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盛玉左臂上的鮮血持續落下，血魔印中的光芒越發明亮，那些光芒漸漸凝成了實質，直至泛起九道血色霧氣。

血霧翻涌，向著上方彌散開來。每一道血霧匯聚成一條蜿蜒的血線，九道血線就如同一條條擇人而噬的毒蛇一般舞動著，看起來詭異無比。

盛玉離得最近，眼見一條血蛇張牙舞爪地朝自己逼來，臉上卻依舊是一臉平靜。直到那血霧快飄進他口鼻之中了，他才抬頭看了陳玄一眼。

陳玄朝他點了點頭，示意無事。

盛玉也不在意，他本就是活死人之軀，這么多年的經驗已然讓他明白自己是不死之身，雖然眼下這血霧有些詭異，不過既然陳工說了沒事，那就是沒事。

血氣從盛玉口鼻中而入，隨即快速地滑入食道氣管，落入五臟六腑之中。

血霧粘稠如同琥珀蜜蠟，盛玉吸入了這一道血霧后，呼吸自然有些不暢。雖然于活死人而言呼吸并不重要，但是長久以來養成的呼吸習慣還是讓他有些不適。

微微皺眉，第二道血霧也隨之而來，這一次卻不光只是口鼻了，這道血霧纏在盛玉臉部，從口鼻耳目中緩緩侵入了盛玉體內。

宛如七竅流血一般。

盛玉的七竅被血霧覆蓋，呼吸又慢了一些。

嘴巴微張，鼻翼略鼓，眼睛耳朵也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這道血霧被盛玉吞入了體內。

第三道、第四道血霧襲來。

兩道血霧同時而來，混合在一起，蠻橫地沖入了盛玉的咽喉。

嘴巴被填滿，已然無法呼吸。

盛玉本能地用鼻子加大了呼吸的力度。

隨即第五道、第六道血霧灌入了盛玉鼻腔。

迫不得已，盛玉又只得改用嘴巴大口呼吸。

待這六道血霧被盛玉吸收完畢，余下那三道血霧才慢吞吞地飄了過來。

這次，三道血霧一同撬開了盛玉的口鼻耳目，三道血霧如同有靈性一般，進入盛玉體內的速度各有不同——兩快一慢，兩慢一快，三者皆快，三者皆慢，如此反復交替，不一而足。

盛玉在這種情況下，呼吸節奏也無可奈何地隨之變化，有時只得呼氣，有時只得吸氣，有時必須不間斷快速呼吸，有時又只能屏住呼吸。

這種古怪的呼吸方式在九道血霧全數進入體內后才停止。

陳玄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將這種呼吸法記在了心中。

他想著黃子衿教他的那一套玉虛派呼吸吐納方式，此刻見了眼前情景，頓時明白這就是化血魔功的吐納呼吸法。

九道血霧入喉，盛玉長吐了一口氣，忽地左手按住腹部，道：“奇怪。”

一旁好奇看著的豹子幾人問道：“怎么了？”

“感覺……”盛玉感受著腹部中憑空多出來的一團氣流，道：“感覺肚子里多了個球？而且……”

盛玉有些疑惑地抬起雙手，心念微動間，腹部那團氣流頓時旋轉起來，無數氣勁如同江河奔涌，化入四肢百骸。

指尖一點紅芒閃爍，盛玉看著這一點在自己意志控制下凝結而出的血色光輝，屈指一彈。

血芒如電一般，在空中劃過一道血線般的痕跡，落入沙發靠背。只聽“噗嗤”一聲皮革碎裂的聲響，那點血芒落處，皮沙發表面出現了一點小小的破洞，那個破洞轉眼間撕裂開來，如同被腐蝕了一般，最后留下一個碗口般的大洞。

眾人驚訝地看著沙發上的那個破洞，就連盛玉自己也愣住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陳玄微微嘆了口氣。只有他明白眼前的景象意味著什么。

只不過吸了九口血霧，盛玉就筑基聚元成功，修成了一氣境！

“活死人的身軀果然很適合修行魔道。”陳玄右手微張，用食指推了推眼鏡，下了結論。

眼看聞盛玉如此輕易就成功修成魔道一氣境，陳玄當即印證了他先前關于活死人之身和魔道修行相契合的猜測。

“可惜我先修了天道之術。要是一開始修的就是魔道，也不用費這么大力氣了。”他丹田中的天道真元與魔氣相沖，現在想要重修魔道似乎已經不可能了。陳玄暗道遺憾，想著之前在海底兩萬米深處苦修的那些日子，微微嘆了口氣。

不過既然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了，唯有繼續朝前。

陳玄說道：“盛玉，記住剛才的呼吸方式。”

盛玉眼中隱約有些精芒閃動，他看著沙發上的破洞，點頭應道：“明白。”

“那么。”陳玄看向豹子等人，“你們現在愿意修行了嗎？”

看著那個破開一個大洞的沙發，豹子等人點了點頭。

陳玄在桌上又畫出五個血魔印，豹子五人一人一個，用刀劃破手臂，將血滴了進去。

如此無聲無息地修行了片刻，豹子忽地將手臂上的傷口劃拉大了許多，大量鮮血涌入血魔印，印記中蒸騰而出的魔氣量隨即相應地增大了許多。

豹子嘀咕了一聲：“這他媽的，要是多弄出些血來，好像能夠多催生一些魔氣啊？”

陳玄站在一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

一夜過去了。

海州市上空依舊大雨如瀑。

天光微亮，花苑街的一家豪華會所中，陳玄緩步而出。

風雨撲面而來，哪怕撐著傘，雨水還是將他身上衣服打濕。

對著在不遠處等待著自己的小白招了招手，看著白色汽車行駛而來，陳玄放下手，開始默默盤算著一些事情。

如他所料的，里面的那五個活死人都在血魔印的幫助下，輕松地聚元成功了。

血魔印教給他們了，等豹子他們將一氣境修至圓滿，便可以嘗試接下來破境的計劃了。

有血魔印轉化天地靈氣為魔氣、再加上活死人之身對魔氣的天生契合，這個過程或許會很快吧？

陳玄鏡片后的眼神有些冷，想著：希望是這樣。

小白在大雨中等待著陳玄。

收傘坐上小白，陳玄解開了被雨水打濕的黑色襯衣紐扣，在車中換上了早已準備好的白色襯衣。

小白吵著問他昨夜找豹子幾人做了些什么，陳玄一邊換著衣服，一邊將昨夜的一切告訴了小白。

然后，他看著窗外的大雨，在沉默了許久后，忽地皺眉道：“我可能太心急了些。”

“陳玄怎么了？”小白不解地問道。

陳玄說道：“我在想，我教他們修行魔道，可能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為啥啊？”

“因為……”陳玄偏了偏頭，默默計算著血魔印轉化成魔氣的速率，道：“以他們現在的狀況而言，血魔印的魔氣轉化速度和他們吸收的速度還可以持平……不過若是再過兩天，這個速度明顯就不夠了。”

“是說豹子他們修行會變慢？”小白不解地問道，“那就慢點唄，有些事兒急不來的，慢慢來比較快。”

“不是這個意思。”陳玄指尖輕輕敲著小白的車載電腦——他一直把這里當做是小白的腦袋——想了片刻后，道：“血魔印到底該如何激發，我始終沒有完全搞明白。以血為引的方式可能并不是最為正確有效的……我不知道他們幾個的丹田是不是和我一樣……要是和我一樣，能夠容納海量的真元的話，那么那點轉化的魔氣根本就不夠他們用的了。”

頓了頓，陳玄道：“終究是魔道……終究是魔道啊！”

“魔道怎么了？”小白完全糊涂了。

“我先前還在想，為什么那些自詡正道的修行者要那么仇視魔道修行者。”陳玄說道，“在我先前的理解中，不論天道、佛道還是魔道，所謂的修行，應該都是將天地靈氣轉化為幾身真元。唯一的不同，不過就是天佛二道中正平和，魔道之氣暴虐罷了……現在，我發現我錯了。”

“修行方式，不同！”陳玄心頭有些不豫，在小白的小聲牢騷中稍稍打開了些車窗，點了根煙，“魔道……化血魔功……要是狠下心來，取大量人血配合修煉，會極大的提升修行速度！”

“大量……人血？”小白隱約醒悟過來，驚呼道：“陳玄的意思，是說修行魔道要……”

陳玄呼出一口煙，道：“如果貪圖一時之快，那么殺人取血是最快的方式。血越多，化血魔功越強。這也意味著……呵……”

陳玄冷笑了兩聲，閉口不語。

一旦血魔印轉化的速率滿足不了豹子他們，這些沒有感情的冷血活死人會選擇怎么做呢？

答案呼之欲出。

說實話，在如今的陳玄眼里，他人的生命不算什么，在有必要的時候，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殺死別人。

可他在乎規則。

肆無忌憚地殺人，不論在世俗界還是修行界，都是不符合規則的。一旦被發現，會惹來很大的麻煩。

比如被稱作血魔的老印，就被暗龍追得四處逃竄。

而且現在海州市還有這么多修行者在……

陳玄默默地抽完一支煙，看著車窗外的茫茫大雨。

不遠處的KTV門口，幾個下了夜班的性感女郎正在路邊叫著出租車。

“或許……可以這樣？”陳玄看著那幾個嬌滴滴的KTV公主，忽地啞然失笑，“小白，你等我會兒，我再進去下。”

說完，陳玄沖入雨中。

……

“呃？陳總，您咋又回來了？”推門聲驚動了正在修行的豹子等人，他們不解地看著門口被雨水打得全身濕透的陳玄。

陳玄說道：“給我找個雞過來。”

“這！”

五人的目光從不解瞬間化為驚訝。

“真的要叫雞？”豹子咽了口唾沫，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心想著這莫非就是修行帶來的變化嗎？修至陳總的境界，連找雞的欲望都可以重新拾起？

“要啥類型的？清純的？妖艷的？”豹子嚴肅地問道，隨即恍然般地想起了前些日子陪在陳玄身邊的那個黃子衿，笑道：“陳總喜歡清純型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