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驚燕看他半天,突然道:“為什么皇帝還不審你的案子?”
“啊?”蘇卓被她一個問題問的茫然,但明白過來,瞬間沉默。他欲言又止地看著她,最后沮喪地嘟囔,“或許人家覺得我這案子不重要,不想審。”
唐驚燕看他眼神閃爍,便知肯定有什么內情。但她再追問,蘇卓卻是怎么也不肯說了。唐驚燕紅著眼,“你還有什么想瞞我?都到了這一步,家里頭往里面扔了多少銀子。你要還出不來,是要活活把婆婆的眼睛哭瞎嗎?我一個婦道人家,天天為你奔波。你也好意思?蘇卓,你要是男人的話,少吞吞吐吐的!”
呀,蘇卓頭皮發麻,呆呆地看她。他一早想好了,唐驚燕揪他耳朵、打他,他挨一挨、忍一忍就過去了,反正自己的妻子向來兇悍。可是唐驚燕眼圈一紅,美麗的女子就這樣怔怔地盯著他瞅,硬是把蘇卓一顆鐵石心腸給瞧軟了。再說,他本來也不是對女子硬得下心的人——不然也不會被唐驚燕天天打著,還不肯休妻。
“哎,娘子,你過來,我小聲告訴你吧。”蘇卓低聲,看看四周有沒有人在聽。唐驚燕疑惑,附耳過去,他在她耳邊輕輕咬了幾個字,就讓唐驚燕心神巨震,瞪大眼瞧著他。
蘇卓攤手苦笑,“所以,你現在明白了吧?如果實在太難,就算了。”他嘆氣,“要么把牢坐穿,要么干脆砍腦袋。我早就告訴你和妹妹了,不用太辛苦。”
“狗屁!”唐驚燕心里震驚難消,聽他這么馬后炮一句,當下罵出一句臟話。她側頭想一番,幽幽嘆口氣,“不過雖然你這么說,我倒真的有一個法子,能立馬救出你。”
“真的?”蘇卓驚訝。
唐驚燕無聲地點點頭,其實心里還在拉鋸:她實在不想用這個法子啊,太憋屈了。
誰知蘇卓聽她這么一說,當下感動無比地掀起袖子。唐驚燕來到古代,還沒見到男的寬衣解帶,當下嚇得后退兩步。卻見蘇卓是指著脖子上、手臂上的紅腫給她看。唐驚燕辨認半天,大怒,“他們對你用刑?”
蘇卓哭喪著臉,“是蚊子叮的。”
唐驚燕一口氣憋在喉嚨,恨不得瞪死他。沒見過男的這么嬌貴!可她一細看,蘇卓是嬌貴啊,皮膚那個那白皙細膩,這牢獄里的蚊子還那么大個,一排排紅腫咬下來,跟得了怪病似的。
“娘子,你一定要救我啊。”
“撲哧”,唐驚燕被這個活寶逗笑。目光刻意地不看他露在外頭的手臂,單看著他那張俊秀的臉,伸手指在他肩上一戳,笑罵,“你這個軟骨頭,等著吧。”說完,唐驚燕一驚,縮回了手。
蘇卓開心,張開手臂抱她。她卻覺得全身僵硬:剛才是一時輕松,她還沒忘記,怎么說,這丈夫也還是半個陌生人。一下子這么熱情,吃不消啊。
接著,給蘇卓連連保證,唐驚燕和金枝一臉恍惚地回了蘇家。唐驚燕恍惚,是在消化蘇卓告訴她的那個驚天消息。而金枝恍惚,則是出去一趟,就有這么多銀子了啊。
等她們主仆二人進了自家院子,卻聽到高亮的說話聲。她們看去,見辛玉兒跪在明晃晃的太陽下,一位老婆子撐著傘,蘇夫人正在對辛玉兒說教。寧然在廊下一臉著急,看到唐驚燕到了門口,感覺叫一聲,“大奶奶回來了!”
蘇夫人一驚回頭,果然見唐驚燕娉娉裊裊地走過來,微笑著對她見理。唐驚燕皮笑肉不笑地問:“母親這大熱天的,還專門到我這邊教訓下人來了?她們也配呢。”
葉氏有些心虛,但仍高聲道:“我這兩天見你忙著,怕你剛管事,有什么鬧不清楚。這不來看看,就被她一杯茶被潑了。”手指跪在地上楚楚可憐的辛玉兒,口氣又軟了下來,“我才知道,她竟是卓爾那個冤孽啊,沒想到這么沒臉皮,找來了媳婦。讓你受委屈了。”
唐驚燕眸子一閃,狠狠白了寧然一眼。看人看成這樣,也算本事了!寧然被她冷眼這么一掃,嚇得腿軟,差點就要哭了。蘇夫人突然要來“景園”逛一逛,真的不關她事啊。
唐驚燕挽著婆婆進屋,笑瞇瞇,“母親說那個辛玉兒?這兩天剛冒出來,我還沒來得及跟婆婆說。這點兒小事,稍后再說,媳婦有更重要的事說給母親。”
葉氏對辛玉兒透露的消息著急得不行,恨不得立馬跟唐驚燕提,讓辛玉兒進門、把蘇卓給保出來。但唐驚燕這么一下,她也不好太積極,顯得自己沒事干,就欺負媳婦似的。她勉強一笑,“你今日回來的這么晚,是出去碰上什么喜事了?”
唐驚燕得意一笑,“我掙了一萬兩。”
“什么?”這真的是大事,一下子把蘇夫人嚇得跳起來,不可置信地瞪著唐驚燕,聲音都顫抖的快啞了,“你你你你做了什么?你不會把蘇家大院都賣出去了吧?”這還真是唐驚燕做得出來的事啊。
唐驚燕翻個白眼,喝茶。金枝趕緊上前,把她們一天在外面的事,添油加醋告訴蘇夫人。說自己小姐多么厲害,多么為家中老少著想。這話,還暗里刺一刺來挖媳婦墻角的蘇夫人。蘇夫人對唐驚燕又敬又喜,搓著手直夸她厲害。
“對了,母親剛才想跟我說什么來著?”唐驚燕裝作不經意地問。
“啊沒什么。”葉氏含笑,“驚燕累了一天,改日再說吧。”
人與人的關系,本來就是這樣一來一往。唐驚燕給葉氏面子,葉氏也要給唐驚燕一個面子。總不能兒媳婦辛辛苦苦去為她掙錢,她回頭卻要請兒媳婦允許辛玉兒過門吧?在哪里,都沒有這樣的道理。
葉氏回到屋,卻越想越覺得不好。她請人叫來蘇善水,想和女兒談一談。怎么她們蘇家書香世家,兒媳婦白天出門去賣東西?這擱哪邊,都是打臉的事兒吧?
蘇善水進了屋,就見母親一臉凝重地坐著。等葉氏跟她一說,她也有點兒猶豫了。在別的大家里,像蘇善水這樣的小姐,是不會管事的。但誰讓他們蘇家比較特殊呢?連長媳都可以在外面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