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匆匆的來了，我的生日也在那個時候，小鎮(zhèn)上的人，從來都是沒有什么生日派對的，買個蛋糕，再出去吃個飯就算很體面的生日方式了。

因為就在放假后不久，還沒到大家回老家團聚的時間，可可還是像往年一樣，很積極主動的來蹭飯了，蘇木也和她一起來了，和她一起來的還有班上三個平時關系還不錯的同學，我心里其實有一點小小的開心。

但開心只持續(xù)了很短的時間，我家只是兩間不到三十平的單身宿舍，床和沙發(fā)之間只用一個衣柜隔開，人一多就顯得愈加狹小而擁擠，巴掌大的地方無處躲藏的一一暴露在大家面前，那種感覺就像我小心翼翼藏起來的心情日記被貼在了公布欄上，我就這樣赤裸裸的站在大家面前。

我變得有些尷尬，眼瞼不經(jīng)意的下垂了些，但還是努力的表現(xiàn)出毫不在乎的開心的樣子，所幸沒有人發(fā)現(xiàn)我的倉惶和局促。

吃過午飯后，爸爸提出由他帶著我們?nèi)ズ舆呁妫乙埠芊e極的同意了。爸爸是個特別愛念念叨叨的人，平時我不怎么愛和他一起出去玩，因為每次和他出去總免不了一直聽他說教，我心里會產(chǎn)生強烈的抵觸卻什么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

但現(xiàn)在我太想趕緊走出這種難堪的境地了。

爸爸出乎意料的和我的同學們聊得很投機，他說他年輕時候的故事，大多是與冒險和勇敢有關的，也是，乍一聽還是特別引人入勝，同學們一個個都聽得津津有味。

我聽了好多年了，從他的話語里幾乎對他人生的脈絡都清清楚楚，著實有點提不起興趣，但還是配合的和他們一起走著、笑著。

可能因為是冬天，河邊的草已經(jīng)不再茂密而綠油油了，稀稀拉拉的分布著，泛著憔悴的黃色，像因為缺乏營養(yǎng)嚴重掉發(fā)后的頭皮，要很仔細的看，才能從當中找到一些勉強綠著的草。

河水保持著自然的流動，發(fā)出清澈的“嘩啦啦”的聲音，水面時不時因為風而打破原本的律動，在褪色到有些發(fā)白的陽光下，也閃爍著白色的光。

大家都穿得很厚，又一直在走動著，即使這樣凜冽的冬天走在河邊，臉上也依舊紅彤彤的，就像小學在外面郊游的時候一樣，興致勃勃充滿活力。

爸爸聊到他當兵時候的事，臉上光彩熠熠的，忍不住一時興起要給他們表演一下側空翻，難得看到他這樣孩子氣的模樣，我也不阻止他。

一個表演之后，同學們眼睛都變得亮晶晶的，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樣子，但最后出于身體因素和厚重的衣服都作罷了。

蘇木倒是較起真來，利落的脫掉外套，在我爸的指導下翻了一個側空翻，他還挺有天賦的。

本來一切都很完美，可是最后落地的時候他很明顯的得意忘形了，一個沒站穩(wěn)臉著地摔了下去。

我們都嚇壞了，全都圍過去把他扶起來，他手捂著鼻子，頭低低的，看樣子是流鼻血了，我們都有些手忙腳亂。

我爸鎮(zhèn)定的走到他旁邊詢問了一些情況，然后幫他止血，我爸說他以前當兵的時候也經(jīng)常受傷，所以對這些小傷還是有點經(jīng)驗，蘇木也很配合，很快就止住血了。

止住血之后，蘇木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哎呀，差一點點就可以了！”我們大家都不由得笑了出來，剛才的小插曲帶來的陰郁一下子一掃而光，大家又恢復到樂呵呵的狀態(tài)，只是蘇木因為受傷話就變少了，和我一起走在最后面。

“我真羨慕你，有個這樣溫暖的家。”蘇木輕輕的說了一句，聲音小得剛剛落入我的耳朵里就消失了。

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看著蘇木緩慢前行的背影。

第一次有人對我說這種話，溫暖的家？這樣算嗎？我看向走在最前面依舊滔滔不絕的爸爸，還有被他逗樂的同學們，夕陽斜斜的拉扯著他們的影子，近處的河水，遠處的群山，和在一起，像一幅溫暖的油畫。

可是，為什么我沒有那么快樂呢，從陶芯出生后我就沒有那么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