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趙將軍還未到,所以大帳還不能讓兄妹兩個進去。游步楷不喜歡等人,所以還是啃起了黃瓜。無心柳笑道:“步楷哥哥真可愛!”游步楷一面吃,一面道:“沒有妹妹可愛!——棄之可惜,又沒吃飯,拿著也不好看,不吃了怎么辦?”正說之間,孟直也敢來了。游步楷既然知道無心柳不吃黃瓜,那肯定也知道孟直一樣不會吃,可他偏偏撅了半條遞了過去道:“帶刺的,心柳妹妹說你愛吃,讓我留一根,但我沒吃晚飯,所以只能分你半根了。”說罷,那雙忍住笑的小眼睛,只在孟直和無心柳臉上來回游走。無心柳當然知道游步楷是在試探孟直,所以嗔道:“我看傻哥哥是一點都不餓!”游步楷收回手,正欲打趣這對仙侶一番,卻見那個藍衣無黛,滿面優容的顏靜來了。無心柳便不失時機地上前迎道:“靜妹妹,沒事了吧?”口里問著,手也到了顏靜的肩頭。游步楷、孟直也問了,游步楷還拿那半根黃瓜做人情。無心柳還是笑著嗔道:“哥呀,你是真不餓!”游步楷道:“浪費糧食是要下地獄的!你們倆深惡痛絕我就不勉強了……靜靜妹妹,就半根!”
游步楷話音未落,高陽玦、丁滿、王一可、劉洋都到了。四人見顏靜在,便都問道:“如初仙子怎么說的?”顏靜謝了眾人的關心,而后道:“垚字營還是讓一可道兄和我統領,士兵還是那些。”無心柳和游步楷還欲細問,卻又來了四人。來的是一男三女:男子約九尺身長,看面容四十歲上下,披玄甲而襯白衣,頭戴布巾,腰懸睚眥寶劍,一抹微笑的臉卻生得很是大眾化;和男子一起的女子二十五歲面貌,六尺的身高,著白衣青裳,將長發披在肩頭,但最為明顯的特征,就是顴骨突出;再一個女子不到六尺的身高,豐盈的身材和臉,卻并不是胖,而是顯得及其勻稱,更兼微笑可親;第三個女子也不甚高,但那由內而外的果敢之氣,又不同于他人。隨后金雙、彭傳奇,和一個溫婉靜雅,花信之年的女子也到了。
姍姍來遲的不是趙將軍,是款步金蓮的任丹玉。不知道是趙將軍憐香惜玉,還是這丫頭上面有人,反正她沒有被處罰。
趙將軍固然是威風凜凜,卻常常把笑掛在那俊朗的臉上。然而現在沒有笑,一絲一毫都沒有。凝重的臉色,讓游步楷他們感到不安。當富有磁性的語聲說出那既是意料之中,又是突如其來的原因后,游步楷的心亂了!
殺戮天使普拉、光明天使帛曳率就像后土說的那樣,以主力軍團與監兵神君相持,而派多路小股部隊越嶺北上。其中有一路敗了南岳迎擊之軍,而后將南岳圍住攻打,所以求援的人也來了玄岳。高守帥的想法是以南岳做誘餌在內,玄岳、三尺山等處兵馬在外,仿項羽救趙故事,不使敵各個擊破。與劉副帥、如初仙子和趙將軍議定,以趙將軍為主帥出兵。
游步楷不是不想去,也不是怕死,他只是不想以淼字營統領的身份去,因為他不想由于自己的錯誤,而導致將士們的傷亡。他在心中暗自祈禱,祈禱淼字營不在出師的部隊之列,或者自己不是領兵的人。但令他希望了。趙將軍道:“桓再琰、劉麗莎為行軍主簿,金雙、柳青云為中軍護衛!鑫字營出兵五百,領兵黃亞嬌;森字營出兵六百,領兵高陽玦;淼字營出兵六百,領兵者游步楷、丁滿;焱字營全營出動;垚字營全營出動!”還好領兵者有丁滿,不然游步楷非跳起來不可。
散帳之后,眾人便各自回營準備。途中游步楷對丁滿拱手道:“出師我為兵卒,行軍布陣,全在軍師了!”丁滿卻道:“這事再議吧。現在最要緊的是我們營留誰坐鎮。”話音未落,陳衍過拐角而現。游步楷笑道:“舍我其誰也!你們倆領兵出征,我留守。”丁滿也笑道:“統領當軍令兒戲耶?”兩人說著會和了陳衍,問了來由。陳衍答道:“我剛帶著招募的三百兵回來,聽別將和長史說聚將鼓響過,所以才趕來的。”游步楷說了出征之事,再道:“我偶感風寒,就請副領和軍師領兵出征,我留守養病。”陳衍和丁滿當然不信他,也沒有從他。
回到淼字營大帳,三人再和石珊、石瑋商議讓哪兩個團出征。游步楷搶先道:“別的我不知道,那三十多個丫頭必須全帶上,太惡霸了!帶上讓無心柳好好收拾收拾!”石瑋道:“陌刀隊也必須要去,那是我們營的利器!”丁滿道:“那就讓陌刀隊所在的第一團,和艮午宮弟子所在的第三團出征吧。”游步楷卻不贊同,因為他怕陳衍有想法。所以他以求精為名,搞了一個大平衡。
卯時初刻,一個個吃飽喝足的將士身披玄甲,手持那映日刀矛,揚著那遮天旗幟,雄赳赳而氣昂昂地列于大教場,面對著高守帥、劉副帥和如初仙子。并沒有講什么高大上的話,只是說:“本帥相信你們,因為你們已經證明過你們的實力和勇氣!”再沒有必要多言了,直接將手用力地一揮,下令出征。
由于淼字營中有許多不會駕云者,所以與有同樣情況的垚字營被編進了后軍,乘大船走漢水而逆長江,再經洞庭湖入湘水,于大江鎮登岸。
一艘大船有二十丈長,卻既沒有風帆,也沒有獎輪,沿岸更沒有纖夫,但水下有許多的蛟龍魚鱉負大船潛行。
后軍除了淼字營和垚字營,一些輜重及護送部隊也在后軍。因此金雙金伯謙與劉麗莎便任后軍正副的都督,但是大戰在即,又是各在一船,所以這些志同道合的神交,在十二個時辰里,根本沒有私聊半句。
登岸地點也不是臨近南岳的大江鎮,而是在河口鎮流池壩上岸,因為聲勢不小的聯軍,一部已經敗退至此。
玄岳主力不在此間,而在南岳西北的九峯山屯扎,但焱字營的一個團卻由無心柳率領著在此。不過游步楷沒有時間與她敘話,因為必須與金雙、顏靜等來大帳見最高長官。這個最高長官,是個一點都不帶文的三尺山神,完全不正眼看玄岳將士。所以游步楷的傲骨被激起了,出了大帳不多遠便輕聲道:“這廝藐視我等太甚也!”無心柳笑道:“人家可是三界知名的,多少門生故吏在各處山頭任職。口不服不行啊哥!”但兄妹兩個還是沒有由此開始忘乎所以地私聊,因為反擊的命令剛才已經下了。雖然玄岳部被放在了糧草邊上,但并不意味沒有仗打,想當年的彭越、曹操,可都是以劫糧而成大功的。金伯謙也并不是糧倉的最高長官,坐鎮糧倉的是三尺山部糧曹。會不會打仗不知道,但指手畫腳卻是在行得緊。也不知道是金伯謙他們有涵養,還是認同那個外行的做法,反正只有游步楷在背后大放微詞。既然背后有微詞,那當面肯定多少會有點行為。結果是被糧曹點名教育。
無心柳見游步楷怒氣即將不可遏,便佯作腹痛呻吟出聲。游步楷果然急忙扶住問:“怎么了?!”無心柳其實裝的不太像,但每常自詡陰謀家的游步楷卻相信了。關心則亂是不假,然而為何如此關切,現在也只能說是有緣了。
無心柳一副難受的面孔道:“就是肚子疼,哥,你送我回去躺會兒。”游步楷聽罷,不由得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劉麗莎和顏靜,但沒有做聲,只是扶著無心柳出大帳去了。
兄妹兩人把戲演到了焱字營二團。游步楷微笑道:“你可真是我妹妹,鬼精鬼精的!”無心柳嘿嘿一笑,而后道:“哥,你干嘛跟他一般見識?”
“氣不過!”
“人在矮檐下……我說一件事你聽聽吧?”
“你說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玄天太虛宮的小道姑,放假沒有在觀內看經讀典,所以被她食古不化的師傅老拿來點名批評。后來呢,小道姑的一個師兄告訴小道姑說,老師就是要你順著他,哪怕他知道你是在陽奉陰違,他也高興。你給他寫一封認錯、懺悔的信就完了,之后你想在哪就可以在哪。小道姑按照她師兄教的,給師傅寫了一封惡心巴拉的信,結果真的是像那個師兄說的,師傅樂不可支地原諒了小道姑。”
“小道姑是我妹妹吧?”
“是的。”
“我妹妹放假就不看經讀典,不信!”
“我干嘛騙你?既然已經放假了,誰還有心思啃書?你行嗎?”
“我是野人,沒有師傅。”
“對了,哥,你為什么瞧不起女生?說個理由。”
“女生弱……”
“哪里弱了?!”
“女生軟;女生哭!”
“那如果世界上只有男人呢?”
“那還有人嗎?”
“你知道就好!正所謂:女人是水做的,但水滴石也穿!女人之所以可以軟弱,是因為還有男人,要不然要男人何用!”
兄妹兩人說著進了焱字營二團大帳,游步楷真拿無心柳當自家妹子了,既然一屁股坐了主位。喝了無心柳叫來的茶水,卻才道:“無副領,我大不了你幾歲,就不要哥哥前哥哥后的了。”在游步楷看來無心柳其實并不算美,但從內而外所散發出的朝氣與親和力,是任丹玉、劉麗莎等無可比擬的。她現在的微笑可愛極了:“我就覺得叫你哥哥很親切。我有一個弟弟,還有一個姐姐,就缺一個哥哥!”游步楷笑了:“那行那行!”又嘆一聲道:“蠻喜歡你的,活潑可愛,朝氣蓬勃!”無心柳知道游步楷說的喜歡是什么意思,所以也道:“我也是,見你第一次就忍不住沖你笑,你的笑容很純真,就像個孩子!”
由笑的話題,游步楷想起了顏靜:“說到笑,你覺不覺得顏家妹妹不笑的時候,很悲傷?”
“早就覺得,所以我才會主動接近她。這跟她的成長經歷有關系,她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不知道她的成長經歷,你說說。”
無心柳將顏靜的事大略說了一遍。游步楷聽罷,心中又被自慚形穢四個字填滿了。無心柳見游步楷沉寂了,自然要勸:“看來哥哥也是想和她有下文的。不過不用擔心,慢慢勸她就好。”游步楷卻嘆聲道:“我怎么就能和你們并列呢!不知道是哪個喝高了推選的我?!”他的語聲未落,無心柳卻伸手在他上臂擰了一下,并氣憤憤中兼著可愛道:“再瞎說試試?”游步楷不是那種不茍言笑,一本正經的人,所以對無心柳的舉動并不反感。雖然吃了一驚,而后還是笑道:“本來就是嘛!”無心柳真的照著游步楷的背打了起來,但游步楷沒有叫疼,反而是無心柳打完嗔道:“一身骨頭,手都打疼了!”游步楷笑道:“你該!”所以無心柳還是擰了他三、五下,再道:“多吃點飯,長點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