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務所的辦公桌上鋪著塊暗紅色的繡品,針腳細密地組成牡丹圖案,花瓣的褶皺里卻藏著細小的“河”字符號,在日光燈下泛著冷光。江文倩戴著白手套的指尖剛觸到繡品邊緣,就覺得刺痛——不是物理扎傷,是針腳里的陰氣順著指尖往上爬,像細小的冰針。
“這是今天早上收到的委托,”她指著繡品角落的“蘇記”印章,“委托人是蘇記絲綢的現任老板,說上周整理倉庫時發現了這批民國時期的‘血牡丹’繡品,展出后怪事不斷。展廳的監控拍到,夜里有白影在繡品前徘徊,像是穿旗袍的女人在用繡花針縫補空氣,第二天就有顧客說被繡品上的針扎傷,傷口會滲出暗紅色的血珠,形狀和牡丹花瓣一模一樣。”
徐琛敲擊鍵盤,屏幕上跳出泛黃的賬本掃描件,毛筆字記錄著民國二十六年的交易:“蘇記絲綢當年的‘血牡丹’系列是鎮店之寶,由七位繡娘合作完成,領頭的是蘇明遠的大女兒蘇曼卿——就是柳玉茹的繼女。檔案里寫這七位繡娘在民國二十八年同時失蹤,繡品半成品被鎖進倉庫,賬本最后一頁畫著奇怪的符號,和繡品里的‘河’字符號完全吻合。”
方衍的指尖輕叩桌面,靈瞳雖未完全開啟,卻能看到繡品里纏繞的淡紅色霧氣——比鏡煞的陰氣更銳利,像藏在絲綢里的針。“是‘繡煞’,”他的聲音平靜,左手腕的皮膚下,夜琉璃殘留的感知微微震顫,“七位繡娘不是失蹤,是被自己的繡品吞噬了。她們當年用‘血繡術’調和染料,把自己的精血織進針腳,想讓牡丹永遠鮮艷,反被繡品里的邪祟困住了魂魄。”
李欣推門而入,制服的袖口沾著暗紅色的污漬,那是剛從醫院取來的“血珠”樣本。“法醫檢測發現,血珠不是人類血液,是絲綢纖維和朱砂的混合物,里面含有活性陰細胞,能模仿血液流動,順著傷口鉆進人體,在皮膚下織出牡丹花紋。”她將樣本袋放在桌上,袋子里的血珠突然蠕動起來,組成極小的“河”字符號,“更可怕的是,這些陰細胞會復制宿主的記憶,現在的蘇老板已經開始說民國時期的方言,行為舉止越來越像蘇曼卿。”
江文倩的通靈能力被繡品激活,眼前閃過晃動的絲線:民國二十八年的繡房里,七位繡娘圍坐在繡架前,蘇曼卿用銀針刺破指尖,將血滴進染料碗。碗里的紅色液體突然沸騰,伸出無數根絲線,纏住繡娘的手腕,將她們往碗里拖。窗外站著柳玉茹的身影,她舉著剪刀想沖進來,卻被穿黑袍的人攔住,黑袍人的袖口露出半塊墨玉,與方衍找到的那半塊形成呼應。
“是暗河的人困住了她們!”江文倩的聲音發顫,畫面里的染料碗突然裂開,流出的紅液在地上匯成與南極金字塔相同的冰火陣圖,“蘇曼卿發現了暗河用繡品傳播符咒的秘密,想毀掉這批‘血牡丹’,反被邪術反噬,七個魂魄全被鎖進繡線里,成為‘活繡線’的養料。”
徐琛調出蘇記絲綢的平面圖,展廳中央的展柜用紅線標出:“趙小胖黑進了展廳的監控系統,發現每天午夜十二點,展柜里的繡品會自動旋轉,針腳組成的牡丹圖案會變成七個模糊的人臉,對著監控鏡頭流淚。更詭異的是,失蹤繡娘的后人最近都收到了匿名包裹,里面是半截繡花針,針尾刻著她們祖輩的名字。”
方衍的靈瞳穿透繡品,看到針腳深處的七個紅點,每個紅點里都裹著淡金色的魂魄碎片,正是七位繡娘的殘魂。“‘血繡術’需要七個屬陰的女子精血,”他的指尖劃過牡丹花蕊,那里的陰氣最濃郁,“暗河當年脅迫繡娘用邪術完成這批繡品,想通過絲綢生意將符咒傳播到各地,柳玉茹當年試圖阻止,卻被暗河囚禁,只能眼睜睜看著繼女被繡品吞噬。”
事務所的電話突然響起,蘇老板的聲音帶著哭腔,背景里傳來絲線斷裂的脆響:“方先生,快來!展廳的繡品突然自己飛起來,針腳里的紅線像活蛇一樣纏住顧客,有個老太太被纏得最緊,她的臉正在……正在變成蘇曼卿的樣子!”
趕到蘇記絲綢展廳時,消防栓的水柱正對著半空噴射,卻被無形的屏障彈開,水珠在落地前突然凝固,變成細小的冰針。數十件“血牡丹”繡品懸浮在展廳中央,針腳里的紅線掙脫布料,在空中織成巨大的網,網眼處露出七位繡娘的虛影,她們的眼睛是兩個黑洞,正將被纏住的顧客往網中心拖。
“是‘千絲陣’,”李欣舉著步槍,槍管上纏著浸過糯米的紅繩,“暗河用七位繡娘的魂魄和精血織成的殺陣,紅線接觸到的活人會被抽取記憶和容貌,成為新的‘活繡線’。被纏得最緊的老太太是蘇曼卿的孫女,她的血緣最接近繡娘,所以最先被同化。”
江文倩的血玉在領口發燙,蓮花紋路亮起。她的通靈畫面與現實重疊:1943年的繡房里,柳玉茹用剪刀剪斷纏繞繡娘的紅線,卻被紅線反噬,手腕留下永久的疤痕。她將半塊血玉塞進蘇曼卿手里,“用你的血激活玉中陽氣,繡品遇純陽血會暫時失效,記住要毀掉所有繡線的接頭!”
“接頭在繡品的牡丹花蕊里!”江文倩的聲音被紅線切割得破碎,血玉突然飛出領口,化作金色的剪刀,剪斷最靠近老太太的紅線,“每個花蕊都藏著暗河的‘鎖魂符’,必須用純陽血才能徹底凈化!”
徐琛將“破煞符”貼在無人機上,操控著穿過紅線組成的網。符紙在接觸花蕊的瞬間爆炸,陽氣沖擊波讓繡品劇烈震顫,露出里面的黑色絲線——不是蠶絲,是用人發和人骨粉末混合制成的邪線,上面刻著與鏡緣齋銅鏡相同的符咒。
“這些繡品是暗河的‘記憶容器’!”他的聲音緊繃,屏幕上的分析報告顯示,邪線里含有記憶片段,“趙小胖比對了顧客的記憶缺失部分,正好對應七位繡娘失蹤前的經歷,暗河想通過這種方式抹去所有知道他們計劃的人!”
方衍的靈瞳完全開啟,看到紅線網的中心懸浮著枚青銅針,針尾刻著“河”字符號,正是千絲陣的陣眼。“夜琉璃,借力量!”淡紅色的紋路在他手臂蔓延,與血玉剪刀的金光呼應,“李欣,掩護我!”
李欣的特制子彈精準地擊中撲來的紅線,綠色的膿液濺在地上,卻讓紅線分裂出更多的細絲。“這些紅線會再生!”她拉著被救下的顧客后退,“文倩,找到所有花蕊的位置,徐琛正在計算爆破點!”
江文倩的額頭滲出冷汗,血玉剪刀在她掌心越來越燙。她的目光掃過每件繡品的花蕊,突然發現它們的排列暗合北斗七星陣——與南極金字塔的冰火陣同源,只是用紅線代替了火焰,用絲綢代替了冰磚。“陣眼在北極星的位置!”她指向展廳西北角的那件繡品,那里的牡丹花蕊最大,紅線最粗,“蘇曼卿的本命繡品在那里!”
方衍縱身躍起,青銅匕首劃破掌心,精血滴在青銅針上。紅線網突然劇烈收縮,七位繡娘的虛影發出凄厲的尖叫,她們的身體開始透明,露出里面的黑色絲線,被方衍的精血灼燒得滋滋作響。“以血為引,以玉為剪,破此邪陣!”
血玉剪刀化作金色的洪流,順著紅線蔓延,所過之處,邪線紛紛化為灰燼。七位繡娘的虛影對著方衍鞠躬,然后化作光點,沒入被救下的顧客體內,缺失的記憶瞬間恢復。懸浮的“血牡丹”繡品失去支撐,飄落回展柜,針腳里的“河”字符號徹底消失,只剩下普通的牡丹圖案。
展廳的紅線網漸漸消散,被救的老太太恢復神智,手里攥著半塊血玉,是從蘇曼卿繡品里掉出來的,與江文倩的血玉拼在一起,正好組成完整的蓮花。她顫抖著說:“曼卿當年說過,這批繡品的染料里摻了暗河的‘忘憂蠱’,能讓人忘記看到的一切,只有至親的血能解……”
離開蘇記絲綢時,夕陽的金輝透過櫥窗照在“血牡丹”上,花瓣的紋路在光線下呈現出淡淡的蓮花影,像柳玉茹的笑容。徐琛的對講機傳來趙小胖的聲音:“琛哥,查到暗河最近在大量收購民國時期的胭脂水粉,成分里都含有與繡品邪線相同的人骨粉末,賣家登記的地址是鏡緣齋舊址的古董店。”
方衍摩挲著拼合的血玉,蓮花中心的“河”字符號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們在用繡品、銅鏡、胭脂組成‘換魂三件套’,”他的聲音平靜,左手腕的紅痕緩緩隱去,“鏡煞取容貌,繡煞抽記憶,接下來該輪到‘胭脂煞’奪聲音了。”
江文倩望著古董店的方向,血玉在掌心微微發燙,繡品里的紅線似乎還在指尖纏繞。她突然想起通靈畫面里的最后一幕:柳玉茹剪斷紅線后,對著蘇曼卿的繡品輕聲說“第七件繡品藏著終局的鑰匙”,而那件繡品的編號,正是今天委托的這批“血牡丹”的第一件。
衍琛事務所的燈光在暮色中亮起,江文倩將凈化后的“血牡丹”放進防潮箱,箱底的暗格里,已經放著銅鏡碎片和墨玉,三件物品的陰氣在箱內形成微妙的平衡,像三枚等待被激活的棋子。徐琛正在標注暗河的收購點,屏幕上的紅點已經連成完整的圓,圓心直指環球金融中心的地下停車場——那里曾是暗河總壇的入口。
李欣的手機收到線人的消息:古董店的老板最近頻繁與一位神秘女子接觸,女子每次都戴著面紗,說話的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但監控拍到她的袖口有暗河的蛇形標記,與南極金字塔壁畫上的符號完全一致。
方衍的指尖在桌面上輕叩,桌面的倒影里,他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紅光,像夜琉璃在無聲警示。窗外的蟬鳴突然停了,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胭脂香,像有人站在門外,對著事務所的玻璃窗輕輕呵氣,留下模糊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