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凌四海滿臉驚艷地走進富麗堂皇極盡豪華的匯泉王朝大酒店，來到飯廳大堂坐下，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身臨如此高檔的大酒店赴宴，那神態不亞于劉姥姥，同時頓感身價提高了許多。不過有點兒后悔，沒換下海關制服，擔心被人誤解為吃請腐敗，好在，進門前就把肩章摘下，不易給看出身份來。

“哎，咋樣？哥?！奔救谎鲎谏嘲l椅子上環顧著大廳，得意洋洋地問。那神態，好像這兒是他家的似的。

“簡直太奢華了，跟皇宮似的。”凌四海全方位打量了一眼，望著周旁餐桌上穿著光鮮的闊男靚女問，“這兒吃飯很貴吧？”

“肯定啦，這環境，這檔次?！奔救徽f著從一個小皮包里拿出三盒軟中華，知道小闞不抽煙，自己留下一包，然后分給凌四海，司機，“來，抽煙，來這種地方，煙也得上檔次，得抽好煙，低檔的拿不出手，拿出來遭人恥笑，‘瞧，這土包子，也敢來裝逼！’得配套不是?！闭f著，大家各自點著一支煙。

季然一手扶著椅子扶手，一手掐著煙卷，眼睛越來越亮，環顧著，有時還轉動一下身子，把頭扭向后面，無死角探望。凌四海差點兒笑出聲，這小子色心不改，順眼望去，但見幾十位身著各色旗袍高挑妖嬈的服務員或端著盤子或甩打著空手，正游弋穿梭在幾十張鋪著潔白桌布的餐桌及其紅女綠男間，像魚缸里的金魚一樣飄逸輕盈，又如走T型臺的模特一般儀態萬千。

這兒的大嫚兒是挺美，不過，跟俺凌翎站一塊兒，只配當綠葉。凌四海囁嚅說。

“季總？季總？”這時司機叫喚起季然來，身旁不知啥時站著個身著粉色旗袍長得像林青霞笑容可掬的服務員。

“?。俊奔救徊欧磻^來?！班蓿习桑习桑∶妹??！苯又D向服務員說，聲音很婉轉。

“呵呵，季總！”凌四海笑著自言自語，說著吐出一個特大的煙圈兒，經久不散。

“哎，咋了？哥?！辈幌爰救粦?。

“呵呵，季總呀！”凌四海覺得好笑，他自然曉得這不過是時興的虛高稱謂，接著特別加重語氣稱道?！敖駜簶藴什坏桶桑俊比缓箅S意敷衍了一句，多余問。

“還行吧。”季然故作低調地說，“眼見為實，待會就曉得了?！苯又终f，“其實在這兒，主要還是吃個環境，格調，層次。要講實惠，還是大排檔。”

“對對對，季總說的沒錯，還是大排檔吃著過癮?！彼緳C趕緊附和說，一口地道的青島口音。

“還不是想讓哥見識一下，開開眼嘛?！奔救徽f著吱地咂一口茶，聲音特大，以至于引起鄰桌的注意。

“依著俺，隨便找個小店，炒倆菜喝兩盅，得了，自在隨意，不必講究言行姿態，多好，多舒服！”凌四海說完，拿起茶杯咕嘟一下喝了。

“俺季然大哥……”小闞剛開口即被凌四海打斷。

“哎——叫季總！”

“呵呵，叫啥都一樣。”季然笑道，轉而又說，“不過這種場合，還是往高了，大了叫好，讓人聽著提升檔次不是。咱們從現在開始彼此都按老總叫，凌總，闞總，卞總（司機）聽著多大氣，給力，身份地位一下子起來了，咱平常老裝孫子，偶爾也充回大爺，過過癮，瀟灑一回，是不是？！”

大家一致鼓掌叫好。

一會兒，四個服務員上來八個菜肴和兩瓶XO，菜量不多，但五顏六色煞是好看，菜名也好聽?？杉救粚Υ瞬恍家活?，眼睛全放在服務員身上了，湊近服務員嗅著鼻子，讓其香風香氣，熏得眼睛快要閉上了，迷醉不已，正可謂秀色可餐。

“呵呵，這酒還沒哈，瞅瞅，他倒先醉了？”凌四海朝小闞和司機指著幾乎迷醉不醒的季然嘲笑道。此刻服務員都已離開。

”?。?！呵呵呵，”季然直起身子笑道，居然還拽了句廣東普通話，“最近工作繁忙，缺覺，打了個盹兒——不好意西的啦！”

“季總，這酒菜都上齊了，酒也都倒上了，您看，咱開始？”司機欠起身子故作恭敬地說。

季然瞪大眼睛，雙手架在桌子上眼珠子對著菜肴滴溜掃了一圈兒，說，“噢，都齊啦，??！那，那咱就開始吧?！?

“來來來，大家都端起杯子?！奔救徽f著端起高腳玻璃酒杯站起來，“這第一個酒，首先敬遠道而來的中國海關關員，我的老同學，發小加鐵哥們兒，凌四海，凌海關……”不等說完，凌四海和小闞噗嗤笑起來。

“季總呀，凌海關，呵呵，你真會造，干脆叫凌關長，豈不更中聽，剛才不是說要冒充回爺嘛?！毙￡R止住笑說，他確實也敢說，畢竟才認識季然嘛，一點兒不怯生。

“噢，對對，凌關長，俺提前先叫著，早晚的事，就憑俺哥這本事，這氣質，原本就是當官的料?！?

“我舉雙手贊成，將門出虎子嘛！”小闞放下酒杯，舉起雙手。

“好了好了！別扯些沒用的！我還等著喝酒哪！”凌四海端高酒杯不耐煩地說。

“好！啥也沒有這杯中酒實在，咱先敬俺哥一杯，都干了，啊？！”季然說著先干為敬，將小半杯酒全干了。大家隨即一起干了。

“來來來，品嘗一下這四星級酒店的大菜，味道咋樣?！彪S后，季然拿起筷子指點著滿桌子菜肴說。

大家隨即到吃起來。

“味道湊合，有點兒清淡，食材倒是不錯，不過，說實話，真不如大排檔的菜吃著味足過癮。這兒的菜中看不中吃，徒有虛名罷了?！绷杷暮Ｊ紫缺響B，覺得在自家兄弟面前大可不必虛意奉承，盡可實話實說。小闞和司機立馬隨聲附和，季然也點頭贊同。

“不過，這酒還是蠻不錯的，”凌四海接著端起司機剛給倒好的酒直接咋了一小口說，“越品越香，回味不盡，比一般的洋酒都帶勁?！?

“哼，這還用你說嘛！一千多一瓶哪?！奔救欢似鹁票粗f，但并沒喝。

“怪不得，一分錢一分貨嘛?！绷杷暮Ｔ俅味似鹁票f，接著一口全喝了。

“哎哎哎，哥呀，這酒沒這樣喝的，省著點呀！”季然有點兒急了，屁股都抬了起來。

“呵呵，”凌四海笑道，“光顧著好喝了，一喝就收不住口了，以后慢慢品，慢慢喝?！闭f完端起司機剛給倒好酒的酒杯，接著又放下了。

隨后，季然帶頭敬了小闞一杯酒。司機立馬再次倒了一輪酒，一瓶酒輕易倒空，轉瞬，二千多（元錢）進了肚。

接下來，輪到凌四海帶酒了。

“呵呵，卞師傅?！绷杷暮Ｐχ似鹁票瓕λ緳C說，并未先敬季然，“卞師傅，俺一見你就親，知道為啥嘛？”

“嘿嘿……”司機瞥了季然一眼，雙手抱在腿上，埋頭笑起來。

“呵呵，你的眼神兒已經給出答案。”凌四海說著也瞥了眼季然。季然笑而不語。

“嘿嘿，俺也看出來了，”小闞直起腰立即說開了，“卞師傅跟季總長的太像了，跟雙胞胎似的?！?

“所以呀，俺敬卞師傅，也就等于先敬了季總，雙胞胎嘛，自然先敬老大了，俺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季總，卞師傅，還有小闞。”

“對——頭！”季然特意強調，接著說，“還帶說是，凌關長考慮問題全面周到，就憑這點，將來，不久將來，前途無量，關長非你莫屬呀！你二位說，對不對？”

“對——頭！”小闞與司機學著季然的腔調肯定道。

大家轟地一起大笑起來，笑聲之大，幾乎響遍整個餐廳，要知道其面積一千多平米哪。

隨后，大家一起端起酒杯敬了司機。

待小闞和司機四輪酒一圈敬完后，一瓶多XO就報銷了。剛半個來小時，差不多二千塊錢落肚了。

——太“腐敗”了！凌四海不無感慨地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