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胭脂
- 魔都詭聞
- 羨余生
- 3456字
- 2025-07-13 13:04:29
事務所內,江文倩正對著顯微鏡皺眉,載玻片上的胭脂粉末在紫外線下呈現出詭異的熒光,組成細小的“河”字符號,像無數只蜷曲的蟲子。
這盒“醉春顏”胭脂是今早收到的委托,老字號“香雪齋”的現任掌柜說,上周推出復刻版民國胭脂后,顧客陸續出現怪事——涂過胭脂的人聲音會變得嘶啞,夜里還會夢到穿旗袍的女人對著鏡子梳妝,說“借你的嗓子用用”。
“香雪齋的檔案顯示,這胭脂民國二十九年就停產了,”徐琛敲擊鍵盤,屏幕上跳出泛黃的廣告畫,穿旗袍的女子手持胭脂盒,嘴角的痣與柳玉茹如出一轍,“原配方里有一味‘忘憂草’,其實是暗河特制的陰草,混入胭脂后能吸收使用者的精氣。當年的掌珠是蘇曼卿的表妹柳月眉,也就是柳玉茹的親妹妹,民國三十年突然失蹤,鋪子里只留下半盒沒賣完的‘醉春顏’。”
方衍的指尖輕叩桌面,靈瞳未啟卻能感覺到胭脂里的陰氣——比繡煞更黏膩,像融化的脂膏糊在皮膚上。“是‘胭脂煞’,”他的聲音平靜,左手腕的皮膚下,夜琉璃殘留的感知微微發燙,“柳月眉不是失蹤,是被自己調的胭脂困住了。她當年用‘聲紋術’想讓胭脂有獨特的香氣,反被里面的邪祟奪走了聲音,魂魄封在胭脂盒里。”
李欣推門而入,證物袋里的胭脂盒沾著暗紅色的污漬,那是從嘶啞顧客的喉間取出的。“法醫檢測發現,污漬是胭脂粉末混合聲帶組織,里面的陰細胞能模仿人聲振動,在喉嚨里形成‘河’字符號形狀的繭,導致聲音嘶啞。更可怕的是,這些細胞會復制宿主的聲線,現在香雪齋的試音間里,監控拍到空無一人卻傳出柳月眉的歌聲。”
江文倩的通靈能力被胭脂盒激活,眼前閃過晃動的琉璃燈:民國三十年的妝奩前,柳月眉用銀簪挑起胭脂,指尖沾染的不是緋紅,是暗紅的血。鏡面突然浮現出與她容貌一致的影子,影子沒有嘴巴,卻發出尖銳的笑聲,伸手掐住她的喉嚨。妝奩底層的暗格里,半塊血玉在錦盒里發光,正是柳玉茹留給妹妹的信物。
“她在調制‘血胭術’,”江文倩的聲音發顫,畫面里的胭脂盒突然裂開,流出的脂膏里浮著細小的聲帶碎片,“暗河脅迫她用七十位女子的喉骨磨粉做胭脂,說能讓赤鬼王‘開口’,柳月眉假意答應,其實在胭脂里摻了血玉粉末,想毀掉整批貨。”
徐琛調出柳月眉的照片,相紙上的女子眉眼彎彎,嘴角噙著笑,與香雪齋廣告畫里的旗袍美人完全一致。“趙小胖查到,民國三十年香雪齋的賬冊有筆異常支出,購買了七十副‘喉骨藥材’,供貨商是鏡緣齋的掌柜——就是賣銅鏡給柳氏的那個暗河成員。更巧的是,當年使用‘醉春顏’的七位名媛都在一年內失聲,最后一位跳黃浦江自盡,尸檢時發現喉嚨里有塊胭脂狀的血塊。”
方衍的靈瞳穿透胭脂盒,看到脂粉里纏繞的淡紫色霧氣——比繡煞的陰氣更陰柔,像貼著喉嚨的絲綢。“是‘胭脂煞’,”他的聲音帶著冷意,左手腕的夜琉璃殘痕微微發亮,“七位名媛不是自盡,是被胭脂里的邪祟吞噬了聲魂。柳月眉當年沒毀掉所有胭脂,有一盒被暗河藏了起來,現在的復刻版就是用那盒的配方重做的,目的是收集現代女子的聲魂,完成當年沒成的儀式。”
事務所的電話突然響起,香雪齋掌柜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方先生……快來……試音間的鏡子在流血……穿旗袍的女人從鏡子里出來了……她手里拿著胭脂盒……說要……要七十個人的嗓子……”
趕到香雪齋時,鋪面里彌漫著濃郁的脂粉香,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試音間的鏡面布滿裂紋,血珠順著裂縫往下淌,在地上匯成“河”字符號。十幾個女顧客癱坐在沙發上,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脖子上有淡淡的紅痕,像被手指掐過,她們的梳妝臺上都擺著“醉春顏”,胭脂盒敞開著,里面的脂粉已經變成暗紅色,像凝固的血。
“胭脂煞在吸收聲魂。”江文倩的血玉在領口發燙,蓮花紋路亮起,照出顧客們喉嚨里的淡紫色霧氣,“柳月眉的通靈畫面顯示,她當年在每盒胭脂里都藏了半張黃符,用自己的血繪制的,能暫時壓制煞力,但復刻版的胭脂沒有黃符,所以邪祟才會失控。”
徐琛用光譜儀掃描鏡面,屏幕上的波形圖顯示,鏡子的共振頻率與胭脂盒完全一致,形成“聲煞共鳴”。“趙小胖發來消息,香雪齋的試音間是暗河改造過的,墻壁里嵌著七十根人骨管,能放大胭脂煞的聲波,普通人聽到后會不由自主地靠近鏡子,成為待宰的祭品。”
李欣的對講機傳來警員的驚呼:“李隊!后院發現七十口空棺材,棺蓋內側貼著女性的照片,都是最近購買‘醉春顏’的顧客!”
方衍的靈瞳穿透墻壁,看到后院的棺材排列成七星陣,與蘇家老宅的井紋、博物館的畫框形成三角呼應。“暗河在完成‘換魂三件套’的最后一環,”他的聲音緊繃,“鏡煞取貌,繡煞抽憶,胭脂煞奪聲,集齊這三樣,就能徹底復活赤鬼王的殘魂。”
試音間的鏡面突然炸開,穿旗袍的女子從碎片中走出,手里的胭脂盒不斷滲出暗紅色的脂粉,落在地上化作纖細的紅線,像繡煞的絲線般纏向最近的顧客。她的臉在脂粉下不斷變化,時而像柳月眉,時而像失聲的名媛,最后定格成江文倩的模樣,嘴角勾起詭異的笑:“純陽體的聲魂,正好當祭品的引子。”
江文倩的通靈畫面與現實重疊:民國三十年的香雪齋后院,柳月眉將半塊血玉埋在桂花樹下,對著七十口棺材流淚:“姐姐,我沒能毀掉胭脂,只能用它暫時封印煞力,若有后人發現,記得用純陽血澆灌桂花樹……”畫面里的桂花樹,正是現在香雪齋后院的那棵,樹干上刻著模糊的“柳”字。
“血玉在桂花樹下!”江文倩掙脫紅線的纏繞,朝著后院跑去,“柳月眉用自己的魂魄鎮壓胭脂煞,她在等純陽體來解放她!”
徐琛將“破煞符”貼在棺材上,符紙燃起的紅光讓棺蓋暫時無法打開。“這些棺材里的照片在吸收顧客的聲紋!”他的聲音被女顧客的嗬嗬聲淹沒,“李隊,快阻止她們靠近鏡子!”
李欣舉著特制手槍,子彈擊中旗袍女子的瞬間,她的身體化作漫天胭脂粉,卻又在落地前重組,手里的胭脂盒噴出更多紅線,纏住李欣的腳踝。“物理攻擊沒用!”她踉蹌著后退,“方衍,找到胭脂煞的本體!”
方衍的靈瞳完全開啟,看到所有紅線都連接著試音間的鏡子,鏡底沉著枚玉簪,簪頭刻著“河”字符號,正是胭脂煞的核心。“夜琉璃,借力量!”淡紅色的紋路在他手臂蔓延,與江文倩的血玉遙相呼應,“文倩,用血玉激活桂花樹!”
江文倩的指尖剛觸到桂花樹,樹干突然劇烈震動,根系破土而出,纏繞住后院的棺材。半塊血玉從樹洞里滾出,自動飛向試音間,與方衍手中的血玉碎片合二為一,發出耀眼的金光。旗袍女子發出凄厲的尖叫,身體在金光中寸寸碎裂,露出里面的玉簪,簪頭的符號正在融化。
“以血為引,以玉為鑒,破此聲煞!”方衍將合二為一的血玉擲向玉簪,兩股力量碰撞產生的沖擊波讓鏡面徹底粉碎,七十根人骨管同時炸裂,女顧客喉嚨里的淡紫色霧氣紛紛飛出,化作七道女子虛影,對著江文倩鞠躬后消散。
胭脂盒里的暗紅色脂粉漸漸褪去,露出原本的桃紅色,試音間的血腥味被桂花香氣取代。香雪齋掌柜的嘶啞聲線開始恢復,他指著柳月眉的畫像:“畫后面有個暗格,是我爺爺留下的,說要等姓方的先生來了才能打開。”
暗格里藏著本日記,最后一頁畫著暗河總壇的地圖,標記著“終焉”的位置——不在南極,而在申城的地下深處,環球金融中心的正下方。日記末尾寫著:“胭脂、繡品、銅鏡,三樣集齊之日,便是暗河之門開啟之時,切記用純陽血和靈瞳血混合,方能徹底封印。”
離開香雪齋時,暮色染紅了天際,后院的桂花樹開得正盛,花瓣上的露珠在月光下泛著金光。徐琛的對講機傳來趙小胖的聲音:“琛哥,鏡緣齋的古董店突然人去樓空,監控拍到老板帶著一批銅鏡、繡品和胭脂往環球金融中心去了,同行的還有個穿黑袍的女人,領口露出蛇形標記。”
方衍摩挲著血玉上的蓮花紋路,玉身的溫度比體溫稍高,像有生命在搏動。“暗河的‘換魂三件套’終于集齊了,”他的聲音平靜,左手腕的夜琉璃殘痕徹底消失,“他們要在環球金融中心開啟終焉之門,用收集的容貌、記憶和聲魂做祭品。”
江文倩望著環球金融中心的方向,血玉在掌心微微發燙,鏡中柳氏、繡娘、名媛的虛影在玉身流轉,最后都化作同一個口型,像是在說“小心黑袍女人”。她突然想起所有通靈畫面里的共同點:每個暗河據點的最后,都有個穿黑袍的身影,眼角有疤痕,左手戴著墨玉戒指。
衍琛事務所的燈光在夜色中亮起,江文倩將日記里的地圖掃描存檔,屏幕上的申城地下管網圖與民國時期的暗河地道完全重合,最深處的節點閃爍著紅光,像顆跳動的心臟。徐琛正在調試能穿透百米巖層的探測儀,李欣的手槍里壓滿了涂著純陽血的子彈,方衍的青銅匕首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刃尖映出環球金融中心的尖頂。
夜風吹過事務所的窗欞,帶來遠處鐘樓的報時聲,十二下鐘聲敲完,桌上的三件套——銅鏡碎片、繡品殘角、胭脂盒突然同時亮起,在墻面投射出巨大的“河”字符號,符號中心,隱約浮現出赤鬼王的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