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聽到這樣一句話,可以寫滿年輕時喜怒哀樂的詩意;如果能遇到這樣一個人,到老都愿意對自己講昔日的記憶。
又或許,你遇到的那個人,就會說這樣的話。
如果真的窮盡一生也不曾遇到,我希望你把心聲寫進一本叫青春的日記里,不寫日期,不留署名,卻擁有最美的自己。
因為,她就是這么做的。
......
她,叫浮云。
24歲,白羊座,身高一六零,體重52.0kg,胖不胖愛神心里沒數,應該是沒有具體概念的,可能有些女生很介意,但如果你愛美的心,有勇氣把體重美成“一句話”,愛神絕對給你比心心。
她是個跟閨蜜有諸多相似的女生,普普通通,簡簡單單,安安靜靜。愛聽歌,說話聲音悅耳;愛美食,總擔心自己會胖;愛流行的,一切會讓人感覺到甜蜜的事物。
她吃蛋不吃黃,她吃辣不吃甜,她吃肉不吃肥。說不上挑剔,但也不是吃貨。
她曾給朋友回信,會寫上此致敬禮,同樣會寫上花體的萬事如意。而給他的信結尾,都會問何時回信,并帶上“勿忘我”。
她曾是愛笑的、純真的、勇敢的,如水一樣溫柔,也如水一樣多愁。
她曾是陽光的、明媚的、燦爛的,似花一般嬌艷,亦似花一樣萎黯。
直到遇到他,一個叫華年的小子,世界從此有了說不清的依賴,與扯不斷的糾葛。
她將這一切理解為無所謂公平的相愛相殺,不過都是舔舐傷口的安慰吧。
就像兩個在寒冷中相互取暖的刺猬,靠的近了會疼,離的遠了會冷。
......
豆蔻之年,她站在淚和雨的渡口,彷徨迷惑。
那一天陽光明媚,沒有風和云,沒有霧與霾,空氣像經過植物的肺洗刷一樣純凈,帶著四月最后一天的舒適,撫在每一個同學少年的臉龐。
“通知一下,從今天下午開始放假20天,因為非典疫情擴散,大家只能待在家里,每天都要讓家長簽字。
另外家庭作業很多,大家按時完成。一會兒打掃完衛生才可以放學!”
浮云站在講臺上,用帶著幾分童稚的聲音,向班里二十多個學生,傳達著班主任安排給班長的任務。
安排完這些,她如釋重負,開心地跑出教室,站在隔壁班后門的窗戶旁,向坐在教室第三排的一個女生,安靜地招著手。
體型微胖,肚子有些隆起的年輕女老師看了浮云一眼,隨后笑著離開教室。
女生早已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東西,女老師邁出教室的腳步,就像她眼中的發令槍扣下扳機,需要在無聲中搶跑。
“小浮子,這么急著見朕有何貴干?”女生大氣不喘,有意學著宮廷劇里的腔調問道。順勢拉著浮云的手,好像多日未見,又似有說不完的青春年少。
“曉紅別鬧!放假時間這么長,其實挺無聊的,我看店你能來我家不?一起疊小星星,上次沒怎么學會~嘻嘻”
十三歲的浮云,笑著的時候,眼里就像流動著水。
而這個叫曉紅的女孩子,明顯比浮云高上不少,言行舉止都透露著閨蜜之間的親密。
“小學六年經常去你家,還跟你擠一張床上睡......哎,這才初一,就比那時候忙太多了,阿姨把你跟你哥管那么嚴,不讓出門不讓玩,不知道我去你家她會不會不高興?”
曉紅分析著,臉上露出可能結果不太好的表情,看得出來她很想去,但為了不影響閨蜜浮云而有些掙扎。
“不會噠!只要按時寫作業,肯定不會挨罵。”
......
浮云和曉紅在校園的花池旁,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著。全然沒有注意到,曉紅之前所在的教室里,最后一排課桌邊上坐著一個,身高只有一六零,面色營養不良,但卻有幾分陽光帥氣的男生。
男生不時地抬頭看向窗外的浮云和曉紅,臉上訕笑,手中的筆還在一張紙條上寫著什么。
似乎紙條上的內容并不多,男生筆未放下,人先一個箭步起身沖出幾米,然后又回頭將紙條拿在手里,從中間整齊的撕成兩份,各自折了一下。
有些靦腆,有些害羞,男生跑到浮云和曉紅面前,不自然地抓頭撓耳,隨后將兩張紙條分別遞給浮云和曉紅。
一句話沒說,男生轉身就跑。
就像曉紅沖出教室時的“發令槍”,此刻再次傳出信號。
浮云看著男生的背影,有驚喜,有期待。
曉紅看著男生的背影,有熟悉,驚訝,難以置信地捂著嘴。
閨蜜兩人沒有同時打開紙條。
曉紅拉著浮云,說一起先看她的,畢竟男生是他們班長。
曉紅手里的字條上,字跡歪歪扭扭,張牙舞爪,看上去沒有定型。
“我想跟你和浮云做朋友,可以嗎?華年。2003.4.30.”
曉紅失控的笑容已經掩蓋不住激動的情緒,嘴上說著華年如何如何優秀,無論如何沒想到班長愿意跟自己做朋友。然后湊近浮云,臉貼臉,等待著浮云打開屬于她的紙條。
同樣的字跡,同樣的署名和日期,不同的是少了幾個字。
“我想跟你做朋友,可以嗎?華年。2003.4.30.”
不知是喜悅還是驚訝,亦或者青春期對異性的好奇與吸引,懵懂的少女們抱著彼此跳躍幾下,以一種那個年代獨有的慶祝儀式,宣誓著自己也有了異性朋友。
可是她們并不知道,當兩張字條放在一起,以初中數學知識,取交集或者合并同類項時,能得到什么樣的答案。
是這個叫華年的男生的心機?還是這個叫華年的學霸的心意?
在浮云和曉紅眼中,或者在未來漫長的人生記憶里,紙條僅標志著一段友情的開始,甚至會在歲月的侵蝕下漸漸淡忘。更無從知曉,她們是否知曉,看似倉促寫下的紙條,其實醞釀了很久,很久......
之后幾個月里,這個叫華年的男生,不管刮風下雨,不論上課放假,都會及時將一封裝在白色信封里,用花花綠綠信紙寫成的書信交到浮云手中。
信里沒有情愛,沒有喜歡和討厭,自然也不會討論哪道題怎么做。
可卻寫滿對于青春的疑惑,對未來的恐懼,對人生的憧憬。
她問,他會竭盡所能回答。她笑,他會如沐春風回應。她哭,他會無微不至回護。
她印象里,這是第一次有個男孩子同自己在紙上談心,不用害怕面對面尷尬,不必擔心話對話害羞。
信像心中留白,沒有華麗的辭藻和語句,沒有復雜的人心和糾葛,更不用懷著太多顧慮遮遮掩掩。
信,成了兩個懵懂的人之間,唯一的橋梁。也成了兩顆年輕的心,裝飾自己的衣裝。
......
終于。那個微胖的女老師,認為這是一場禁斷的秘戀,是學生階段所不允許的。
以班主任的身份,女老師撤去浮云的班長職務,更在一次家訪中,和盤托出,添油加醋道出自己猜測。
華年,以一個糾纏自己女兒,打擾自己女兒學習,正在毀掉自己女兒大好前程的“壞學生”身份,第一次闖入浮云爸媽的視野。
在浮云的苦苦哀求中,父母依舊沒有給予理解和寬恕,強迫浮云燒掉所有華年的信件,斷去一切來往。
浮云流著淚,端著盛放信件的不銹鋼盆,走到超市外,靠近路邊的一顆楊樹下,一封一封拿,一封一封燒,熱氣夾雜著黑煙,蒸干了淚水,也預熱了一顆少女心。
整整92封。
都是一個叫做星辰的男生,寫給叫心語的自己。
親眼目睹信被燒成灰燼,浮云掏出裝在兜里的一把鑰匙,在這顆楊樹上刻刻畫畫,最后在一顆有些歪斜的桃心里,寫上了“星辰”。
恰似一種祭奠,一種對青春的默哀。
回到店里的浮云,紅著眼睛寫下一封自認為是最后的信。
“你好!
我想以后不知道該怎么將‘星辰’說出口,就這么稱呼吧,別介意。
你終于看清了我的生活背景,我不希望你用憐憫的目光對我說:對不起。這不是你的錯。天真爛漫的我,不會計較這些,更因為我是快樂的。
我爸媽沒讀過什么書。所以一直嚴格管教我哥跟我,希望我們不用像他們一樣過的那么辛苦。
只是這一次,爸媽希望我轉學,甚至要搬回四川老家......
來不及感受你的善解人意,也或許再也無法被你身上的陽光照耀。但我相信,我們都是最好的,你是最棒的。
感謝那些‘微不足道’的驚喜,相信未來無論我身在何處,都有你的陪伴。
最后,我們絕交吧..............
此致,敬禮。”
信沒有落款,沒有日期,沒有署名。
......
第二天早晨六點,浮云早早到校,畢竟只隔條馬路。
花池旁,樹蔭下,沾滿露水的草叢,浮云一個人等在那里。
華年雖然到校也很早,可也比浮云晚了將近一個小時。
浮云交出這封信,似是很有禮貌的鞠了一躬。
浮腫的眼泡,沒有梳理到很整齊的長發,以及一言未發的轉身,都落在華年眼中。
浮云直接回了學校對面的超市,之后的一周都沒有去上課。
跟父母據理力爭不想搬回四川,不想轉學,不想離開這片生活了十幾年的土地。
或許是浮云有一個同樣不想離開的哥哥,最終決定不再興師動眾,只要兄妹兩人心無旁騖地安心讀書即可。
這之后的一年時間里。
浮云在學校碰到華年,會低著頭,像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
而浮云每次看到華年,華年總是刻意遠離。待背道而馳后,卻又看不到華年轉身目送自己。
這一年,關于華年的一切,都閉口不談。即便是跟關系最好的曉紅,也只字不提。
這一年,浮云從同學口中得知,有幾個晚上,看到華年在超市對面的楊樹下,注視著超市窗戶內的身影。華年辭去了班長職務,即便班主任以中考能夠加15分的“全市三好學生”挽留。
這一年,浮云得知,華年家從十公里外搬到了學校附近,距離自家超市不過200米。
這一年,浮云在更加忙碌的學習生活與家庭生活中,尋找著平衡,學習成績有所下滑,甚至不在年級前十。
這一年,浮云會跟一個叫朱佳的女同學,偷偷去附近的加油站,看門房里認真下棋的華年。她也知道了,這是華年大姑家。
這一年,浮云跟著幾個關系要好的女同學,去看女生根本不感興趣的“男生對峙”。因為她聽說,其中一方是品學兼優的華年,而且同學都說是因為自己。
這一年,班里幾個吸煙喝酒打架,時常騷擾自己的壞學生,被勒令退學。浮云之后才聽說,華年去過幾次校長室。
這一年,浮云跟華年沒有任何交集,她只是把關于他的所有猜測,都寫在一本叫《青春日記》的厚厚記事本里。
......
“2004年7月25日,晴,晚自習前。
盛夏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課桌上。
可是雜亂的我的心,卻在陰冷中瑟瑟發抖。
浮云啊浮云,沒有神馬,你就不是浮云了么。
班里都在傳,今天會有兩個新同學,來填補之前轉走同學的空缺。
可是這些與我又有什么關系呢?
應該沒有什么能夠再讓我心中豁然一亮吧。
就算今天我能徹底畫好串并聯電路圖,明天也無法默寫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發展的根本途徑。
比起這些,我更想知道隔壁班的你,過的還好嗎?
我也想像別人那樣,談天說地,肆無忌憚......”
......
“2004年7月26日,晴,早自習前。
晨曦依舊是盛夏的模樣,只是換了青睞的方向,從教室另一側窗戶進來的安詳。
昨天晚自習,班主任李光同志,的確領來了一位羅同學。他居然也給我傳紙條,但上面卻寫著令我反感的情與愛。
不厭其煩,卻又不想傷了和氣。
因為你說過,氣度左右格局。
或許是學習壓力都挺大的,班里男同學最近都很躁動,我不知道他們是否擔心下一次模擬,但我確信,在這個氛圍不如隔壁的班里,想要安心學習是一件難事。
要怎么表達此刻的心情。或者就像《盛夏的果實》里唱的那樣:
也許放棄,才能靠近你,你才會把我記起
時間積累,這盛夏的果實,回憶里寂寞的香氣
我要試著離開你,不要再想你
雖然這并不是我本意
你曾說過會永遠愛我
也許承諾,不過因為沒把握
別用沉默,再去掩飾什么
當結果是那么赤裸裸
以為你會說什么,才會離開我
你只是轉過頭不看我,不要刻意說,你還愛我
當看盡潮起潮落,只要你還記得我......”
......
“2004年7月26日,天氣不重要,英語課上
你像一陣風,總是帶著讓人愜意的不經意
你像一道光,總能在別人需要時,發著光亮
你來了!
來到了我的班上,住進了我的心里。
我甚至從未想過,另一個‘新同學’會是你。
直到看著你,從隔壁班笨拙地搬來課桌,輕松地拎著椅子,隨意地拿著幾本書和幾支筆,我相信你沒有忘了我。
你就像Super star,也像夢里的神話。
同學們都圍著你,男的,女的,帶著我不曾有過的好奇。
這班里任何一個角落的冰,都在被你融化。
不說話的‘白鵝’竟然會讓你講題,平時沉默地杜嬌一直在我后面跟同學講你的事跡,班長李銀霞就差給你倒水了,就連平時把我當妹妹照顧的華鵬,此刻也在老大老大的叫著你,似有說不完的話。
就這么任由他們‘霸占’著你吧,我唾棄我的懦弱......”
......
“2004年7月26日,不知道天氣,晚自習中
一萬個人眼中,有一萬個哈姆雷特。
可在整個年級的人眼中,只有一個人叫華年。
你制霸式的氣場,連門衛大爺都能說出你的輝煌。
尤其,全校都在說,華年轉班了,當著校領導和各科老師的面,沒有任何余地的。
晚自習前,你跟我同桌換座位,說要給我講題。我內心欣喜若狂地接受,說不出任何拒絕的字眼。
可是,討人厭的政治老師王胖子,禁止任何人有超出學習之外的接觸,今天偏偏是他值晚自習。
換座位的都被訓話,被一一問理由。
大家隨口編個理由就好,唯獨你一本正經的執意。
你不卑不亢地說:‘我只是想坐在這里’。
任何人都知道是實話,可是當多數人都在說謊言的時候,你的實話猶如刺耳的鋼針。
所以,現在你還在外面被罰站吧,或者不見蹤影。
我這樣不求上進,不值得你袒護。
王胖子讓你出去,你摔門而出的那一刻,我心里有東西破繭而出,說不出的痛快......”
......
“2004年8月2日,陰,中午
學校,終究是成績決定一切的地方。
英語老師今天更年,把所有沒答對問題的女生都叫起來站著。
可是當她講的正起勁時,你一句‘enough修飾形容詞要后置’,瞬間將教室里所有的壓抑,都輕松擊潰。
老師邊承認錯誤,邊夸獎你最用心聽講。卻也讓我們不用在站著聽課。
心里,有enough欣慰,有enough堅定,有enough勇氣,我要下決心復習,上重點高中......
就在剛才,我還看到政治老師王胖子一臉憨笑地在跟你道歉。
因為上周的全市初三統考,你以接近滿分的成績拿下第一。從年級第二,一躍成為第一。
或許,我是說或許,我知道你為什么愿意當第二,又為什么拿第一。
我替你高興,為自己開心。
因為最初的相遇,讓你成為我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