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拿回來的,你該怎么謝我?”顏桂華去搶江泳博手中的信紙,似乎他的興趣比寧聲濤更強烈。
“這是孟魯瑤給你的回信。如果事成了,你得請我吃鍋盔!牛肉的!”江泳博一邊躲閃顏桂華的搶奪一邊說。
“我沒有時間。”寧聲濤準備返回教室去做數學題。
“真沒意思,你這個人就是,難道人家女生脫光了,躺在那里求你啊。真是的,皇帝不急太監急。”江泳博見寧聲濤興致不高,自己的興致也像是熱臉貼了冷屁股一樣。
“我幫你看看,你要是不看,我來看。”顏桂華終于搶回了信紙。
信紙沒有信封,但是在疊起來的地方用膠水粘了一下。可以看到,在寧聲濤知道這個事情之前,顏桂華和江泳博可能真的沒有看過信紙里面寫的內容。
“我看看啊。”顏桂華其實是希望引起正走向教室的寧聲濤的重視,故意激將一下,他可能真沒有要打開看別人情書的想法。江泳博一見急了,趕緊又去搶奪,他的意思是不管你寧聲濤看不看,領不領好意,把信紙給你寧聲濤就是了。誰知道,兩人一爭奪,信紙粘合的地方被撕破了一些,信紙可以打開了。
“既然他不看,我來看看啊。”顏桂華很尷尬的繼續下去。
“十年之約!”什么東西?江泳博的聲音。寧聲濤停住了腳步。
“你就要高考了,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去嘗試,你的時間已經很寶貴,我不能耽擱你的前程,未來的事情誰都無法做主,如果有緣,十年之后說不定還會再見!”顏桂華的聲音,應該是在念信紙上的孟魯瑤寫的文字。
寧聲濤簡直就是躺著中槍,他本沒有給孟魯瑤寫情書,表達愛意,可是他卻直接承受了孟魯瑤的拒絕。
“你給她的信是怎么寫的?”寧聲濤楞了一下,停止了腳步,接著又走了兩步,到達了這段樓梯的最高處又停止了。江泳博還在和顏桂華爭論著。
“我看她是覺得裸人不夠誠意,她希望裸人親自去給她送信或者邀請她吃飯看電影,就像你對吳珊做的那樣。”江泳博摸著自己的板寸平頭說。
“我覺得應該是孟魯瑤看出這個信是假的,寧死不屈才不像是會對女生寫情書的人。”顏桂華不同意江泳博的說法。
“我看應該是你給她信的方式有問題,而不是我寫的信有問題。”江泳博正說著,上課鈴聲響了起來。由于星期天晚上自習都是大家自發的,沒有老師負責,也沒有嚴格的考勤,因此還有不少學生在走廊、廁所、樓梯、辦公室等地方游動。
“你到底給她寫的信上寫了什么?”寧聲濤突然轉身下了兩級臺階問。
“沒什么啊?我也是好意,見到兄弟單相思當然要想方設法來幫助一下。這個——”
“你寫了什么?”寧聲濤再次問道。
顏桂華也起哄:“說啊,你寫的什么?早知道我該看看的,不知道你是不是說什么高考之后還是什么我們長大之后的話,居然搞出一個十年之約來。快點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我的文筆怎么和裸人相比,我就隨便讓楊棋給寫了一首詩而已。”楊棋是班上女生,坐在江泳博的前排,字寫的非常漂亮。
“那寫的什么詩?不要讓人家會錯了意哦。”顏桂華比寧聲濤更急。
“就是那首詩啊,你們都知道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寧聲濤慢慢的念著這首《詩經》上千古流傳的《關雎》詩。
這首詩是《詩經》當中最廣為流傳的一首詩,尤其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句,多少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都能夠倒背如流。以前,寧聲濤看過這首詩,在他還沒讀高中的時候就看過,可是記不住。自從腦海中總是出現孟魯瑤之后,他開始無意識的就把整首詩都記住了。
“是吧。我就知道這首詩最恰當不過了,把一個少男對少女對愛情的憧憬和渴望表達的淋漓盡致。我選的詩是沒錯的,一定是你帶的話有問題!裸人的幸福被你毀了你可要負責給他找個媳婦兒!”江泳博看著顏桂華。
“我帶什么話?我親自給她的。”
“你不是說你讓吳珊給她的嗎?”
“吳珊讓我自己給她,說是最近她們之間鬧了點小矛盾,她如果去送信,搞不好孟魯瑤不收呢。”
“哦——明白了,原來是因為吳珊和她有矛盾,她恨屋及烏恨上了‘顏色’,恨上了‘顏色’再恨屋及烏恨上了和‘顏色’有關的所有人。還是你的問題,你負責解決!”在高中生時代,班上不少同學都叫顏桂華為“顏色”,意思是兩個,一個是因為他確實長得很帥,有一張很有明星氣質的臉;二個是他確實很多“顏色”,女朋友不多,可異性朋友非常多。
“我沒說什么啊。”
“不用說,你是吳珊的男朋友,裸人是你的好朋友,她見到吳珊和你都是氣,怎么可能答應和裸人耍朋友嘛。”
“那我就沒辦法了。難道我應該找韋小蔓去送信嗎?”
“是啊,本來就知道吳珊在和孟魯瑤鬧矛盾,就不應該親自去,找個其他人做中間人,這樣子——哎——你真是浪費了我對裸人的一番心意啊。我辛辛苦苦的做了一大桌子菜,結果沒吃成!”
“我要回教室去了。”寧聲濤又轉身向教室走去。
“我真的沒說什么。我就說了兩句話。”
“怎么說的?”江泳博追問。
“我今天早晨碰到她在外面吃早餐,就想何必等到星期一上學的時候再給她,就直接和她打招呼,然后說‘這頓我朋友請了,這是我朋友對你的情意’,然后就把信給她了。”
“哦,我想起來了,你是說你們家和孟魯瑤家都在一個院子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江泳博似乎想起了顏桂華說過和孟魯瑤在一個院子住,算半個鄰居。
“你干嘛這么著急呢?為什么不能等到星期一再給她,你這就是操之過急,誰星期天一大早邊吃早餐邊看情書啊。欸?你沒說是誰嗎?”
“我說了啊。”
“你沒說吧,你說你只說了兩句話,兩句話里沒有交待裸人啊。”
“我沒說,可是她說了,所以我都不用再說。”
“什么?”
“她說是哪個朋友?是不是那個年涵嬌的表叔?”
“什么?她怎么會這么猜呢?”
“我怎么知道?”
“難道她知道裸人對她有意思?不可能啊,裸人對她有意思怎么可能讓她知道呢?只有像我這種觀察細膩的好朋友才可能知道嘛。是不是你平時漏了口風?”
“我怎么會漏口風,我在你給我信紙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啊,你不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寧死不屈居然會暗戀上孟魯瑤,我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漏出口風呢?”
“好吧。好吧。那后來呢?你承認了?”
“是啊。我點頭表示她猜對了,我還豎了大拇指呢。”
“那她為什么說十年之約呢?似乎她感覺到了裸人對她的綿綿情意,你給她一封信她直接就能猜到是寧聲濤。”
“女人的心思誰知道呢?”顏桂華這個老手居然也說出這樣的話,大約是經歷過多次無法猜測女人的心思,感觸頗深的緣故。
寧聲濤聽不到兩人的對話了,他已經轉角然后再上半層樓的臺階就走進了自己的教室。
回到教室里,寧聲濤根本無法再看書做題。上節課他的計劃是做兩個習題,結果做出了一個,另外一個啃不動,十分鐘都沒解出來,準備著休息一下好好再沖一沖這個數學題。
不知為什么,寧聲濤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一滴又一滴,很快就把自己桌前的數學題紙濕潤了,從一點到一團,再從一團到一片。
寧聲濤小時候是孩子王,不但對于小女孩充滿了吸引力,而且得到過成年女人的垂青,那是不亞于“萬人迷”的受歡迎程度。短短幾年時間,他就在和其他男生的對比中完敗,不但沒有了學習上的“學霸”身份,也沒有了生活中的“王者之風”。身高、長相、家庭條件,這些新時代的三大件寧聲濤沒有優勢。拿學習出來比較,自己為英語所累,不但拖垮了整體的分數,而且強烈的刺激了寧聲濤的自尊摧毀了他的自信。
顏桂華和江泳博也悄悄的回了教室,卻沒敢去找寧聲濤說話。高三時,寧聲濤班上不再輪換座位,也不采用排名選座位,他當時坐在最后排靠近窗戶的地方。江泳博希望找一個英語水平更高的同桌來幫助一下自己,于是他的同桌是秦鵬,而不是寧聲濤。寧聲濤的同桌是楊蓋生,因為是藝體生,他上線的難度較小,并沒有堅持周末到校自習。
第二節課下課鈴聲就快響起,寧聲濤的淚眼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