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內只剩下了游步楷,和他面前這兩個愛徒。但游步楷接下來的表現,卻只是笑著目不轉睛地看兩個。因為愛徒也是美人,而且是紅顏知己的美人。妖女呢也是女人,被一個男人下死眼盯著看,當然會泛起羞澀。可是游步楷還是目不轉睛在看,全然不顧四抹嫣紅。姊妹兩個也只得問道:“師尊有何吩咐?”可游步楷還是沒有回答,而且帶著一絲笑意,向姊妹兩個走了過來。姊妹兩個見慣了游步楷的各種笑,但此時掛在游步楷臉上的笑,是她們不常見的,卻是在看石珊時候所浮現的那種。所以姊妹兩個真的有點怕了,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向后縮,尤其是當游步楷伸出兩只手,向兩個臉上撫來的時候。
游步楷的輕薄之舉,只是抱住了姊妹兩個說了句:“我苦思娉嬣呀!”語聲中是那么似水柔情。卻弄得姊妹兩個更加羞澀,而只能傾在他的懷中。等游步楷松開姊妹兩個,小娉笑道:“所以,奴姊妹就又回到師尊身邊啦。”一面說著,一面示意游步楷回坐。小嬣再道:“元帥建議師尊八月初十前至黔,所以有甚事師尊就快吩咐。”游步楷一面示意姊妹兩個坐,一面道:“還有半個多月呢,我們不用急。等人都到齊了再商量也來得及。”而后從懷中拿出一小盒金丹道:“石珊寄給我的七夕禮品。”小嬣卻滿含醋意道:“石姑娘還知道送步楷,步楷怎的不送我姊妹只言片語呢?”小嬣也道:“此為甚思耶?”游步楷大笑道:“我們可不該過七夕。不然入黔平叛之后,我們去河東娥皇女英廟一游?”小嬣卻含著笑嘆聲道:“可是,夫人不會答應的呀!”游步楷從疑惑到恍然用了半晌的時間:“她呀!指不定又看上誰了呢……”小嬣卻道:“我們回來之時還讓告訴步楷,她想你呢!而且說要送你寶貝呢。”游步楷伸手問道:“是什么玩意兒?”小娉答道:“說沒準備好,之后讓小姐他們帶來。”
桌儲姈吩咐士兵回來,便見游步楷三個在堂內全然不成師徒體統,所以便站在門外干咳了兩聲。娉嬣姊妹立刻回到了淑女態,而游步楷卻還是那副樣子:“自己人,怕什么的!”氣得桌儲姈嘆了一聲,來坐下嗔娉嬣道:“你們艷名遠播也就是了,我和娽賢可是有真才實學文武藝的,別連累我們。”傻子都聽得出來她是在指桑罵槐,何況游步楷不是傻子:“小題大做!身為玄門,名譽當如糞土才是。”桌儲姈用不容商量的語氣道:“名不正言不順,言不順事不成。請師尊‘清理門戶’!”娉嬣姊妹也覺得桌儲姈言之有理,所以起身拜道:“儲姈此建甚善,請師尊除奴姊妹出倚月軒!”游步楷雖然叫三個起身,但卻道:“天南地北皆知娉嬣為游必方長徒。除名豈不是掩耳盜鈴?——我盡量不顯山漏水就是了。”桌儲姈還欲直言,卻被游步楷攔住道:“你再和冰雪、游霄他們商量商量,拿出個解決方案。現在別矯情了。”桌儲姈也只得道:“徒兒遵命。”可當游步楷拒絕談入黔平叛事宜后,她卻拉著娉嬣往自己房間去:“我和兩位小姐拿出方案之前,師尊就當主簿們沒回來吧。”游步楷苦笑道:“隨你隨你!矯情!”
桌儲姈聽了停步回頭瞪了半晌,而后從懷里拿出一本書丟給了游步楷:“師尊還是想想怎么平叛吧!”游步楷接過書,一面隨手翻著,一面道:“自古蜀中總是降,軍師不必太當回事。”只氣得桌儲姈趕回來道:“死生之地,存亡之秋,師尊怎如此輕視!”游步楷連看都不看桌儲姈:“你們那有一句話: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身無三錢銀,人無三分情。故我欲以錢糧收猛士;以恩義籠忠烈;以強兵鎮宵小;以凱歌威不臣。可乎?”桌儲姈也不驚訝,坐下問道:“而后呢……就……”卻是欲言又止。所以游步楷笑了笑:“你愛說不說。”桌儲姈邀游步楷三人湊到近前,而后低聲道:“割據滇黔,分出玄岳。”游步楷笑道:“再議,再議。”
晚飯娽賢確實執行了游步楷的吩咐,但娉嬣卻被桌儲姈關在了樓上房間。游步楷也無可奈何,只好向娽賢解釋道:“她倆閉關,讓卓管家把飯菜送上去就是了。”桌儲姈才上樓去。門衛便進來報道:“十九個男女軍將求見將軍。”游步楷料想是冰雪等人,便忙咽下口中實物叫:“請進請進!”而后放下碗筷叫娽賢:“收了收了!”娽賢雖然和仆傭忙不迭收,可還是問道:“大不了加筷子,至于嗎?”游步楷一面幫忙,一面道:“周公吐哺,天下歸心。”說罷,去到堂門前等待。
過風水墻來的十九人是:完顏恤品、述律修武、吳霔、彌霖、冰雪、冰雲、游霄、崔廿娘、吉姒兒、蚩阿娻、百子嫃、花長春、葉永碧,而另四個男子身材高大魁偉,面目猙獰恐怖,余下的兩個女子卻是花容月貌,生得嬌俏,穿得靚麗。一行人見了階上的游步楷,便都拜服于地,口中也是不一樣的稱呼。完顏恤品、述律修武、花長春、葉永碧、吳霔和另四個男子道:“請將軍安!”彌霖、冰雪、冰雲是:“請義父安!”崔廿娘四個自然是:“請師尊安!”而游霄當然是獨自道:“爹爹!”那兩個女子卻是嬌聲嗲氣地道:“老爺萬福金安!”游步楷叫眾人起身后,先問那四個男子:“四位將軍因何面生?”游霄已到他的身旁,所以向他依次介紹道:“他們是我岳叔叔的四大力士,安思危、史思衰、康思病、曹思遠。”游步楷問道:“莫非是西域人士?!”四人答道:“我等正是昭武九姓之后,為唐朝肅宗時折沖校尉,隨郭子儀、李光弼兩位元帥平定安史之亂陣亡,因此于關中成神。”游步楷點了點頭:“哼、啥、嗻、唓,威猛不凡!”不想卻說惱了四個:“我等絕非來為將軍看家守戶者!”游步楷笑道:“壯哉!那先為陌刀手,看功勞再作升遷。”四個不情不愿稱了諾,只等沙場建功。游步楷則再問那兩個女子:“可是我家‘驅神大圣’夫人叫你們來的?”雖然娉嬣已被桌儲姈放了下樓來,但也沒有人對這句話異議。兩個繼承了主母風格的丫頭,自然有一番賣萌的答話,一個道:“老爺真聰明啊!”另一個道:“怪不得夫人說讓我們姐倆小心上當呢!”前一個嗔道:“怎么說話呢你!明明是小心侍奉左右!”而后向游步楷笑道:“我叫裳媥媥……”后一個搶道:“我是裳姺姺!‘裳’是云想衣裳花想容的‘裳’,‘媥姺’是衣服輕盈飄舞。”說著,便和裳媥媥湊上前做女兒之舉。所以惹得游霄嗔道:“邊去!我爹爹!你們邊去!”游步楷介紹了阿史那娽賢后,再低聲對游霄笑道:“又不是搶冰雲,至于嗎?”可游霄卻道:“老爹、老公絕不外借!”
眾人說著進入堂內,游步楷坐定問道:“你們帶來了多少兵馬?”游霄奉上皎月劍答道:“三百玄甲軍和阿娻的第三隊,現在北門外駐扎。”游步楷點了點頭,接劍在手問道:“不要了?”游霄噘嘴道:“不要了,反正也沒人聽我的!”游步楷道:“誰說的!”發問的卻是冰雲:“誰呀?”游步楷解下腰間佩的彎刀丟給他道:“我女婿唄。”
眾人笑罷,冰雪問游步楷道:“義父和儲姈對平叛作何打算?”桌儲姈答了游步楷的戰略計劃,而后道:“具體事宜,師尊要和大小姐你們商議確定。”游霄便要去拿地圖,游步楷卻道:“姒兒、子嫃、娽賢,你們去備飯。小娉、小嬣去買些酒何果品,讓這哥兒幾個先喝著。吳霔、冰雲做東。彌霖、冰雪、游霄、廿娘、儲姈、阿娻,陪我城外去閱兵。”不尋常的夜晚閱兵,那當然是在邀請選中的參謀借一步說話,所以姒兒便來對娉嬣笑道:“怎么了你們?怎么和我一樣被排除在外?失寵了呀!嗯!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嗎!忍忍就好了的!”娉嬣都是以一句笑嗔作為回應:“去,廚房在后邊!別著挑撥離間!”姒兒佯作一臉驚恐:“不好,被識破了!快閃!”說罷,推著子嫃、娽賢去了。
儲姈臨行前已經準備了一份黔中道地圖,但游步楷從出門到部隊駐地,不是請客吃夜宵,就是和冰雪、游霄等子弟閑聊。弄得儲姈實在摸不出游步楷的意圖。所以等游步楷將士兵撫慰過,便問道:“師尊,該商議進軍之策了吧?”游步楷迎著晚風笑道:“巾幗英雄膽氣豪,柔荑小扇勝鋼刀。七擒妙策胸中竹,欲與蠻王試比高啊!”儲姈對眾人的笑,當然是羞澀,還有死不承認:“師尊不要編排我,我沒有什么七擒妙策……”游步楷道:“沒有寫在臉上而已!”再要過地圖,看了半晌道:“我看十日內糧曹可以準備停當,只是兵器、馬匹……所以,冰雲往漠南去夠些馬。廿娘負責派人往五行八荒界關中、荊楚各地收集兵器,招募士兵。彌霖、阿娻領夜郎兵回矩州,將每日戰報發給我們和元帥府。冰雪、儲姈坐鎮中軍,統籌計劃。游霄領行軍司馬,發揮你二桿子的特點做事。”
等彌霖、蚩阿娻領本部去了,游步楷便對冰雪等道:“你們也可以回去了,這兒今夜我接管。”游霄、廿娘便說要留下照顧,得出的回答是:“路上儲姈有話與你們說。”桌儲姈對三人投來的目光,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游步楷便拱手道:“回見回見!”被敢出中軍的四個女孩,一路低聲說著,直至娉嬣姊妹面前才停下。
發現被四人盯住之前,娉嬣姊妹正在做酒保,而且被吳霔的成人玩笑撩撥著。但感受到一股充滿殺氣的寒風從身后吹來時,便立刻收住了笑容,將手中的酒壇也擱下了。回身看見的四人,更是只有崔廿娘眼中沒有兇光,所以便道:“我們儲姈房間去說吧。”于是六人再不理睬喧囂的眾人,穿過酒氣熏天的大堂,連吳霔對彌霖的詢問,都被游霄喝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