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聽聞若汐傳他問話,他便清楚是問有關那家藥鋪的。這會兒若汐提起來,他也已經早就想好了說辭。“啟稟小姐,那回春草堂確實是為了掩人耳目才掛了個門臉。實則是京城一家酒樓養的雜耍班子。那家酒樓名喚……萬春樓。那萬春樓的老板也有些來頭,早些年前不過是京中一霸,外號王霸天,欺男霸女放高利貸,也是無惡不作。這些年貌似傍上了個有些來頭的東家,開起了酒樓,就是現今城西的萬春樓。不過……暗地里的營生也不甚干凈。”阿七說的很是隱晦,他心里總覺得小姐再聰慧過人,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娃娃,有些事情不需向她說的太細。
若汐靜靜地聽著,待阿七說完,她便抬眸望著他,一字一句地問:“你方才說的這些,可有隱瞞?”
阿七被若汐的眼神攝住,后背漸漸起了一層冷汗。聽得若汐有此一問,甚是不安地低頭:“不……不曾隱瞞。”
“是嗎?”若汐將手爐交給小翠,直起身子,逼近他,“我且問你,暗地里的營生是何營生?娼妓還是賭博?亦或是殺人越貨?你為何不說?”
阿七額角處的大汗珠子吧嗒吧嗒砸到地上,他一個勁地哆嗦。萬萬沒想到若汐會問的這般透徹,當下便絲毫不敢隱瞞地全說了出來:“是……是賭博跟娼妓。殺……殺人之類的勾當,倒、倒還不曾查到。”
若汐點點頭,想來剛才她炸了那么一下,阿七也不敢再搪塞于她。“這王霸天的后臺是誰查到了嗎?”
阿七搖頭,老實答:“不、不曾。只聽說是叫‘四爺’的男子。此人行事甚是詭異,神龍見首不見尾,從未被探出究竟是哪路上的爺。”
若汐對這番說法還算滿意,她示意小翠:“拿些銀子給阿七。”繼而轉向阿七,甚是和顏悅色,與先前咄咄逼人的樣子判若兩人:“拿去給你下面的兄弟吃些酒罷,短短這幾日光景便查出這些很不容易。”
阿七不敢推辭,只好接過小翠手中甚有分量的錢袋,躬身退了出去。臨到門口突然想到甚么,猶豫地開口:“小姐,這些日子總有些不明來路的人跟著……不知要如何?”
若汐秀氣的眉峰一挑:“可看清了長相、衣著?”
阿七略略回憶:“那些人身形高大,衣著奇異,仿佛不似中原人……”
聽到這里若汐心里便大概知道是誰派的了,想起那晚拓跋力微會如此及時趕到解救她,也必然是因為在相府附近安插了人手。不知為何,若汐判斷出是拓跋力微的人之后,竟大大松了口氣。
她對阿七擺擺手:“無妨,他們愿意跟便讓他們跟著罷。”
原本若汐打算著任鐘玫在相府自生自滅,反正她已經安排了杏兒貼身監視鐘玫的一舉一動,任她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浪來。然小翠講給她的這些話,令她心頭響起了警鐘。
府里還有大哥這個成年男子!若今日她昏倒之際,杏兒不在身側……抑或是,大哥憐香惜玉……若汐越想越后怕,那可真真是應了那句……偷雞不成蝕把米!
于是若汐將手中的詩詞大賞合起,板著臉站起身,冷冷地開口:“去玫園。”
小翠一看自家小姐明顯生氣了,這番去玫園……哼,鐘玫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于是脆生生地高聲答應道:“是,小姐!”緊著上前一步為若汐掀起門簾。
若汐如何看不出小翠在高興,只不過她也覺得不能再讓鐘玫以為自己拿她沒辦法,必須嚴懲不貸!
一路急匆匆地趕往玫園,若汐嬌俏的臉掛滿冰霜。心里不斷盤算著一會兒見到鐘玫該如何與她理論,是開門見山將她來相府的目的說清楚,還是只敲打敲打,讓她明白自己并非對她素日的勾當蒙在鼓里。
還未想出個所以然,小翠突然出聲提醒:“小姐,前面便是玫園。要不要讓人先進去知會一聲?”按禮儀來說,若汐當當相府千金,進到鐘玫房里,是要她出屋迎接的。
若汐搖頭,她更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于是冷聲說:“不必聲張,我們徑自進屋就好了。”
小翠扶著若汐,喝退下人,兩人徑直去了鐘玫住的臥房。
哪知剛入院子便看著一道黑影從眼前一掠而過。若汐大驚,厲聲喝問:“什么人?”
然那道影子只頓了頓身形,便消失在視線中。
那人離得甚遠,然若汐就是看到了。是個男子,年紀不大,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聽見若汐喝問,非但沒有驚慌失措,反而回頭沖著若汐咧嘴輕蔑的笑了一笑。
若汐憤憤地推門進屋,本以為鐘玫會滿面驚惶的等著自己。不成想屋里竟然沒有人!
若汐呆立房中,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行事。突然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小翠走進來,小聲說:“小姐,屋里都看了,并沒有人。”
若汐頹然地坐到桌前,手指按著額角。半晌,才澀澀地發問:“房內有無異樣?或者可曾多了甚?”
小翠上前,將手里握著的一只翡翠扳指放到桌上。“只發現了這個,還有一封信。”
若汐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哦?拿來我看。對了,鐘玫去哪里了?”她將信箋展開,偌大的一張紙上只寥寥幾個字,工工整整的隸書……
“想要人,來萬春樓。”
若汐噌地站起來,厲聲問:“人呢?”
小翠本來以為鐘玫又如往日那般去了湖邊水榭等男人去了,沒想到派了幾人去找均是一無所獲。這會兒看小姐焦急的樣子,心里也害怕起來,哭喪著臉小聲答:“不……不見了。”
果然!怕是人早就被劫走了,而先前他們見到的男人,不過是留下送信的。
若汐冷笑著將紙折成細長的紙條,塞進房內的暖爐中。這人當她傻么,鐘玫本就是他萬春樓的人,被帶走便帶走罷。她還要好好感謝他,為她解決了一大麻煩。作甚要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若汐毀掉那封信之后,心情大好。拍拍手,對小翠說:“回房!”
“小姐,我們……便不管了?”小翠一時有些跟不上若汐的節奏,呆傻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