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塵之下是一扇門。

老余轉動了海底的一塊石頭之后，腳下九平方米內海底的堆積物揚起，兩扇平放在海底的門出現在眼前。

門在緩緩打開，光芒很刺眼，路由捂住潛水鏡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腳下是一層光膜一樣的東西。

光膜內外是兩個世界，她透過這層光膜能看見城市的街頭，灰墻在柏油路旁屹立，相伴著延伸向遠方，機器人來回穿梭。

【檢測中……檢測到B級權限】

【歡迎進入總部】

電子音從另一邊傳了過來。

老余沒有說話，拽著路由直接穿過了這層光膜，那是一種穿過了什么的感覺，潛水服上的海水連同可能出現的海鹽都被擋在了光膜之外，路由現在站立在剛剛看到的街上，重力仿若轉了九十度。

扭過頭去，來時的門已經關上了，老余把潛水鏡和壓縮空氣瓶卸了下來了，對她說道：“這里就是總部，其余的事情回頭跟你解釋。用不著的東西就丟這里，裝備好，待會兒指不定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路由本來正對這里好奇，聽到他話后頓時頓時嚴肅起來，她迅速卸下空氣壓縮瓶，將潛水服脫了下來，整理了一下皺巴巴的衣服，把背包放了出來，摘掉潛水鏡換上眼鏡。

有用的東西不多，只有一部手機和一把刀，甚至手機在這里也沒什么用處，小機器人一直存放在空間里，因為不知道還有沒有用只能先放著。

路由又仔細翻了一遍，把路媽給她的幾百塊錢從夾縫里拿出來，紙幣被海水浸濕過，干了之后貼在一塊，很是規整。

她把錢和手機都丟進了空間里。

老余看著她做完整個過程，手里握著兩把匕首在前面走著：“跟我來吧。”

這是一座城，秩序井然的城市。

路邊是鋼鐵林立，路燈伸向高空，這里的光源全部由電力提供，機器人眼睛部位亮著藍色的光芒。

路由跟在老余身后，刀尖貼地，邁大步子，走動時帶起的風將衣服上口袋上的帶子吹開，一路上的景物從她的眼角匆匆劃過。

好像挺拉風的。

一路上遇到的機器人從他們旁邊經過時明明扭過頭看了他們很久，卻像是根本看不到他們的似的。

路由從它們那光滑的鐵皮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梗著脖子卻畏畏縮縮，還邁著明顯不協調的步調，一點兒也不拉風，倒像是個傻子……

路由吐了吐舌頭，盡量挺直了背，走了一會兒覺得難受，又恢復了原狀。

老余停在了一座很有代表性的低矮建筑前，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鐵門緩緩打開，他在門前停了好一陣子，揮了揮手，示意路由跟上。

灰墻之后是滿園的植物盤旋著互相繞在一起，漫無目的的肆意瘋長。

正中保留著一條通道，由顏色不同的灰色格調的地磚凌亂地鋪成，上面是一個顏色明亮的Logo。

全球異能者聯合協會

GCA

路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的標志，低聲咕噥了一句：“縮寫不是EUA嗎？”

“那是原來的。”老余嘆了口氣，就站在條路前，不往前走了。

前方的路上走過來一個梳著背頭的綠眼睛的老人，他那花白的頭發一綹一綹地貼在頭皮上，泛著亮光，一身不大合體的白西裝套在臃腫的身軀上，只露出半個的白皮鞋被撐的很圓。

他把右臂放在胸前，用字正腔圓的中文恭敬道：“部長有請。”

不是說有硬仗要打嗎？難道是“先禮后兵”？路由腦海中飄過無數個念頭，最終化作呆愣不語。

“帶路。”老余道。

“武器要收起來。”老人瞇了瞇眼，路由感覺到一種壓迫力，她看了一眼老余。

老余笑了一下，臉上的疤痕活過來似的亂爬，他把那兩把匕首扔在地上：“扔了吧。”

路由彎下腰把刀放在地上。

老人笑了一下，眼角彎起來的皺紋匯聚到一塊兒：“只是說收起來而已，余先生沒必要扔掉。”

“用不著了當然要扔掉。”

老人臉上略顯祥和的笑容一僵：“請跟我來吧。”

老人轉過身去，在植物遮掩后迷宮一般通道中帶路前進。

終點是一座兩層的樓房，像是圓的一部分，墻面向內凹著，兩扇門滑入墻內，老人停在門旁：“請進吧。”

老余徑直走了進去，路由跟在后面，眼睛四處亂瞄。

這是一個內部空曠的建筑，一樓什么都沒有，左右各一個樓梯通往二樓。二樓的面積只占整個面積的一半，正中是一段欄桿，顯然那里也是空著的，兩邊應該是一些房間。

老余從右邊的樓梯走上去，因為亂看而慢了半拍的路由加快腳步跟上。

二樓的是兩排房間，正中是一條走廊，安全通道的綠色標識上的箭頭與他們走的方向相反。

一個抱著文件的機器人從靠近欄桿的房間出來，動作滑稽的鞠了一躬，伸出右臂做出“請”的動作：“部長就在這個房間里，他正在等您。”

由于騰出了一只胳膊，它拿著的文件散落了一地，只好撅起屁股撿文件。

老余邁步從旁邊繞過這個擋住了他路的機器人，敲了敲門。

“請進。”門里傳出一個中氣十足的，帶著濃重口音的英文。

路由摸出口袋里的翻譯器帶上，跟著推門而進的老余進去。

門里只放著一張簡陋的，堆放著很多紙質文件的辦公桌，桌后坐著一個頭發有些亂的歐羅巴人，他拿著一支鋼筆在書寫著什么，抬起頭來看了兩人一眼，隨意道：“對于降臨的看法。”

像是應付多余的應聘者的口氣。

“你應該知道我們是來干什么的。”老余道。

部長沒說話，一副沒有空搭理他們的樣子，或者是將這兩個與工作無關的人忽略掉了。

“你覺得我們只來了兩個人，就拿你沒有辦法嗎？”老余平靜道。

部長終于抬起了頭，雙手支著下巴看向老余，話里帶著深意：“你們藏得很好，在我發現之前把一個好苗子給毀了……”他頓了一下，“還你們想著掌控總部。反這個世界會按著你們想的走不成？！”最后一句話帶上了歇斯底里的味道。

“會與不會，試試才知道。”老余道：“同等級的權限，不妨看看系統會聽誰的。路由，讓所以機器人封鎖辦公區。”

“啊？”路由疑惑。

“下令讓所有機器人封鎖辦公區，說出來，安塔會聽到的。”

“咳……”路由迅速清了一下嗓子，維持著不起波瀾的聲調，一開口卻是磕磕巴巴的：“所有……機器人、封鎖辦公區。”

“好，那就試試。”部長站了起來，薄甲流暢的線條從他的襯衣下顯露出來，從脖子向上蔓延，覆蓋住整個頭部。

“所有機器人原地待命！”部長下了相反的命令。

【判斷到命令相反，無法執行，機器人將繼續保持正常工作】安塔的聲音響起。

“看來只能靠人力了。”老余我緊雙拳：“路由，廢掉他的外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