的地步,但他的交往能力卻已達到了任何人都無法企及的地步了。

像申也非這樣的人物,用了一次,便是少了一次了,他們不可能經常為別人出手的,而這一次,段牧歡可以算是豁出老本了。

不知這樣能否攔阻住刁貫天一殺不可止的勢頭?

其實,段牧歡心中一直在暗稱僥幸,他不明白為何刁貫天在殺害秋夢怒之后,沒有立即來“歡樂小樓”。

如果那時候便來,“歡樂小樓”的力量還遠沒有現(xiàn)在這么強大!

現(xiàn)在,不但增添了冷戰(zhàn)十三樓的兩千號人,又多了一個絕頂聰明,難以令人看透的游雪。

更重要的是現(xiàn)在坐在他身邊的這幾個人及時趕來了,這五個人的武功,已是高到常人望塵莫及的份上了。

段牧歡不知道如果刁貫天立即進攻,而沒有耽擱這么多天,結果會是怎么樣。

很有可能結果是“歡樂小樓”的覆亡!因為段牧歡對自己的朋友伊忘憂的冷戰(zhàn)十三樓的勢力是再清楚不過了。

他不知道,刁貫天之所以沒有立即找上“歡樂小樓”,是否是因為秋夢怒的原因。

夢秋怒雖然死于刁貫天之手,但他卻也削飛了刁貫天的一只手指!

一只手指,對常人來說,并不是什么大傷,但對刁貫天卻不同了。

因為他在使用那支魔簫時,靠的就是五只手指的揮動而發(fā)出詭異攝魂之音的,自缺了一指之后,原先練成的指法便再也無用了,必須重新練習,才能使魔簫之魔音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可以這么說,是秋夢怒為“歡樂小樓”免去了一場滅頂之災——至少,是推遲了。

段牧歡對現(xiàn)狀是很滿意的,他相信以他們現(xiàn)在的力量,足以摧毀任何力量的進攻。

刁貫天現(xiàn)在基本上已構不成威脅了,但這并不等于說段牧歡已無任何憂患。

昨夜與柯冬青的交談,使他隱隱有了一種奇怪的預感,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邊一定有一種不安定的因素存在著。

但他想不出這不安定的因素是什么。

也許,還有一個比刁貫天更可怕的對手,他能夠將“武林四公子”悉數(shù)殺死,然后讓四個家族陷于相互猜忌之中。

他可以把他的勢力滲透到了“歡樂小樓”的地底下,而“歡樂小樓”卻仍是一無所知!

他是卓白衣嗎?

如果是卓白衣,那么他的目的何在?“歡樂小樓”與“白衣山莊”本無任何過結。而“歡樂小樓”中也沒有什么東西值得他們“白衣山莊”窺視的。

一切都是朦朧難測。

不過,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自然是要對付刁貫天。

段牧歡想到一件事:如果刁貫天很長時間不來,那該怎么辦?申也非、花滿徑這樣的人物,不可能長時間地呆在一個地方不挪動的。

那么,少了申也非、花滿徑,能否照樣會勝刁貫天?

有可能,但把握卻不大了。

現(xiàn)在,段牧歡已開始盼望刁貫天早點來了。

……

第二天,“歡樂小樓”突然有一百多號人死于非命!

他們是在西城郊外死的,死亡的時間是在清晨,這一百多個人是從外面探尋刁貫天的下落后,連夜趕回來的。

一百二十一個人,無一幸免。

據(jù)目擊者說,這一百二十一個人在經過一小片樹林時,突然涌現(xiàn)出一團紅色,將一百多人全都籠罩在其中,待這些紅色散去時,一百多個人已全部倒下!

他們并非中了毒,因為他們的身上有刀劍傷痕,而且目擊者還聽到了刀劍交鳴之聲。

又是紅色!

又是追魂奪魄的紅色!

段牧歡已聽冷戰(zhàn)十三樓的人說過他們與刁貫天的那一戰(zhàn),對這種神秘的紅色印象很深。

中午,“歡樂小樓”的大門外有十幾個人急奔而來,他們抬著兩具尸體!

其中一個是“趙錢孫李”中的李半勇。

段牧歡看過李半勇的傷,他的額頭上有一個圓孔!

很少有什么兵器殺人奪命后,會留下這種傷口。

但簫能做到!是刁貫天嗎?

傍晚,又有人向段牧歡稟報:外出采購的十一人已全部死于外面,殺人者身手極快,再加上這十一人都是伙房中人,武功極低,所以整個殺人過程極快!

聽完了那人的稟報,段牧歡的眼中閃出了殺氣!

連近乎不會武功的伙房中人也不放過!

一天下來,“歡樂小樓”中已有一百三十四個人死亡!

少了一百三十四個人,對擁有四千號人的“歡樂小樓”來說,并不會削弱多少力量,但這事在人們心里造成的影響卻是巨大的!

段牧歡傳令下去,夜里任何人不得離開“歡樂小樓”一步!

待到天明,又有一個驚人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歡樂小樓!”

昨夜,金老村暴死于自己的房中!

另外還有二十多個人也已送命!

不過,他們的死因是不同的,金老村乃中毒而亡,而另外的二十余人則是為劍所殺!

那一定是一把很厲害的劍,每一個人都是一劍穿喉,立即斃命!

這二十多個人并不是死于一個地點的,相反,他們的尸體是零零落落地散布于“歡樂小樓”的每一個角落!

“歡樂小樓”一下子平添了無限的肅殺氣息!

每一個人的神色都極為凝重!

他們不怕死,但他們不愿死得那么莫名其妙!兇手為何能夠在不同的地點殺死這么多人,而未留下任何破綻,也沒有被人察覺?

站在總管金老村的房子里,看著因中毒而顯得臉色發(fā)青的金老村,段牧歡的臉已扭曲了!

對手極為歹毒!他要把死亡的氣息散布于整個“歡樂小樓”的每一個角落中!

與他同在這間屋子里的還有唐多、柯冬青、游雪。

請?zhí)贫鄟恚且驗樗拇ㄌ崎T對下毒和使用暗器極為精通,可稱這兩行的專家。

叫柯冬青來,是他這些年來形成的習慣,每逢有重大事情發(fā)生時,他都會把柯冬青叫在身邊。

其實,這也是一種間接的贊揚與鼓勵,享受如此待遇的只有柯冬青一個人。

而讓游雪來,則是因為段牧歡已感覺到這位姑娘極其的聰明,也許她能看出點什么來。

房子里一切都很正常,但在一個突然中毒身亡的房子里卻還如此正常,那便是極不正常了。

唐多極為仔細地將金老村的身子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終于,他抬起頭來,額上已見汗滴了。

他道:“他身上沒有任何被暗器射中的痕跡!”

唐多說的關于暗器的結論,應該是不會有錯的!

那么金老村所中的毒只能是從口鼻中進入體內了。

如果是暗器射中而中的毒,那么兇手可能是外人潛入“歡樂小樓”,然后突施殺著。如果不是以暗器為工具,那么這種可能性便小得多了。

因為一則“歡樂小樓”這段日子的防備本就極為嚴密,外人若想潛入之后不被人發(fā)現(xiàn),那簡直難比登天!

第二,就算已成功地潛入了,但若要毒殺一個人也不容易,他必須準確地找到目標,而且要了解目標的生活習性,這樣才能保證對方會中他所下的毒。

所以,對金老村下手的人很可能是出在“歡樂小樓”的內部!

當段牧歡想到這一點時,他的心不由一疼。

他實在不愿意這種事出現(xiàn)在自己的“歡樂小樓”之中!

唐多將金老村屋子里的所有器具全面檢查了一遍,卻仍是一無所獲!

游雪一直是一聲不響地看著唐多忙忙碌碌,她似乎已沉浸于一種深深的思索之中!

段牧歡希望她能看出什么。

果然,她走到了一張桌子前,端起了桌子上的油燈。

油燈!

柯冬青眼睛一亮,他不由佩服地看了游雪一眼!

游雪道:“唐前輩,麻煩你看一看這盞油燈有沒有什么異常之處!”

唐多驚訝地看著她,舉起油燈,對著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照了照,他的臉色便變了。

段牧歡心中一動!

只聽得唐多道:“毒在這兒!這家伙好狡猾!”

段牧歡詫異地道:“毒下在油燈中又有什么用?”

唐多道:“這種毒一定是可以化解于水中,也可以經熱炙燒之后就會變?yōu)闊熿F飛散的東西!”

“不錯!”游雪接口道:“將它放在油中,便化于油了,隨著燈蕊的不斷燃燒,便不斷地把已有毒素浸入的油吸上來,然后油在火焰處受熱后,里邊的毒物便化成煙霧,在空中飄蕩了,而金老村便是死于這種煙霧之下!”

段牧歡恍然道:“難怪在器具中找不到有毒之物。”

段牧歡轉身問柯冬青道:“平日負責給弟兄們加燈油的是誰?”

柯冬青道:“曾寶棟。”

段牧歡道:“把他叫來!”

柯冬青沒有動,他道:“他已經死了,便是昨夜死的!”

段牧歡眼中精光暴射!

他望著窗外,沉默了良久,方道:“沒想到我們‘歡樂小樓’也逃不過禍起蕭墻之說!”

沒有人應答他,因為這個話題實在太敏感了。

段牧歡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他對游雪,對柯冬青還是絕對的信任的。

而唐多是他這二天才邀請來的客人,更不會有什么事。

他輕輕地道:“把金老村埋了,在這間屋子說的話,出去以后希望各位能只字不提!”

……

現(xiàn)在,只有段牧歡與游雪二人在一間屋子里。

這是一間密室,沒有任何人能夠在未經段牧歡直接許可下進來。

段牧歡道:“游姑娘,不知你是否有辦法為我們‘歡樂小樓’查出殺害金老村的真兇?”

游雪沒有正面回答,她問道:“段大俠為何偏偏問我?”

段牧歡不假思索地道:“除了你之外,我不知有誰更值得一問了。”

游雪道:“包括柯冬青嗎?”

段牧歡道:“不。我沒有問他,只是因為我知道他如果有什么可行的計劃的話,不用我問,他也會主動告訴我的,但他沒有。”

游雪略一思忖,道:“我有一個計劃,但你未必肯實施。”

段牧歡道:“先說說吧。”

游雪道:“讓金老村活過來。”

讓金老村活過來?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活過來?

段牧歡呆住了,他奇怪地看了看游雪,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游雪平靜地與他對視著。

看著她那雙充滿了靈氣的眼睛,段牧歡的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是的,為什么死了的人就不能活過來?只要需要,便可以讓他活過來!

下午,這段日子一直緊閉著的大門開啟了數(shù)次。

每一次,都是幾個“歡樂小樓”中的精英人物一同出去,回來時卻又帶了一個郎中回來。

一共帶回五個郎中!

這些郎中,全是這個小城中最優(yōu)秀的,平日請動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極不容易,何況是五個人一起請動?

“歡樂小樓”畢竟是“歡樂小樓”。

他們五人一進“歡樂小樓”,便被人帶進一個與外界完全隔離的小屋。

小屋子外面有數(shù)十個“歡樂小樓”的高手在潛伏著,而柯冬青此時面無表情地站在小屋的唯一一扇門前。

所有參與此事的人,全是由段牧歡親自選出來的最為忠誠的人來完成的。

這樣精選出來的人數(shù)并不多,從以前的兩千多人中只選出了四十四個。

他們有一個奇怪的代號:青銅鏡衛(wèi)。

也許,這是在形容他們的忠誠像銅鏡那樣明亮可鑒!

這五個醫(yī)術精深的郎中一進入這間屋子中,便久久未出來,直到將近子夜時分。

這期間,有人從“歡樂小樓”出去采購過藥物,還去書鋪中購過藥書。

將近子時,才有人將其中四個郎中送走,單單剩下一個叫柳道風的郎中。

柳道風的醫(yī)術,也許并不是這座小城中最好的,但他的醫(yī)術一定是這座小城中最怪的,別人能治的病,他未必有別人那樣治得好,而其他人不能治的病,他卻常常能藥到病除!

柳道風是在將要天明時離開“歡樂小樓”的,送他的人竟是柯冬青!

誰也不知道為什么“歡樂小樓”要一連請五個大夫!

是哪一位重要人物病了?

似乎又看不出來。

送走了柳道風之后,那間小屋四周的戒備并未解除。

又到了黃昏時分,段牧歡出現(xiàn)在這間小屋子附近了,他徑直向小屋子走了進去。

誰也不知道里邊有什么人,發(fā)生了什么事。

有人說他自己隱隱地聽到了段牧歡的喝斥之聲。

對于這種說法,好多人當即反對了。

因為段牧歡很少會喝斥人,更何況他所面對的是一個需要五個郎中醫(yī)治的病人?

但段牧歡從小屋子里出來時,卻真的是一臉慍怒!

在夜深人靜之時,本是守在外面的柯冬青打了一個手勢。

便有四個人從黑暗中竄出,飛快地隱入那間小屋子里。

少頃,這四個人從里邊架出一個人來,那人頭上罩著一個黑色的布袋,在用力地掙扎著,但在四個人的挾制下,他根本無法脫身,身不由己地被拉向西側。

他的左臂似乎已斷了,無力地垂了下來,晃來晃去的。

沒有人能看得清他的臉,而且他根本發(fā)不出聲音,顯然已被點了啞穴!

西側,便是“歡樂小樓”的刑堂!

這一夜,刑堂的燈光整整亮了一個多時辰。

到天將拂曉之時,那四個人才又將那人架回!

這一次,他的模樣更慘了,幾乎是像一條半死的狗一樣被拉了回來!

他頭上的布袋已不見了,但他的頭發(fā)披散著,依舊看不清他的臉!

在將要到達小屋子的時候,那人突然用力一掙扎!

四人猝不及防,竟被他掙脫了!

但他可能是身上的傷太重了,掙脫之下,自己卻已一個踉蹌,幾乎栽倒!

立即有一只手飛速向他的頭發(fā)抓來,把他一把抓住!

這一下,他的臉便暴露于淡淡的星月之光下了。

那張臉,赫然是金老村的臉!

四個人重新制住了他之后,便像拖死狗一樣,把他拖入了小屋子。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這一切,都被隱于黑暗中的一雙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臉色煞白,身子緊緊地貼于一座小丘之后,似乎已成了這座小丘的一部分。

又等了好長時間,他才如鬼魅般悄然隱去!

第二天,這間屋子仍是那么戒備森嚴!

又到了天黑之時,整個“歡樂小樓”如往日一般,開始變得沉寂了。

突然,“歡樂小樓”的東側一間木樓起火了!

立即呼聲四起,無數(shù)個人影向那個方向撲去!

柯冬青又出現(xiàn)在這間神秘的屋子前,他對守衛(wèi)于房子四周的人低聲說了些什么。

那些人點了點頭,便有幾個人鉆進小屋子里面去了。

很快,他們便抬出一個人來了,那人被一張床單包裹著,如果不是還不時地顫動,那一定會被人認定這是裹著一具尸體。

到了小屋外面,其中一個人將被卷裹起來的人向肩上一甩,扛起來便走。

有三個人跟在他的后面。

他們所走的路兩側有一米多高的灌木,當走在最后邊的那個人轉過一個彎時,在他們的身后突然響起“沙”的一聲!

三人便齊齊回頭!

而第一個因為扛著一個人,所以沒有回頭,仍是向前走。

便在此時,從一處灌木的陰影中,射出一個如煙般的人影,人影向第一個人飛撲而去,速度奇快!

他的手一揚,立即有兩柄短刀飛射而出,直取第一個人的前胸!

扛著一個人,自然行動不便,所以,他只好右肩一沉一托,肩上的人便飛了起來!

而他自己已趁機向后斗然倒翻,避過兩把短刀。

襲擊他的人并不追趕,他的右手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把劍,劍以驚人之速,向已被拋飛的裹于床單中的人當胸扎去!

“卟”的一聲,已被他一劍扎中!

但這種聲音根本不是刀劍插入人體之內的聲音!

他的劍一挑,立即有碎布頭,破棉絮飛起!

襲擊者的臉上蒙著一塊布,所以無法看出他的表情,但卻可以看到他在此時,身子已不由自主地一顫!便在此時,突然響起冷笑之聲!

然后,四下突然一下子大亮了,幾十個人提著燈籠一齊出現(xiàn),將襲擊者圍在了中間!

燈籠是用厚厚的黑布蒙著的。

襲擊者順著冷笑聲的方向望去,這么一望,他的眼中閃過極度的慌亂!

冷笑聲是由段牧歡發(fā)出的!

段牧歡的左邊,是游雪,右邊是柯冬青。

段牧歡冷冷地道:“朋友,你臉上遮著的布,是我替你取下,還是你自己動手取下呢?”

襲擊者沉默了少頃,舉起右手,移向自己臉上的蒙布。

在手剛及布的那一剎那間,他的右手突然一彈!

立即有一團煙霧迅速蔓延開!

段牧歡喝道:“小心有毒!”

那人已乘機一彈身,向一側飛躍而去!

就在他的身軀沒入一棵高大的槐樹樹冠之后,突然一聲悶哼,他的身子又已飛了回來!

“砰”的一聲,他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此時,他臉上的蒙面之物早已不知去向了。

而槐樹上響起了一聲輕笑,一條人影沖天而起,然后一個斗翻,如一片枯葉般飄飛而出!

其快如電!迅速地消失了。

段牧歡嘆道:“花前輩的武功,果然可怕!”

此時,人們已看清被摔在地上的蒙面襲擊者了。

是李小殺!

那個有著一臉親切笑容的年輕人李小殺!!

段牧歡的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的表情:有惋惜,有遺憾,有憤怒,有悲哀……

他沉聲道:“為什么是你?”

李小殺的身子已被花滿徑一招便點了穴扔了下來,所以他倒在地上,根本站不起來了。

但他臉上毫無懼色,他大聲地道:“不錯,是我!而不是柯冬青!你是不是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游雪偷偷地看了柯冬青一眼。

柯冬青的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就像李小殺根本沒有提到他一樣。

李小殺與柯冬青是“歡樂小樓”中最優(yōu)秀的兩個年輕人,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的背叛,對段牧歡來說,都將是一個巨大的遺憾。

段牧歡道:“你太讓我失望了,‘歡樂小樓’從來沒有虧待過你!”

李小殺大笑起來:“你當然沒有虧待我,是我自己不識好歹,恩將仇報!可是,為什么這個計劃的執(zhí)行者,一定是柯冬青?為什么你一開始就沒有像信任他那樣信任我?”

段牧歡沒有說話。

他沒有說話,游雪卻先說了,她道:“莫非你還想為你的背叛行為找出一點理由嗎?”

不錯,背叛永遠都是錯誤的,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為它解脫。

段牧歡嘆了一口氣,道:“如果不是游姑娘聰明過人,設下一計,使你暴露出真面目來,也許我會永遠地被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你把劍架在我的脖子上為止。”

李小殺一言不發(fā)。

段牧歡繼續(xù)道:“你的罪已至死,不過我相信你是受人指使的,只要你說出指使你的人來,我可以饒你一命!”

李小殺又笑了——在這種時候還能笑出來,的確也是不簡單了。

他道:“這些話對我來說,是不會起作用的,按理說,你應該能明白這一點。”

段牧歡沉默了,他對李小殺還是頗為了解的,他知道他現(xiàn)在所說的的確是真話。

半晌,他方道:“你真的不愿意接受我給你的機會?”

李小殺緩緩地,卻很堅定地搖了搖頭。

忽然,他又道:“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我所殺的人,都是該殺之人。”

段牧歡看著他,點了點頭,道:“我相信。”

李小殺又一笑,道:“我有一個請求,便是要死在樓主的劍下!”

段牧歡本想說:“你根本不配稱我為樓主。”

但不知為何,他卻沒有說出。

他緩緩地踏出三步,揚劍出鞘!

寒刃劃出!

便在劍芒掃過李小殺的喉管之前的那一瞬間,李小殺的右手突然伸了出來。

他的中指、無名指彎曲著,而其他三個手指則伸展著!

寒刃掃過,帶起一抹血箭!

李小殺仆身倒地,死前,他沒有任何痛苦之色。

他的右手手指也開始不由自主地收縮了。

不知為何,殺了李小殺,段牧歡的心中卻并無什么愉快的感覺,相反,倒是有一點沉甸甸的。

他想:李小殺走上這一條路,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責任。

他已看懂了李小殺最后的一個手勢,這更增添了他的這種感覺,他覺得李小殺就像是一個誤入了歧途的孩子,而他則是那位未盡職責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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