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康得了小毛病,需要小手術,找寧聲濤借錢,寧聲濤自己存的錢還差200多,剛好復讀時最好的朋友何征緒前幾天才告訴了寧聲濤自己的新傳呼機號碼,于是寧聲濤決定找他借錢。
何征緒當時在回電話說:“我也很困難,租了房子,交了女朋友,買了傳呼機。”
“哦,我知道,你也才工作半年,幾百塊錢一個月,還要添置很多新東西,確實可能沒什么錢,這樣吧,就借100吧。我們寢室里一個哥們兒需要做個小手術,確實我們都沒錢了,我存的錢也不夠。”
“你不知道,在外面要花多少錢,每個月都不夠用,家里雖然不要我給錢回去,可是我確實也存不了多少錢。第一個月的工資被押著,要走的時候才發,每個月廠里雖然包吃住,可是自己也要出去吃些。”
“哦,知道了,我理解,那就借100吧。100塊錢你總有吧。”寧聲濤也體諒何征緒的困難,首先人家家里確實條件不怎么好,當年到了寧聲濤家的時候,母親包桂蘭還給了何征緒一個新書包和50元錢。其次何征緒打工也才半年,又辛苦工資也不高。最后,如果是租了房耍了朋友確實也可能存不了錢。既然開了口,就借100,剩下的找張連城借。總不能這么好的朋友開個口100元都借不出來吧。
“100塊錢是小問題,300塊錢我也有,不過我見過很多人因為借錢搞得很不愉快,有些朋友就是因為借錢不歡而散的。首先,你朋友值不值得借……”
“那好吧!我自己再想想辦法。”寧聲濤其實也只是有些不高興而已,還沒有上升到更深層次去理解。
“這樣吧,我明天給你轉100到你的銀行卡,你的卡是建行的嗎?等我到了銀行你給我講一下你的卡號。”
“那我現在給你我的卡號,你有紙筆沒有?”
“現在不方便,我記著到時候也不一定找得到。”
“那什么時候?”
“我很忙,經常加班,明天或者后天晚上7點吧。我到ATM轉賬給你。”
“嗯。好的,知道了。”寧聲濤當時也沒多想,以為何征緒也許手頭緊,等兩天說不定就領了工資有錢了。
第二天晚上,寧聲濤給何征緒的傳呼機打了三次,直到10點也沒人回電話過來,天亮了,還是沒人回電話過來。
第三天晚上,寧聲濤再次打何征緒的傳呼機,結果電話很快回過來了,說著一口寧聲濤絕對聽不懂的話,后來經驗豐富了,感覺好像是說的AH話。
無論寧聲濤用普通話還是家鄉話說,對方似乎聽不懂,最后甚至語氣非常不客氣的吼起來。再后來,寧聲濤撥過一次這個傳呼號,沒人理睬,從此,寧聲濤也不再撥了,何征緒也從未打過寧聲濤寢室的電話。
有人用100元買斷友情,有人用1萬元買斷友情,有人用100萬元買斷友情,寧聲濤的友情在何征緒的眼中不值1元錢!因為寧聲濤沒借到他1元錢。
“有些朋友就是因為借錢不歡而散的!”寧聲濤永遠記住了何征緒的這句名言,直到八年之后,他才再次和何征緒聯系上,并且見了面,而且幾年不見,兩人用的手機都是一個型號的索尼手機,而且連手機里的彩鈴無論是信息還是電話兩種鈴聲都是一模一樣的。
在世界上,不經過商量,兩個好朋友選擇手機,有多大概率能選擇一個品牌同一型號一種顏色呢?恐怕不是大概率事件。就算是兩個戀人,要各自自主選擇恐怕都很難統一起來。
寧聲濤再次燃燒起友情的熱情。不過,事實非常殘酷,他又再次見識到了何征緒對待友情和金錢的態度是如此的和自己這類人的格格不入。
寧聲濤、張耀暉、何征緒在河邊廣場上喝茶。遠在浙江的江泳博打來電話找寧聲濤借400元,說是自己朋友李禾順打麻將輸了錢,急需江湖救急。
李禾順是個寧聲濤和張耀暉都認識的人,一起喝過酒,何征緒沒見過,不過其實也不是問題,又不是李禾順借錢,其實是江泳博借錢,依托的是江泳博的信用和面子。
寧聲濤的錢都在父母手中,工資、獎金、津貼全部都上交了,每周給100元生活費,因此寧聲濤手中幾乎從未超過100元現金,銀行卡也沒幾個錢。二十七八歲的小伙子每周100元生活費,在21世紀00年代,銀行卡還能存多少錢?
張耀暉是到寧堅來找寧聲濤玩,而且也知道何征緒從鄉下搬家到了寧堅,在寧堅買了一套二手房,住在寧堅,于是把何征緒也約了出來一起玩。
寧聲濤確實需要回家拿錢,張耀暉確實沒有錢,何征緒確實有錢,至少銀行卡里有錢。可是他又一次說出了自己的名言:“有些朋友就是因為借錢不歡而散的。”這句話勾起了寧聲濤已經沉睡的回憶。
在這一次的重逢當中,起關鍵作用的是寧聲濤的父母。
寧聲濤在上班,寧聲濤的父母在市內一家家具市場的門口碰到了何征緒,本來已經不打算和他打招呼的寧原基夫婦卻沒想到這個兒子口中難以交往的小伙子居然主動打起招呼來。
何征緒怎么想的,寧聲濤的思維方式確實很難明白。也許每個人都是一個世界,平行的世界,各不理解各不相容。
何征緒甚至還主動的要了寧聲濤家里的電話和寧聲濤當時的手機號碼,寧原基考慮到在復讀時兒子寧聲濤確實和何征緒是最好的朋友,在一些小事上,何征緒也幫過寧聲濤的忙,于是就同意了何征緒,給了電話號碼和手機號碼,并且也記下了何征緒的手機號碼。
寧聲濤下班回家,知道了何征緒回到了寧堅,居然還把家搬到了寧堅,心里也是一陣歡喜,早前的不愉快經過時間的沖刷早已經痕跡不顯。
還是寧聲濤給何征緒打了一個手機電話,兩人聊了幾句,約了喝茶,這個曾經好成可以同吃同住同睡同洗澡同散步同乘車同打架的朋友又續上了。
張耀暉在深圳打工,回到老家,來到寧堅找寧聲濤玩,還是寧聲濤告訴他高四的同班同學何征緒也在寧堅,于是又把何征緒也叫了出來,大家敘舊。
寧聲濤怎么也想不到,何征緒還是那種對待友情對待朋友的態度。八年多時間經歷過那么多,仍然還是老樣子,真正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在八年多時間里,寧聲濤聽到了不少何征緒親口說出來的故事。其實一個就是,在去年,也就是2006年,何征緒曾經在廣東買房準備和一個陜西姑娘結婚。兩人都到了談婚論嫁了,關系應該相當深,相當包容了。
何征緒對寧聲濤和張耀暉說:“當時我把所有存的錢都拿了出來,給了房子的首付款10萬,而且還買了鉆戒這些結婚需要的東西。當時小海說不用去照結婚照,浪費錢,還不如把這個錢孝敬她父母,算是彩禮錢。”
“那是多少?你給她父母多少?”
“我給了1萬。”
“你確實有錢。不但有錢,而且舍得。”張耀暉搖頭。
“他們那邊的規矩就是這樣的啊。”
“嗯。你是個講規矩的人。”寧聲濤說。
“我們計劃春節之后就結婚,所以春節的時候我還把她帶回了寧堅老家,到了我們中密鄉家中。”
“你去過她家沒有?”
“沒有。不過我見過她父母,她父母也在廣東這邊打工,在肇慶。”
“你到肇慶去見過她父母?”
“我還在肇慶見過她妹妹。”
“你沒去過陜西她家里?”
“她家幾乎都在外面打工,家里都沒人了,去她家里干什么?”
寧聲濤聽著張耀暉和何征緒的問答,沉思起來。看起來張耀暉也是在外面跑了幾年打了幾年工的人,似乎還是有些經驗的。
“怪不得你要上當了!”張耀暉一拍茶桌,差點把茶杯給晃下桌面。
“春節時小海都在我家過的,初三的時候說要回陜西去參加一個老輩子的九十大壽,讓就走了,還是我送她去紫竹坐汽車到蓉景,然后轉火車的。”
“你送她去蓉景的?”
“沒有,我就送到縣城汽車站,給她買了票。”
“哦。”
“你怎么不跟著一起去陜西呢?到底她說陜西哪里?”寧聲濤插話問。
“我最初想去的,后來她說去了那邊遠親老輩子多,如果我去的話,那起碼要散一兩萬的禮錢,如果她一個人回去,就是幾百塊就夠了。”
“哦。”張耀暉再次嘆息。
“然后你就再也找不到她了?”寧聲濤聽何征緒給自己父母簡單說過,所以知道何征緒這個婚沒結成。
“是啊。”
“等你回到廣東,才發現你們買的房子也被轉賣了?銀行卡密碼都改了?”
“是啊。”
“她叫什么名字?”
“小海啊。”
“全名呢?”
“劉若海。”
“你看過身份證?”
“沒有。你談戀愛還看身份證?”
“你們同居多久了?”
“一年多吧。”
“哦。好貴啊。”寧聲濤嘆息。
“你報了案?”
“是啊。我去肇慶找她父母和妹妹也沒找到。都是才辭了工走了的,說是回老家了。”
“老家是哪里?”
“陜西。”
“陜西哪里?”
“好像是商州還是還是漢中吧。”
“然后呢?”
“找不到。警察都沒找到。”
“她打工的工廠沒有身份證復印件?”
“那個復印件是她姐姐的。”
“她姐姐?”
“是河南的一個身份證。”
“靠!”張耀暉從椅子里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