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還是選擇了轉正,守護這家瘋人院,也守護她。”顧北說著,聲音里面帶著一種情緒。
程斌笑了笑,說:“或許你還太過年輕,不知道情為何物,如果有一天你真心的愛上了一個人,你就會知道,不管未來面對如何大的變故,你將去往什么樣的地獄,你都會無懼,只要身邊可以陪著她,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這樣的感情顧北無法評斷,但是他相信程斌一定是瘋了。
“那可是人命!”顧北幾乎是朝著他怒吼出來的。
“你以為詩穎她就不難過嗎,地下室福爾馬林里面浸泡著的難道都是無辜的人病人,其中一具就是她的父親,而她的父親就是被她活活咬死的。”程斌說著,聲音幾乎帶著哽咽。
顧北沒有辦法想象那種是什么樣的畫面,以至于她清醒之后看見躺在她面前是什么樣的慘狀,事后又是如何的懊悔。
“她想過死,可是我舍不得,我不能讓她,不能!”程斌的雙眼幾乎嗜血一般,他發(fā)狂的面色帶著猙獰:“我寧可永遠囚禁著她,只要我每天看著她,就好,我甚至舍不得捆綁著她,就算發(fā)病了,又如何!”程斌說完,解開了他胸前的紐扣。
程斌里面并沒有著小衫,赤裸的胸膛上面滿是牙齒咬過的痕跡,有的血肉模糊,看得出來這些傷口有些年頭了。
顧北別過臉去,不再說話了。
程斌為了和唐詩穎在一起,竟然想到了換了姓氏,從頭到尾一直保護著她,也讓她這么多年痛苦的活著,或許有些愛情注定是悲劇開始,最后也以悲劇收場。
不消一刻,刑天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屋內的環(huán)境,說了一聲:“走吧。”
顧北起身,朝著刑天走去,他知道一切的事情都已經(jīng)處理好了,這一次算是徹底結案了。
程斌被拷上了手銬,被帶了出去,再被拷上手銬之前,他還是一一將扣子系好,看得出來,程斌還是很愛他這一身的衣服,相信他是更愛這個職業(yè),但是誰能想到,他更是為了愛,變成人面獸心的人。
這件事情沒有辦法說對與錯,立場不同,但是有些人的立場真的對的嗎?!
顧北從樓上走了下來,一步一步,他走的異常緩慢,透過窗戶看著從地下室抬出來的一痛一通的被福爾馬林浸泡著的尸體,三十余具,他們何嘗不無辜,他們何嘗該死?……
心痛大抵也是如此的吧。
顧北從樓里走了出來,他看向一旁的主樓,那門口已經(jīng)被人重重圍堵了,他相信那些被保護的人都是安全的。
這個時候,從偏院押解出來的一名女子,顧北第一次見她,也終于理解了程斌為什么為了她甘愿冒險。
那是如何清秀的一張臉,雖然常年不受陽光照射,臉色帶著病態(tài)的蒼白,但是依舊不影響她絕麗的容顏,她原本也應該是一個幸福的女孩子吧,但是這個病讓她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幸福。
唐詩穎走到顧北的身邊,突然停住了,兩旁押解著她的刑警一怔,隨即催促道:“快走。”但是唐詩穎依舊看著顧北,她臉上帶著笑容,那笑容是真心的,發(fā)自肺腑的。
顧北伸手示意他們停一下。
隨即唐詩穎停在了原地,她看著顧北,說:“聽說是你偵破了這起案件。”
唐詩穎的聲音很好聽,帶著一種空靈的感覺,不怎么真實。
顧北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我不能說我自己多么無辜,但是我想感謝你,是你讓我徹底的解脫了,雖然痛恨你這么做。”唐詩穎說著。
顧北卻不懂她到底在說什么。
“程斌是無辜的人,你們卻抓了他,我一直是罪魁禍首,可是我卻茍活了這么多年,我應該值得了,為什么你們要過來,為什么?!”唐詩穎說的話帶著自我矛盾。
顧北一揚手,隨即兩名押解著她的警員,立刻將唐詩穎帶走了。
顧北站在原地,他反復思索著唐詩穎剛才說的話,她是痛苦的,也想要自我了斷,但是得了這個病的她,終究還是愛上了程斌,所以她才說了那句話,雖然痛恨你這么做。
這件事情程斌一直是一個正常人,但是他卻如同一個真正的神經(jīng)病一樣,做了太多的錯事,自我麻痹。
原來,愛也可以這么自私,自私到用命去駁。
顧北抬頭看著天空中的太陽,刺眼,無盡的刺眼。
今天之后,瘋人院案件徹底結束了,可是顧北卻高興不起來,像是負重十公里的越野賽跑,筋疲力盡。
“想什么呢,傻站著半天了。”林夕魘走了過來,直接將手里面的遮陽傘遮擋住了顧北頭頂上的太陽。
顧北回頭,看著林夕魘,說:“你說,人與魔之間的距離,到底是怎么算的。”
“想那么多干什么,終究還是破案了,不是嗎?”林夕魘說著,直接拉著顧北的胳膊,往出走:“離開這里吧,總是讓人帶著窒息感。”
生銹的大鐵門又一次的打開了,之前是他入門的時候,而這一次,是他出門的時候。
顧北走了出去,林夕魘快步跟了上去,手里面的遮陽扇依舊擋在顧北的頭上。
顧北突然回頭,再次看著里面的一切,一種悲傷迎面撲來,如果早一日,如果早一日發(fā)現(xiàn),是不是就不會枉死那么多人。
他們都有康復的可能,他們都是無辜的人。
“瞪眼睛,吐紅水,漂亮姐姐快快跑,不能說,不能看,傳出去,泡澡澡。”顧北說著今天早上那個瘋子和自己說的話:“原來,他是想要說真相。”
林夕魘不解,看向他:“你說什么呢。”
“瞪眼睛,吐紅水,那些唐詩穎撕扯咬著的人,可不就是痛苦的瞪著眼睛,唐詩穎嘴里面吐出來的并非是紅水,而是一口口的鮮血,漂亮姐姐快快跑,那是說唐詩穎發(fā)病的時候,追著他們跑。”顧北繼續(xù)說著:“不能說,不能看,傳出去,泡澡澡,這句話應該是程斌和他說的,泡澡澡,應該就是浸泡在福爾馬林里面,程斌威脅他,死亡是他最后的結局。”
林夕魘依舊安靜的聽著,不打斷他的話。
一聲嘆息,顧北呼出去一口氣,說:“原來,瘋子說的話,也不一定是瘋言瘋語,或許,他說的都是真話,只是沒有人相信罷了。”
林夕魘笑著,說:“是啊,有些人說了真話,有些卻將真話當成了瘋話,就像是,我如果和你說,我喜歡你,你一定認為我是瘋了。”
顧北回頭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那你真是瘋了。”說完,顧北就直接離開了。
林夕魘站在原地,手里面的遮陽傘依舊拿著,只是他的目光變得柔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