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年多后，國慶節頭天下午。

“凌科長！電話。”凌四海前腳剛走出科值班室，同事小劉后腳就跟來喊他接電話。才提拔為海關監管科副科長的凌四海，近來電話明顯增多，公私電話都不少。

“哪兒的？”凌四海轉身問，有點兒不耐煩，假如是無關緊要的電話就不想接了。

“青島的。”小劉應道。

凌四海立馬返回值班室。八成是季然打來的，有日子沒接到他的電話了，這小子打電話，一陣陣兒的，有時一天打三次，有時三天打不了一次。

“喂，季然！”凌四海接起電話便直呼其名。

“嘻嘻，不是的，季然剛走開，請稍等。”接電話的居然是個女的，聲音挺甜，一口青島話。季然這小子不會在泡青島大嫚吧。

“四海，呃，Sorry！凌科長。“等電話的當兒，同事宮博背后扶著凌四海的肩膀喊道。

“咋了？”凌四海端著電話回頭問。這個宮博是位老關員了，四十多了，還是大頭兵一個，都怪他有點兒太隨意，口無遮攔逮啥說啥，不計后果，不過心眼不壞。

“凌科長，今晚俺找幾個人，咱喝一氣兒吧，祝你榮升科長，呃，副科長。”宮博轉到凌四海側面半個屁股坐在辦公桌上說，“明兒放假（1992年國慶節）了，今兒咱好好熱鬧一下，來個一醉方休。”

凌四海剛要回應，電話響起了季然的聲音。凌四海朝宮博指指電話，立即接了起來，但話筒遠離耳朵，其間能容納一對拳頭，季然嗓門太大，這小子是不是剛談了女朋友呀。

“四海！四海......“季然喊個不停，生怕給聽不見似的。

“聽到了！別喊了！耳膜都震破了！“凌四海同樣大聲喊道。

”呵呵，一定挺忙吧你？！“季然笑道。

”本想忙里偷閑，出去抽支煙，這不讓你給攪了。”凌四海說著下意識地摸了下兜里的煙盒。忙了一下午也沒空抽支煙，現在特想抽，但辦公室里不允許抽煙，只能忍耐一下了。

”嘿嘿，彼此彼此，俺也忙得不可開交，剛點上一支煙，給你撥通電話，恰巧老總過來了，我慌忙放下電話，迎了上去，畢竟當著老總的面打私人電話不妥，現在咱得特別注意呀，呵呵。“季然笑道。

”哎？你不會也高升了吧？”凌四海問。前些日子，季然向他透露旅行社準備提拔他。”

”嘿嘿，前天才給提拔的，跟你一樣，也是個中層干部，國際部副經理。”季然笑道，感覺挺興奮。

“那，那咱倆同賀嘍，抽空聚一下好好喝兩盅。”凌四海說。這小子進步不慢呀，比咱落后了沒幾天，追的挺緊嘛，現在都和咱平起平坐了，瞧他那個得意勁兒。

“其實，哥，還你厲害，公務員，你那才叫正兒八經的官兒，”季然隨即說，“俺再咋提拔，也不過是個打工干活的，高級打工仔罷了。”

“噢，老弟啥時學會謙虛了？！”凌四海嘲弄道，“不錯，虛心使人進步，好苗頭，繼續努力，過兩年，說不定，你就能坐上旅行社老總的交椅。”

“切～～老總算啥，俺還真沒瞧上眼。”不想季然卻說。這個小子想干嘛，野心不小，心比天高呀。

“呵呵，行呀！”凌四海接著譏笑道，“你，‘季總’，眼睛長頭頂上了！咋了，是不是在覬覦旅游局長或旅游部長的位子呀？”

“嘿嘿，隨你咋想吧。”季然笑道，接著問，“哎，海哥，你最近能來青島嘛？咱找個好地方彼此慶祝一下，然后再好好放松一下。”

“喝個酒就得，放松就免了……”凌四海說著無意中看見科長站在在門口盯著自己，好像有事，于是草草和季然糊弄了兩句，問他沒別的事兒了，即掛掉電話。科長果然找他有事，說關長讓他跟科長去一下。

臨下班前，宮博果真找到凌四海說飯局已經訂好，一下班就有車來接去。沒想到宮博這次當真了，以前，凌四海沒當副科長時，他老說請客，請客的，可就是未兌現過；反而老攢弄著要別人請客，蹭飯蹭酒的，光凌四海就請他吃飯喝酒的不下三次，且每回喝酒必醉，好像喝少了吃虧似的。總之愛貪個小便宜。

不想，宮博這頭，凌四海尚未應承，科長緊接著又找來了，同樣是飯局，這讓凌四海有點兒為難了。自打凌四海被提拔為副科長后，每天晚上飯局不斷，排著隊請他吃飯，應接不暇，整天喝得昏天黑地醉生夢死，幾乎每次都給灌醉，經常吐酒，苦膽都要給吐出來了，弄得凌四海苦不堪言疲于應付，凌四海很要面子也很重情講義氣，更不好撥人家面子，幾乎有請必應，盛情難卻。但有一條，凌四海還是把握的住的，凡海關監管對象，即外貿企業或個人邀請的一律回絕或婉拒。

同時面對兩場飯局，凌四海實難抉擇，也著實不想再喝了，這兩天胃讓酒精燒的難受，為兩頭都“不得罪”，得找個推脫的理由，他靈機一動，借家里來重要客人，父親要他務必回家，雙雙辭掉了飯局。

誰料，下班后，路過傳達室門口，給門衛叫住了，原來是凌翎來信了，凌四海大喜過望。這兩天正盼著凌翎來信哪，沒想到來的這么快。他接過信就跑出大門口，特意找了個僻靜的旮旯，見旁邊沒有同事，這才仔細打量起信封，感覺信封硬邦邦的，不禁笑了，里面又夾帶了相片，趕緊打開信封，果然有一張凌翎的相片，竟然穿戴著碩士衣帽照的，笑得甭提多燦爛了，難道她拿到碩士學位了，隨即看信后得以證實，半個月前，凌翎剛剛獲得東京大學歷史碩士學位，凌四海高舉起信和照片，歡呼雀躍，欣喜若狂，真替凌翎高興。

金秋，注定是一個收獲的的季節，凌四海、季然、凌翎幾乎同一時刻收獲了屬于自己也屬于其親朋的快樂和幸福，從此，各自人生邁上一個新的更高的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