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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玄學小悟

  • 關隴
  • 龍湖泛舟
  • 3386字
  • 2018-05-30 18:04:22

自從漢武帝劉徹“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儒學便成為了帝國的統治思想。只是由于當初秦始皇統一六國后,推行“書同文,車同軌”的政策,大量圖書被焚毀,加上秦漢之際戰火四起,更讓無數典籍遭受滅頂之災。種種原因的疊加,導致流傳下來的《五經》存在著種種殘缺,即便經過大量學者的回憶、整理、注解,也已經與原版存在著差距。

這原本沒什么問題,畢竟所有治世思想都是為了當代統治服務。有董仲舒等輩精英的完善,亦能夠滿足需要。

然而當初漢武帝的兄弟魯王劉余為了搞別墅,對孔子的的舊宅進行強拆。他這一皮不要緊,直接引起了今古文綿延兩千年的爭端,讓漢武帝統一思想的努力從儒家內部開始分裂。

在孔子的舊宅中,發現了另一個版本的《禮》、《尚書》、《論語》、《孝經》等書。這批書籍全部以古代籀文寫成,由此引發了一個問題:

既然獨尊儒術,那尊哪個版本的“儒術”?

是建國之初,由遺老、長者口述而成,用當下的文字隸書寫成、且經過學者五十多年不斷注解、已經被立為“官學”的版本為準?還是這一從孔子舊宅中發現的,以古代籀文寫成、號稱原汁原味的的版本為準?

更何況通過無數人的斷句與注解,兩者已經產生很多不同甚至相反的觀點,很多解釋往往都是今人依靠自己的理解揣測當初圣人行事的初衷。

就比如說《論語·泰伯篇》中的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句讀該怎么斷呢?

玄學的開山祖師、大名士何晏就注解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可以告訴百姓怎樣去做,不能讓他們知道為什么這樣去做。

他在《論語集釋》中解釋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

所謂“聽了無數大道理,仍然過不好這一生”。能否過得好,那要看聽這些“大道理”的人是誰。君子聽了所以被稱為“君子”。但是對于百姓來說,與其孜孜不倦地告訴他們為什么去做,不如告訴他們去做什么。

只有君子才會去探索萬事萬物背后的本質。百姓才不會管你說些什么,謀生才是一輩子的頭等大事。

這就是“體”與“用”的關系。

對于這種解釋,很多人不認可,認為是歪曲了圣人的微言大義。圣人主張“仁”,所謂“仁者愛人”,既然“愛人”,又怎么可能不去教化百姓呢?

所以他們認為該這樣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圣人既然主張有教無類,自然因材施教。老百姓的覺悟達到一定程度了,就任由他們行事。不要過多進行約束,如果他們智力低下愚昧無知,自然需要加強制約、不斷教育讓他們知曉道理,在制約下才不會出現太大的錯誤。

然而在這樣理解之下產生的規則,必然讓那些“可”之民天然凌駕于“不可民”之上,讓他們產生了天然優越,平日行事甚至可以超越于律法與道德之外。而那些“不可”之民,譬如清潔工、管道工以及農民等等,卻處于嚴厲的律法約束之下,動輒得咎。

當然,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無論哪種民,都是需要為皇帝服務的。所以另外一種解釋也便來了。那就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如果老百姓已經完全達標了,那就直接納入治下,暫時還沒達到標準,那就先養著,教育著,讓他們達到標準,然后再納入治下。

比如說,后世有人問“中國古代有沒有侵略過別人?”,有個點亮很高的回答是,“難道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都是充話費送的?”

然則雖然不是充話費送的,差距也不遠了。其中訣竅,就在這一種斷法里,那些化外之民不斷受到中央王朝的影響,數千年來一直成為帝國的外圍藩屬,最終潛移默化之下,主動納入體系之中。

比如后世北魏孝文帝元宏的漢化,明朝蘇祿國王的仰慕中原文化等等,都是在這種思想引導下產生的一系列的反應。

至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等理解,亦曾經有所發散,最終都湮滅于主流之中,被視為異端。

這句話的各種爭論不過是無數分歧中的一處爭論而已?!段褰洝分?,兩家對于圣人主旨闡述的不同,又何止這一處?

主流是什么?

西漢時期的主流當然是作為官學的“今文學派”。

他們由于都是由“隸書”這一當代官方字體寫成,所以被稱為“今文”。它從誕生開始,便是為王朝的政治服務的。與“古文學派”相比,好處就是:學習起來不用再去管個別的字眼,只需要背誦后去闡發圣人的微言大義。

可惜的是,董仲舒以五行之學結合今文經以賦予王朝天命之說后,“今文學派”便在滑向讖緯之說的路上一去不回頭。

既然誕生的原因便是為了方便統治,那么“黃龍現于井中”、“鳳凰出于西郊”、“麒麟死于荒野”……便成為它躲不開的命運。

而古文經都是由籀文寫成,免不了要如同甲骨文一樣,去逐字逐句解讀,兩者之間的差異就在這樣的背景下逐漸擴大。

“古文學派”作為后來者,為了取得官學的地位,就與“今文學派”相愛相殺起來。只是,無論是“今文學派”還是“古文學派”,都在漢末的亂世里懵逼了。

因為它們統統解釋不了,既然圣人之教如此通透,為一切行為做好了表率,國家為何還會大亂?民眾為何還要造反?

你說“忠”,為何曹氏、司馬氏篡奪起來前赴后繼?

你說“孝”,為何無父無母,殺父弒母不絕于聞?

你說“仁”,為何殺人盈野白骨遍地?

君不再是明君,多少孩童被推上九五至尊?臣不再是純臣,多少權臣將君主把玩于股掌之間?兄弟傾軋、夫妻反目、父子成仇,所謂的“三綱五?!?,難道就是這個樣子?

你告訴我要和諧,為什么都變成了星星?你告訴我要代表,最后都被戴了表。你告訴我為人民服務,可我看到的都是為人民幣服務;你告訴我要做夢,可我在夢里醒不來了!

所以呢?三綱五常,去TMD的吧!天地生人,繁衍于世,都是自然造化,與圣人有什么關系?曹氏篡漢,司馬氏弒君,這就是所謂名教的“天命”?

上行下效,貪腐橫行、相互吹捧、欺世盜名,可你告訴這樣的世道就是圣人教化,天命所歸?

這天地萬物皆從“無”中來,什么圣人,什么主義,都是虛妄!

仁義充滿臭腐、六經皆是污穢,我再也不去追求什么修齊治平,該吃吃該喝喝,醒來以竹林為游,醉去以天地為廬。行到陌路一場痛哭,死在何處就直接埋了吧。

越明教而任自然,在這種情況下,新一代思想——玄學,產生了。

只是很可惜,這種曠達的風氣,從誕生起就面臨兩個挑戰。

首先一點是,它站立在儒學的對立面,必然受到很大的壓制。

如果說儒學是一種入世的哲學,講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那么玄學就是一種出世的哲學,崇尚順時應變,解放身心,不為凡塵所拘。

其次在于,玄學的開創者以及繼承者,以其過人的學識和深邃的思考,去探求本源。

然而正是因為敏銳地把握到了世風的轉變,且他們都是具備極大社會影響力的偶像級人物。所以他們倡導的東西,也便逐漸形成風氣,成為時髦的代名詞。

后來者沒有他們的學識與見解,只是為了附庸風雅,最后導致泥沙俱下。

在這兩種挑戰之下,很顯然地造成兩種結果。

第一種是早期的領袖級人物,大多沒有好下場。

比如玄學的倡導者、開山祖師何晏,由于親附曹爽,在“高平陵之變”后被司馬懿清除。

大名士夏侯玄,時人稱之為“朗朗如日月入懷”,由于名重天下而被司馬師處斬于洛陽東市。

玄學理論的建設者王弼,不到弱冠之年即以玄學領袖的身份與年長自己三十余歲的何晏并駕齊驅,在高平陵事件當年死于麻風病,死時不過二十四歲。

竹林七賢最有名的嵇康,被鐘會稱之為“臥龍”,由于恬淡無為而名高一世,被司馬昭處斬時,即便有三千太學生求情也于事無補。而嵇康之后的阮籍,只能通過蔑視禮法窮途而哭來宣泄自己的不滿與抗爭。

畢竟一旦玄學盛行,君王就丟掉了屬于他的獨有的權威,失去了存在的法理,只能成為傀儡一般的存在,這原本便是當初玄學倡導者的主要目的之一。

只是很可惜,玄學歷史上卻在衣冠南渡后達到高峰。原本另類的抗爭,其所結出的果實,反而拖累了歷史進程。

第二種便是成為社會風潮后,崇尚者趨之若鶩。

無論是何晏、王弼、夏侯玄,還是嵇康、阮籍,無不是海內所重,士林領袖般的存在,他們所倡導的東西,無論懂不懂,先盤上再說。

因為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玩這個的都是牛逼的人物。所以如果我去玩了這個,我也牛逼。

然而,當“小姐”一詞還是敬稱的時候,那些還不夠“小姐”檔次的人聽到有人如此稱呼自己,難免沾沾自喜。但是,當妓女都被稱呼為“小姐”的時候,小姐反而變成一個罵人的字眼了。

就如同某個時段的風氣,達官貴人總喜歡攜帶自己老婆出戲各種活動。

當暴發戶有錢后,原本的糟糠之妻無法離婚,就只能找個漂亮的小三帶出去撐門面,甚至于不能帶小三反而變成一件丟臉的事情。

玄學也正如此,原本的倡行者用“無為”來抗爭。后來者卻不管什么抗爭,他們紛紛認為“無為”真是個好東西啊。無論做什么官,交給手下人打理就好了??!我這么清流,做什么濁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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