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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良家女淪落風(fēng)塵 大戶兒險游地府

橫死的魂魄被覺闡收了去,花季的年華卻停止了。無論對錯,她已經(jīng)死了。但從她心窩拔出皎月劍的卻不是游道士,而是哭喊了良久的男子。男子拔出劍并沒有扔,也沒有還,而是在自己的脖子上奮力抹了一下。

但覺闡超度的不是兩個魂魄,而是三個,另一個是男子的結(jié)發(fā)之妻。聽見丈夫與人偷情,還是殉情而死,這樣的打擊在禮教時代,真的不如死了痛快。逝者當(dāng)然是,紅塵俗世不思量,可生者呢?況且還是個十幾歲的女孩。當(dāng)游道士問起男子的本家親戚時,獲答道:“這娃不是她生的。是先前一個老婆生的。那個老婆在娃七歲時病死了,后來才娶了這個。這個也沒生,可對娃也不好,已經(jīng)說好了,給天鵝不知哪個塆子當(dāng)童養(yǎng)媳。娃也沒有叔伯,我們也沒辦法,只好這幾天送過去。好歹也能潑個性命出來!”

游道士和法禪并沒有來送行,只是各畫了一張平安符,托覺闡交給了女孩。常言道:國難興邦,人又何嘗不是如此,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道出了多少辛酸淚!女子沒有去祖墳祭掃的資格,所以她要求來塔內(nèi)祭奠。嚎啕大哭了一場,也不得不接受命運的安排。命運真的已有安排!到未來婆家不一年,但瘟疫爆發(fā)了,那一家人全死了,只有她一個活了下來。活是活了下來,可怎么生存又是個問題。回不了娘家了,因為沒有人會收養(yǎng)一個克父克母克婆家的人。于是索性將自己賣了,用來安葬自己未來的丈夫。買她的人等她料理完,便帶著她來到了蒲騷縣城。本來打算自己納妾的,可是又聽說了她的遭遇。但沒有同情,只有害怕,所以就按原價轉(zhuǎn)賣給了蒲騷縣最大的青樓。

由于看她生得可愛,所以老鴇子便將她納入了花魁培訓(xùn)班。吹拉彈唱,非打即罵,轉(zhuǎn)眼一年苦著過了。她雖然出落得漂亮,但逢場作戲那一套,卻沒有學(xué)會。老鴇子失望之余,也沒有打算就此罷休,只做處子之身沽之待老鴇子和龜公去后,她只一把將雞腿塞進男孩的嘴里,而后托上床去,不要錢地一頓胖揍。再制住男孩罵道:“你個小王八蛋,這么點兒就不學(xué)好!”又道:“我今天就除了你這一害,被官府拿去殺了頭,也好過在這里遭罪!”說著,語聲便哽咽起來,眼中也泛起了淚花。拿衣袖擦了淚,只用雙手去扼男孩的脖子。卻在男孩奄奄一息之時,房門被破開了,一個道人邁步而入。她見了只越發(fā)地用力扼男孩的脖子,抱定了必死之心。奈何這道人只將手中的佛陳一揮,她便飛去了床后,不得動彈。男孩拔出口里的雞腿,咳了半晌,再滾下床來,向道人匍匐在地,并哭著道:“爹爹,孩兒知道錯了!”這句話讓她還有聞聲趕來的龜公和老鴇子吃了一驚。道人一臉怒色,卻將老鴇子一干都送下了冰山地獄,再背了嚇癱的她,帶著男孩出了妓院,使凡火引下天火,燒了這害人的地方。

來到一處僻靜角落,道人才放下她,并道:“你家住哪里?貧道送你回去。”她哭著說了,而后向道人跪下道:“所以我情愿出家,請恩人收我!”道人扶起道:“貧道是南宗中正派,修行不出家。你姓什么?叫什么?生辰八字可知道?”她答道:“我姓彌,叫巧兒。生辰八字不知道!只知道我今年十二歲,八月十九生日。”道人慨然嘆道:“天意!”而后將兩個孩子帶回了家。

雖然這道人是當(dāng)?shù)氐母粦簦珰⑷丝v火,官府怎能不拿他。于是回到家中,便收拾了些細(xì)軟,再寫了一封信說清了緣由,讓妻子拿著信帶兩個孩子連夜前往師門艮午宮。而后只去投了官,當(dāng)年秋后,便與死者抵了命。

同彌巧兒一起拜師的,還有史霞、南露、支雬。本來彌巧兒應(yīng)該是師門行二,但她嫌“彌露”難聽,只向師父說了。師父聽罷斥道:“你這頑徒,當(dāng)?shù)烂鞘裁矗浚 蹦魏螐浨蓛簺]有被嚇到,還是不接受“彌露”做道名。師父盛怒之下,給她取道名叫“彌霉”,位列于四個小姐妹之末,師父消了氣之后,才幫她改成“彌霖”。

彌霖雖然位列四個弟子之末,但在道學(xué)方面的資質(zhì)和刻苦之心,卻并不比三個師姐差。所以在她十八歲之時,道術(shù)已達(dá)到可以下山游歷的程度。她也想下山去尋找游道士報仇,所以只來打出了山門。雖然沒有找到游道士,卻在三十年的機緣巧合之中,獲得了五色水,并煉成了一件法寶,取名“五色霖”。回艮午宮后,便打算永在山中修行,不在踏足紅塵了。不想皎月劍在一百多年后又出現(xiàn)了。

那日春光明媚,艮午宮西院是坤道們的居所,所以不但有滿院的花嬌葉嫩,更有彩蝶飛舞,燕子低翔。而坤道也不在各自房中打坐修煉,而是于花間嬉戲玩鬧。卻在興濃之時,一個泛著黃光的短笛從西院門外直直地向彌霖打來。彌霖飛身躍起丈余,回身便往西院門外打出五滴雞蛋大的紅、藍(lán)、白、黑、綠液體珠。五聲巨響過后,彩色的水花四濺,但彌霖知道打了個空。她一面豎起二指念咒聚攏五色液體珠,一面四下里尋人,不想從她腳下傳來一個男子爽朗的語聲笑道:“呵呵……彌霖師妹的屁股又大多了呀!我喜歡!我喜歡……”惱羞的彌霖只將五色珠分五方向腳下打去。五色珠一面飛,一面成倍增加,直至到五面無縫。那男子便向五色珠幕擲出短笛,不想一瞬之間,那短笛便化成了黑灰。男子驚了半晌,而后哀求道:“彌霖師妹,我知錯了!饒了我吧!”彌霖躍到支雬等這間,對男子嗤之以鼻道:“哼,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我必須告訴執(zhí)戒師兄!”男子哀求了三回五次之后,彌霖還是收回了五色珠。男子便跑上前來,笑嘻嘻道:“師妹,法寶越發(fā)厲害……”話猶未了,一閃身到了彌霖背后,將咸豬手迅速到位。彌霖便大怒著回身扇了男子兩記耳光,又狠踢了幾腳,而后與支雬等往廂房去。打末的女子只對男子劃臉頰道:“吳霔師兄偷心笛都沒了,這回現(xiàn)大臉嘍!唉,這以后可怎么做艷遇神啊?!”吳霔依舊笑嘻嘻道:“你小丫頭知道什么?我們十二歲就是老相好了。兩口子打是親,罵是愛!”彌霖聽了,憤憤轉(zhuǎn)身。吳霔一見,扭頭一躍騰空,眨眼之間,便是無影無蹤,卻留下一句話:“彌霖師妹,掌門在桑池會見玄岳將軍,叫我們參加!還說要給我們定親呢!”彌霖惱道:“這個吳霔,還是狗改不了吃屎!”罵了許久,才被南露等人勸住,一起往廂房去更正裝。

以彌霖四姐妹的修為,穿紫袍一點都沒有招搖,但一到場就被師父罵了:“方外之人應(yīng)當(dāng)安分,如此招搖,談何修行?!”一身便服的游步楷卻笑道:“道友莫欺我無紫袍。”向階下的彌霖等見了禮,再道:“我也并非抓螞蟻湊兵,但凡與這位道友過得三招,則可。”彌霖眾人順著游步楷所指的方向看時,見也是一個女子,笑容可愛,一身白衣,手中卻是一柄黑鞘長劍。這柄劍并不常見,但彌霖卻似曾相識,沒有上前詢問,因為她是個謹(jǐn)慎的人。游道士是個老者,而面前的卻是個青年,游道士身上殺氣敏敏,而面前的兩人都是和顏悅色。劍的樣式也不可能天下無雙。

第一個出來過招的卻是冰霄,所以游步楷笑道:“你就別湊熱鬧了!哥仨都過來。”這讓支雬很是不爽:“憑什么他們不打?”游步楷笑道:“因為他們是我侄兒和侄女。”不服的支雬當(dāng)然是第一個跳了出來,對白衣女子道:“還不快拔劍!”游步楷卻道:“珊珊,刀劍無眼,別傷了和氣。”珊珊對他笑了笑道:“放心放心。不然你來?”說罷,拔出劍一躍刺出。支雬后退無路,只得用自己的金瓜錘隔住,不想劍刃所至,金瓜錘竟成了兩半。但支雬并沒有慌亂,又作法放火來燒珊珊。珊珊也是會者不忙,將劍憑空畫了個太極,擋住了熊熊烈火,而后一個箭步躍起,將劍劈下支雬。支雬還是放火來燒,珊珊不得已而翻身退回原地站住。

支雬脾氣是艮午宮有名的,但修為也不比彌霖強多少,所以彌霖和吳霔等一樣,在底下躍躍欲試。可游步楷卻對掌門道:“道友,這些晚輩我都招了,還請道友割愛!”冰霄不解嘟囔道:“不說好了三招嗎?”游步楷等艮午宮掌門爽口,才答道:“知一便知時,圣人之道也。”弄得彌霖好不失望。所以在神軍軍營那一次大鬧,是彌霖激將撩撥的珊珊,結(jié)果被游步楷打了個更加謹(jǐn)慎。

雖然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旁敲側(cè)擊,和切身感受,確認(rèn)了游道士就是游步楷,但在關(guān)中竹林,還是毫不猶豫地出了手。當(dāng)然不是為了手刃報仇,而是本能反應(yīng)。可并沒有后悔,因為那是她當(dāng)時的本心,并不是外界強加給她的。本心無悔!

對吳霔若即若離,也是怕牽累吳霔,因為在她心中游步楷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從游步楷的某些行為的表現(xiàn)來說,她的確可以這么認(rèn)為,可吳霔終究還是被她牽累了。她認(rèn)識的吳霔是好色,是風(fēng)流成性,但不英雄氣短,反而是金戈鐵馬,氣吞萬里的男兒。所以,出塔之后被對來挽她胳膊的吳霔道:“你還是回玄岳去吧。我回艮午宮就好。”被推開的吳霔還是一臉的笑,因為心沒有棄她而去的絲毫念頭:“說了非你不娶就非你不娶,死也要一口棺材埋了!”笑著說的,但她知道這不是玩笑。所以,更加感傷:“你不能這樣!這樣就不是你了!”卻在下一刻被問道:“那你這樣就是你了?”是啊,道家并非是不問世事,道家是治世隱而亂世出,例如呂望滅商,張良開漢,莊周論劍,丘處機西行止殺。彌霖當(dāng)然也有一顆平天下的心,何況現(xiàn)在是事關(guān)正統(tǒng)存忙之際。但問她的卻并不是吳霔,而是一個女子的語聲從夜幕中悠悠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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