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姐夫，還是叫你比爾？”莉塔趴在草坪上問我。

“隨便你。”

我坐在輪椅上，用手推輪子，想要找一個陰涼地方停下。

“那我就叫你比爾了。”她大聲地朝我這邊喊。

她趴在那兒，用手扒一個螞蟻堆。

“你還再為維奧拉傷心嗎？”她突然問我。

“都已經過去了。”

“那你恨我嗎？我是說，你的眼睛和腿。”

她用眼睛瞪著我，沒有為對我做過的事感到一點愧疚。

“你呢？你的爸爸...”我問她。

“他在下面，”她扒開一棵草，用食指戳了戳新鮮的泥土

“維奧拉也在里面。你的安妮。”

我們兩個都笑了。

可是，你還只是個孩子啊！我想。

“比爾，有了太陽，小草就會發芽了，對嗎？”莉塔看著天空中的太陽。

“對，它們會發芽。”我用右眼朝太陽看去，透過樹葉的縫，陽光就不會顯得太刺眼。

“但是有些草都死了。”莉塔從草叢中拔起一棵沒有發芽的狗尾草。

“瞧，上面有種子，種子是它的希望。”

“你盡管這樣說就好了。”她輕蔑一笑。

她不肯相信我話。她看上去遠比內心更天真無邪。

兩個喝醉了的惡魔在相互吹牛：

“惡棍比爾，我要上天了，上帝要我做他的天使。”

“噢！魔女莉塔，我也要重回人間了，我要去做一位施善積德的慈善家。”

“好了，醒醒吧！傻瓜。”莉塔對著我說。

“現在你根本奈何不了我。你這個又瞎又缺的殘疾。”

“噢！親愛的姐夫，我意外地傷害到了您，我感到無比的悔恨。我已經原諒你了。”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東西？

風吹過楓樹葉子，發出嘩嘩嘩的聲音。幾只螞蟻掉到了我的衣領里。我想挪開一些，但是輪椅被我卡到了石堆縫里。

“莉塔，過來幫一下我。”我朝她呼喊。

“好的。”

她趴在我右邊的一片沐浴在日光中的草地上，用樹枝捅著一只大螞蟻。

“喂。我說，能快一點嗎？”我不耐煩地叫她。

“就來了。”她還是沒有動。

夏日炎炎，河水反射著磷麟亮光，織布鳥嘰嘰喳喳地亂叫，攪得我心煩意亂。

“喂，我說，咱們應該回去了吧？”我對著莉塔喊。

她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個網兜，在草地上奔著跑著捉蝴蝶玩。

“還早著呢！你餓了嗎？比爾！”

“我沒餓，但是這鬼天氣太熱了，你不想跟我回去避避暑嗎？”我對她喊道。

她的孩子天性被釋放出來，就真的像個小孩子。

有時候我對自己說：她本來就是孩子。

惡魔在我耳邊對我說：但是她會向你開槍，一位復仇女神，毫不猶豫地給你一槍爆頭。你的顱骨會被打成渣，腦漿混著溫熱的血液，像雨點一樣撒到河里，河里的魚就可以美美地飽餐一頓了。

“喂，比爾，你在想些什么？”莉塔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后。

“現在我們回家吧！”

“我要開始推了。把你的手從輪子上面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