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 君生帝王家
- 酥皮包子
- 2425字
- 2020-02-26 12:28:12
第八十三章我要保鳳冠,就須先保住你,保住大儲
漸漸地入了夏,天氣清爽不少,借著柔潤的陽光和雨水,今年鳳棲宮里的花草開得也不失明艷。人往院子里一站,便聞得到日光下樹葉的香氣,但依舊遮不住空氣里流動的藥味兒。
但夏織衣的眼睛一直看不見。
宮祈儀不是沒來過,但抵不住她冷得像一塊冰,漸漸的,他的心好像也不再是熱的了。
“娘娘,現在日頭太烈了,還是進屋里歇著罷。”唐襲舞走過去一把攙住夏織衣,才發覺空蕩蕩的衣裳下是她又瘦了許多。
“你便由著我罷?!毕目椧麻]著眼舒了一口氣,仿佛嗅到花草的們甜美的嘻笑聲:“我都快忘了——多久沒這么好的陽光了?!?
是啊,多好的陽光,它們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跳躍,在她繾綣的手心里翻涌,在她如墨的青絲里穿梭…
“瞧瞧~”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我只當天熱起來了,給你送些初夏的蓮子來,如今見了,這么熱的天你倒是自得其樂?!?
“你不必總惦記我,也給自己留些用?!毕目椧侣犞勤w端容的聲音,不由得會心地笑了笑。
從自己被禁足起,她沒少往這里走動,有時送些親手縫的小衣裳,有時送一二盆**的蘭花,有時什么也不帶,坐上小半天就走。
從前能陪她的只有司徒蜓和甄浮嫣,而今物是人非事事休,趙端容反倒成了說得上話的那一位。
“你若總這樣客氣,莫要怪我不理你了?!壁w端容將蓮蓬交給唐襲舞,又轉身拉著夏織衣往屋里走:“你呀,身子又差得很,還變著法盡折騰自己?!?
“我很好?!毕目椧旅髦疒w端容的手:“你吃午點了嗎?我讓襲舞做一些桃花糕來?!?
“皇后娘娘…”
外頭傳來唐襲舞的呼聲。
“她來了。”趙端容朝門外瞥了瞥,頗為吃驚:“她來作甚?”
“是福不是禍,是禍擋不過,我們且出去看看罷。”夏織衣神色清淡如菊,無論這宮里刮的什么風,仿佛再激不起她的一丁點波瀾。
花解語拖著襲地的紫紅鳳紋裳,站立在庭院中,頗有些她姑母當年的神氣。
“恭請皇后娘娘圣安?!壁w端容攙著夏織衣拘了拘身子。
“賢妃。”花解語緩緩地踱過來,將夏織衣上下打量得十分透徹:“本宮聽說近來九陽宮與你鳳棲宮相交甚好,原本不大信,今日路過此處,便進來看看,果真如此。”
“我們在宮中互相作個伴,打發打發時間,難道連這個也歸皇后娘娘管嗎?”趙端容不卑不亢地回答。
“呵!趙淑妃?!被ń庹Z直直地甩給趙端容一個耳光,鷹勾一般的眼睛里滿是逼人的氣焰:“什么時候輪得到你跟本宮來說話!”
“你打我?!”趙端容隱忍的眼里回蕩著淚水,手卻下意識地護住了小肚子。
“怎么?本宮打你還需要挑時候嗎?還是要等你把你肚子里的小孽障生下來才能打你?!”
“………………”
沉默,無邊無際。
“不會吧?”花解語睥睨著趙端容微隆起的小腹,得意地嘲弄:“你竟然沒把好消息告訴她?”
“……………………”
猶如一陣巨浪鋪天蓋地,洪水灌進口鼻里,教人說不出一句話。
“看來有些人不止是眼睛看不見,連心也瞎了。”花解語肆意地狂笑,如青丘般的高髻里別著的鳳尾步搖也像醉了似地賣弄。
夏織衣只覺得頭暈目眩,身子像風中的野草,怎么也站不住。
“姐姐…”趙端容內疚地拉住夏織衣,一時竟也說不出話。
她不知如何說明,思緒零散地爬回那個雨夜里——他淋著雨走過九陽宮,她勸他進了屋,緊接著一杯、兩杯、三杯……
每一杯酒里都是夏織衣的名。
每一個親吻里也都是她。
每一句夢話還是關于她。
“姐姐,我并非有意要騙你…”她只是無從說起,從那個下著雨的晚上,還是從一個在清晨到來的小生命呢?
“我早該知道的?!毕目椧乱宦返偷偷啬剜宦访髦匚堇铮骸拔以缭撝赖陌?。”
“呵!”
花解語如展翅的孔雀,渾身都張揚著她的傲慢,她的不可一世。
也許,趙端容和夏織衣永遠不明白,花解語這般放肆的緣故——當一個人除了自己,誰都不愛的時候,她本身就是一件驕傲而無堅不摧的鎧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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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
“皇上向來不去椒房殿,本宮有事自然要親自走一趟養心殿?!被ń庹Z用刀劍般的眼神看了看小陸子:“狗奴才,滾開。”
“皇后娘娘恕罪,實在是皇上剛批完了折子,這會兒剛瞇上…”小陸子攔不住,索性匍匐似地跪下去:“若驚擾了皇上,奴才們擔待不起…”
“閹人!那本宮又是你擔待得起的嗎?!”花解語抬起腳,不留余地地將小陸子踹得四腳朝天:“還不快進去告訴皇上,本宮來了?!?
“何事喧嘩?”大殿里傳來了宮祈儀的聲音:“請皇后進來便是?!?
“臣妾請皇上圣安?!?
“你找朕有何事?”他如同看一件擺設似地看著她。
他的這雙眼里,仿佛只在那年的桃花林才有過星光——興許是那里的星和月都太過于耀眼,從此宮祈儀再也沒見過比那更美的風景。
“獨臂樂師——墨秦昨夜里起身去兮楚,在半路讓人給殺了?!被ń庹Z緩緩說:“這可不是好事,說明那些流放的墨家舊部要被有些人利用了?!?
“后宮不得干政,這不必朕再告訴你?!睂m祈儀扶了扶額,他已被如山的奏折折煞了大半天:“下一次,朕會把你的人頭放在腳下?!?
“我從不將自己當小女子看待,而是同男兒一樣,上可攬月,下可捉鱉,區區幾句話,如何不能說?”
“放肆!朕現在就殺了你!”
宮祈儀轉身抽出劍,凜冽的刀光上折射出他寒氣逼人的眼。
“你不問問我從哪兒得來的消息嗎?”花解語不緊不慢,如大紅公雞微微揚起了脖頸:“我的人安插在修王的人身邊——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什么樣的消息我都有?!?
“你還知道些什么?”
“一方面,江南甄府的公子殺掉了墨秦,親自南下見兮楚王,秘密勾結;一方面,修王府里的婢女清河,她做了墨家舊部統領的第九房妾室,甚為受寵,變著法將墨家的舊勢力推向修王府。”
“朕憑什么相信你的話?”
“我一生追名逐利,終于站在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后位,又怎會眼睜睜讓那些亂臣賊子壞我綱常、亂我江山?我要保鳳冠,就須先保住你,保住大儲?!?
“呵!”
他把劍棄了,極鄙夷地看她。
“你這樣望著我作甚?”
她輕蔑地笑了笑,蹲下身,將長劍拾起來掂了掂,把玩好一會兒,這才放回劍鞘里。
“朕會把你說的那些刺一根根拔掉的,大儲,朕的江山,朕自己來護!”
他鬢邊的青筋暴起,襯得不知何時發了白的發絲愈發地蒼老。
“那個叫清河的婢女活不長了,我吩咐人在她三餐起居里作了些手腳——這根刺,我替你拔了?!彼H為得意地看著他:“修王府的刺,你來動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