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聲濤正在自己住的房間看書,客廳門口有人敲門,二嫂魯玉去開門,鄰居張阿姨來告狀,說是陳善豐到樓頂去把自己家晾曬的被單被套弄臟了。魯玉找陳善豐,不在房間里,找自己的兩個女兒和年涵嬌,也不在房間里,只有一個留在房間里看書的寧聲濤。
魯玉第一次不太客氣的對待寧聲濤,意思是你不是專門來監管陳善豐的嗎,干嘛人不見了,又去闖禍了,你還一個人安穩的在房間里看書。
寧聲濤有些不高興了,別看他平時斯斯文文的,可是性格也很倔強,一般來說,讀書人的性格都很倔強,因為他們有自己的三觀和看待問題思維問題的角度層次,換句話說就是讀書人有自己的世界。革命戰爭年代,能夠在各種極度艱苦的困境中堅守的人有多少知識分子?不是說所有知識分子都一定是硬骨頭,但精神的力量很可能比肉體的力量更強大更堅強。沒有理想的人遇到困難總是比較脆弱的,擁有理想的人遇到困難往往能夠堅守。
一些讀書人表面看來很軟弱,但他們的骨頭是堅硬無比的。除非你不碰觸他的尊嚴他的核心理念,否則他可以任由你擺布,一旦碰觸到,也許他們什么都可以抗爭!
遇到魯玉不客氣的說話,寧聲濤當然也沒有那么客氣了,甚至下定決心馬上離開二舅家回縣城去,寧聲濤一輩子就特別不喜歡寄人籬下的感覺,也無法忍受那種被人誤會被人任意踐踏的感覺。他心中想著:我來這個地方又不是負責給陳善豐做保姆的,四嫂叫我一起來,其實說是一起來玩玩,也鍛煉鍛煉身體,當然暗含著也有和陳善豐多在一起交流慢慢引導培養陳善豐養成一些良好行為習慣少犯錯的意思。可是畢竟自己一個十歲的男孩,哪有責任去做陳善豐的監管人?能產生多大的效果,那都是自己的一種親情,并不是一種必須的義務。
寧聲濤確實不知道,在來之前,本來魯玉經過前兩年陳善豐到二舅家玩,惹過不少的麻煩,尤其是去年開始進行訓練,陳善豐被關在家中居然想把房子給點了,于是魯玉更加嫌棄陳善豐,不愿意讓陳善豐再來家里玩。之所以今年魯玉退讓了,同意陳善豐來,原來是寧聲濤的四嫂給魯玉說這次有個特別會讀書學習成績特別優秀的小表叔一起來,而且小表叔正在幫助勸教陳善豐改變壞脾氣和壞毛病,還說寧聲濤給陳善豐寫了很多信,畫了很多畫,陳善豐的性子已經有不少的轉變了。
魯玉并不相信王清秀說的這個孩子有很大的轉變,但聽說有個學習成績特別好的表弟一起來,她一是考慮到這樣陳善豐就有人監管了,二是考慮到自己兩個女兒讀書成績也特別糟糕,說不定來個這樣的小孩也許能幫助兩個女兒改變,變得喜歡學習能夠搞好學習也說不定。所以說,魯玉一直對寧聲濤非常客氣,原來是把他當成一個小老師來對待的。
遇到陳善豐又惹事了,魯玉的“新仇舊恨”一起涌現出來,于是變得對寧聲濤不那么客氣了,說話也就不那么講究,比較強硬。寧聲濤聽出魯玉語氣中的責備只后,他也就只有一句話回過去:“他們的腳長在自己身上,我怎么知道他們要到哪里去,去干什么?”說罷就準備回自己房間去收拾東西,到長途汽車站坐車回大姨家去。
回到房間之后,寧聲濤突然想到,自己這么一走,年涵嬌怎么辦?自己不是承諾過要照顧好她嗎?陳善豐愛學好學壞,自己可以不負責,本來自己也沒有義務,而且也沒有能力,可是年涵嬌不同,自己曾經承諾過的,可不能不管。年涵嬌也不在房間里,跟著陳善豐跑去哪里了呢?會不會又惹上什么禍事啊。
想來想去,寧聲濤不淡定了,東西也不收了,還是出去找找吧。幾個孩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能力不強,就算干什么事情也干不出什么大事,但如果真是干出什么禍事也不好。雖說自己沒有承諾什么,只是答應了要幫助四嫂來改變陳善豐,畢竟還是自己正在努力幫助的對象吧,也不能說不管就不管,要真是一走了之確實也太沒有責任感了。
當寧聲濤下定決心去找找陳善豐,并且搞清楚是否是他把人家的被套被單搞臟了,一打開房間門,就聽到洗衣機在轉動的轟轟聲。看來那些被弄臟的被套被單正在洗衣機里洗著。
要不要跟二嫂說一聲,自己出去找找幾個小侄兒侄女呢?應該還是說一聲吧。雖說剛剛有點不高興,可是畢竟二嫂之前對自己還是不錯的,應該是非常生氣,才說出那些難聽的話。寧聲濤想著想著,就走到衛生間門口。
只見二嫂蹲著正在使勁搓著被單,寧聲濤微微聽到哽咽哭泣的聲音。
“二嫂,我出去找下他們吧。如果真是小豐干的,我讓他承認錯誤。”
“嗯,呃。你去哪里找?你對這附近也不熟悉,不好找,等我把東西洗了我去找。你還是去看書吧,你是好孩子,要是你那兩個侄女也像你一樣多好,他們跟著出去肯定是帶路的。不見得在這附近了。”二嫂似乎有個抹淚的動作,然后偏了偏頭。
“二嫂,你不要生氣,小孩子都有個過程,慢慢教,肯定小豐以后會改變的。哦,王渠的成績也可以提高,其實她就是有些方法不太好,基礎沒有學扎實。以后我會幫助她的。”
“真不知道你媽媽是怎么教的,為什么你就這么聽話,成績那么好,也從來不惹是生非,要是我們也能有你這樣的孩子多好啊。哎!洗不掉了,不知道那家伙是從哪里弄的機油還是什么油漆之類的,根本洗不掉,又只好賠人家新的了。哎——”
“其實,其實,我小時候也很淘氣的,也惹了很多禍,后來才慢慢改變過來的,調皮是孩子的天性,只要教育方法合理,孩子都會改變的。”
“是嗎?”二嫂看來是放棄了,甩甩手,站起身來。不知為什么,二嫂的身姿給了寧聲濤很深的印象,使他產生一種特別的感覺,如果說小女孩里自己見過的人要數年涵嬌最漂亮的話,那么自己見過的大人當中,這個二嫂應該算最漂亮的。而且,二嫂的身材真好,一點不像生過兩個孩子的三十多歲的女人。
“是啊,小孩子的可塑性很強,說變就變了,只要不是罪大惡極的人,有點什么小錯誤,犯點渾不會沒有辦法改正的。”
“小小年紀,說話跟個大人一樣,你讀了多少書啊。”二嫂把吊下來擋住眼睛的一縷頭發往頭上別上去,然后轉身看著寧聲濤,在寧聲濤的臉上輕輕撫摸了一下。寧聲濤突然對這種親密的動作感到心跳氣喘。
“二嫂,我這就去找下他們。”
“我們一起去吧。你要是也走丟了,那就不好給三妹交待了,更不好給你爸爸媽媽交待。”
“你要上夜班,還是休息下,不然晚上沒有精神,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可你畢竟也就十歲啊,你去找人,找不到人自己還走丟了,那不是更麻煩,小豐他們只要和兩姐妹出去的,她們都認識路,走不掉的,一定可以找回來。”
“那我就在附近我認識路的地方找一下,不去那些我沒去過的地方,免得自己把自己弄丟了,不要損了夫人又折兵。”
“呵呵,損了夫人又折兵,你是哪里學來的,是這么用么?”二嫂愁悶的表情突然轉變過來,露出一絲笑意。
寧聲濤居然感到一絲暖意在身體里升起,感覺到非常異樣的從未有過的愉悅。二嫂那由哭到笑的過程難道就是蒙娜麗莎的微笑?讀中學的時候,寧聲濤忍不住把二嫂的這個表情老是和達芬奇名作蒙娜麗莎進行比較。
在寧聲濤的心中,突然蹦出一句話“二嫂真漂亮!”不過好在沒有說出口,否則又要嚇魯玉一跳。
后來讀中學了,寧聲濤才明白,自己剛好到了年齡,身體發育趕上了時候,初步有了對異性的情愛萌動?
“哦。我有時候才學到一些成語俗語的,不小心就用錯了。對這些話還不是特別理解,用不好。”
“是啊。通過看書你都跨越了年齡,提前掌握了比你年齡更大的人的知識了。不止一次聽到三妹說你,說你現在才十歲,比一些二十多歲的人讀的書都多得多了。說你和老大陳哲維都可以談天論地,毫無隔閡,以前就說根本沒人能真正和陳哲維聊天,都無法具有他那么淵博的知識和豐富的視角,現在你才十歲就能縱橫論道,以后前途多么不可限量啊。”
“二嫂,不要表揚我了,我也沒那么好,我只是愛讀書而已,其實,我也有很多缺點,也犯很多錯。”
“是啊,誰小時候不犯錯呢。可是有的孩子犯的錯很多,有的就很少,有的錯根本就無法挽回,有些錯如果不及時糾正以后就難以扭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