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愚者皆以為智，智者皆自為愚。
蜀相自是星河子，魏相即為月上人。
漫天星河暮夜初雨，茫茫月色風雨不皺。
“世人言之無盡海，櫬上聞生一姑娘，姑娘妙手回春法，教得蒼生歸復來。”
“無盡海上人魂聚，櫬上聞生渡者意，若是有問生死名，千年諸雄共風聲。”
暮色起意，山色隱上霧色，水色隱上暮色，百獸隱上林色。暮色起，萬物皆當歸。
擺渡引舟人，無盡海上游。暮色著其裳，月色作其袍。山色又江海，斗笠又故人。
生是蒼月囿星子，死是諸葛囿司馬。
“故人于此，吾乃相隨于此。”
“先生故人為誰？”
“鳳雛龐士元。”
“夫子已入妾之山海笙，先生可欲同往乎？”
海上先生笑，笑來天蒼蒼，百獸伏而嘯，萬林動而嬈。
“生未與夫子相好，乃吾之一憾。”
“憾既已道，入吾山海笙可否？”
“姑娘豈不欲聞吾之事故乎？”
海上魚躍，月輝于身，身竟龐然。
2
“吾言海上風生花，其便生花。”暮風徐來，往地盡花海。
“吾言海上群魚躍，其便魚躍。”水紋漣漪，群魚競相躍。
“吾言櫬上風獸嘯，其便獸嘯。”烈風忽來，櫬上盡獸嘯。
“吾言櫬上山泉響，其便泉響。”聲鈴悠然，櫬上滿泉響。
“吾言世間萬人和，其卻不和。”先生手一撫，水像若鏡像。世間人和景，然卻多暗賊。
人心多折。
“征戰連年，沙場白骨多君臣；養兵多年，朝上府中多小人。”
“人若空山云霧色，霧色將盡，山色將醒；人若浮水天幕色，暮色將近，水色將起。霧色盡時，人命將散；暮色盡時，人命將散。命若浮云，雖有千里萬里，風吹即散。但欲尋吾舊友，飲茶賦詩，論天下之道，靜敘一番。”
生者無畏死，死者可戀生。
3
先生風情月上色，故人風情星子樂。
“公子可論曹魏乎？”
“亂世諸雄皆有其意，將亡者無畏，朝臣者皆懼。亂世之君與將以師徒相稱，君之待將慎重，將以萬夫莫敵之勇，破圍城于馬下，稱之曰能也。將之文者以詭道論賊子，詭之極者眾人稱之曰能；將之武者以勇道論賊子，勇之極者眾人稱之曰能。安邦之國君與臣以君臣相稱，臣之待君慎重，君以百口難辯之罪予臣，誅九族于城下，眾臣皆懼。”
“為君者多如此，亂以將臣詭辯勇謀者為生，和以將臣詭辯勇謀者為懼，亂而將臣同生，和而臣身先死。”
“故而將多功成身退，隱而做山水人。慕名利者多與君同懼，君懼之僭位，將懼之毀身。亂世君將師徒而人和易求，安邦君臣互懼而亂世易求，故人和易求，人和難求。亂而民多嘆，和而君臣嘆。浪起魚群退，浪息飛鳥嘆。”
“曹魏如何？”
“俱如此矣。為君者多以權為重，權極重者乃為君，為君者多懼權重之將，故乃以無辯之罪于將，將自以‘君之言乃必行’，故身死。”
4
世間百獸有百色，天下百人皆一色。
櫬上霧涌，先生于海上浮水，執棹撫水。水著暮色，有魚躍，鳥俯而銜之，眾鳥爭，食墜櫬上，走獸銜之，眾獸爭。
“故人皆以‘詭變奇謀’而稱于諸雄之上，詭天下之奇策，變萬軍之命相，奇死地而通靈，謀亂世之人和。”
海上有龐然起，躍于先生前，待之躍起，竟一小物。
“諸友之計乃予人以假象，以通靈術破賊軍于城下。如此，亂世之君喜，安邦之君懼。”
忠臣何以僭位乎？
然君懼，親賊子而疏賢臣，此乃亂世之因也。親賢臣而疏小人，此乃人和之因也。亂世人和雖有始有終，然人之欲無始無終。亂世之年，人以求生為重，君以安邦為己任，君臣互輔，亂世得以平；安邦之年，人以權勢為重，君以貪欲為重，君權獨大，眾臣皆懼，此乃亂世之兆也。
亂世安邦連年，君臣復復。
5
先生自是白衣相，龍來虎臥自安得。
“可見星河泛天，霧色隱山色，萬物皆惺忪。走獸于山間假寐，泉間嬉游；飛禽于林間輕啼，蒼上百鳴；游魚于江河嬉鬧，海上潛躍。萬物皆自由。”
“世間本應是天和，然多人怨，怨之極而兆亂世，生靈皆嘆。”
“人之欲無盡矣。”
世間好物不堅牢。
“吾于亂世之年，彼時有花海于空山，有響泉于石林，有鳥獸嬉于河川，有風情遍及世間。友人幾余，論道煮茶。”先生泣而江河海同泣，先生嘆而獸鳥魚同嘆。
“魂聚往復，往姑娘櫬上者皆百千世諸雄，魂之聚，若有問生死名，千年諸雄共風聲。”
“姑娘渡我。”先生嘆而泣，瞳著于姑娘。
“善。”姑娘輕語。
6
山海笙上山海將，山海將來山河川。
“妾有一畫，其名曰山海笙，折若書卷模樣，展乃遮天畫，其上有數十人物，乃諸將之名魂，故若人之活像矣。”姑娘乃撫山海笙，畫卷舒展，褪書卷之氣而成畫卷。
“世人稱吾乃詭將也，與臥龍相爭，善天之通靈術，謀將之奇兵策，習詭變之百勝法。吾與亮，乃百世之友也，爭術靈之法而事事不休，極樂也。”
“先生可有憾？”
“憾乃吾之故友，吾與舟入畫，可否？”
“善。”山海笙懸于上蒼，先生同舟入。
7
畫有明鏡之水，水上浮舟，舟上先生執棹撫水，水上漣漪泛皺。
“諸君皆助我，夫君等我。”姑娘展顏，笑而山生花，水生蓮，天生云。
山林百獸嬉，朽木飛鳥啼，河海游魚躍，人間草木棲。
8
二二有仲達，通靈才子達。
生死欲隱世，魂之聚往復。
百獸魚禽樂，先生心自樂。
魏相心自樂，蜀相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