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牛兒急了,舉目眺望,只見漫天白沫,雪崩帶來的滾雪已經來到面前,哪里有什么人影。此時,便是他有心出去救人也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恨惱的跺了一下腳,迅速蜷起身體藏進大石頭下面。
莊魅顏失蹤了!
當滿身疲憊的憨牛兒把這個消息帶到村子時,村里立刻炸開了鍋。
滿心焦急的春菊聽到這個消息,雙眼一翻,立刻暈死過去,唬得李大娘又是掐人中又是噴涼水,她才悠悠轉醒。望著圍在身邊的人們,她掙扎著跪求哭道:“大爺大娘叔叔嬸子們,春菊求你們了,千萬要救救我家小姐?!?
“鳳凰窩”的人本來就熱情憨實,況且與莊魅顏相處這么長時間,大家伙都很喜歡這個沒有大小姐架勢的姑娘。就算沒有春菊求情,大家已經準備去救她了。
不知是誰驚動了端木公子,連他也親自帶人過來詢問此事。
于是大家連夜出發,到出事地點營救莊魅顏。村里的男人全部出動,連小白也加入進來,春菊也要出,卻被李大娘攔下了,她只得紅著眼睛拉著小白的手央求道:“小白,千萬要把小姐好好兒帶回來啊。”
小白卻不知道傷心,大概是覺得跟著這么多人出去必定是好玩的事情,搖頭晃腦,咧嘴笑道:“帶娘子回來,小白帶娘子回來?!?
春菊此時也顧不上怪他的胡言亂語,只求上蒼乞憐,只要能把小姐活著帶回來,就算借他的一片吉言了。
雪地夜路難走,等他們來到出事地點,已經過了一夜,天色微微放明,不再需用火把照亮了。
雪崩之后,地貌大變,浮雪表面暗藏許多雪窟窿。憨牛兒費了好大勁兒才找到他藏身的大石頭。老村長比較有經驗,他看了看地勢,肯定的說道:“這里根本沒有可以躲避之處,莊家三姑娘如果是沒有來得及跑到大石頭下面,那就必定是被雪龍卷到下面去了?!?
他說的下面,卻是從這里向山下望去一大片的雪坡。大家都知道,雪崩來了,卷到雪下面必定是有死無生,心情不由沉重起來。
端木皓微微嘆息道:“說來是我不好,不過一壇酒,竟賠上她一條性命?;钜娙?,死要見尸。”
大家都不知道這個人是什么來頭,只覺得他說話非常有氣度,在他的命令下,人們立刻在山下開挖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莊魅顏緩緩睜開眼睛。
觸目之處皆是一片雪白,她迷糊了片刻,才想到雪崩的場景,自己跟著憨牛兒逃跑,惶亂中她跌了一跤,便與憨牛兒失去了聯系。
現在,自己可能是壓在了厚厚的積雪之下。
她很快鎮定下來,此刻驚慌哭喊具已經無用,最重要的是保存體力,憨牛兒在山里長大,應該會逃過此劫,到時他就會帶著村里的人過來救她。
可是,雪山茫茫,就算憨牛兒記得地點,雪崩之后能覆蓋方圓好幾里的土地,若是要翻找起來,至少要幾天幾夜的功夫。而莊魅顏對自己的險境一無所知,心里只有一個頑強的信念:活下去!
然而她卻感覺到四周越來越冷,慢慢滲透衣衫,潛入體內。
她置身在一個雪窟窿的下方,與憨牛兒失去聯系的時候她跌了一跤,身體陷了下去,原來倉皇中,她掉進了一個天然雪窟,多虧這個雪窟她才僥幸逃了一命。雪窟洞口很小,里面空間也不大,只能勉強容納兩個人藏身,莊魅顏掉下來之后積雪迅速把上口封住,因此當雪崩過來的時候,只是積雪在上面繼續覆蓋,而并沒掉下來多少。
如此一來,莊魅顏就被埋在深深地積雪之中,憑她的力量根本無法回到地面。她仰起臉看著上面的積雪色澤越來越暗淡,天黑了。
莊魅顏拼命給自己鼓勁,讓自己不要睡覺,可是眼皮卻越來越沉重,身體也越來越冷,漸漸地她覺得不再那么冷了,她并不知道,那是凍僵的預兆,即便是知道,她也無能為力了。她的四肢喪失知覺,最后是意識。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身體仿佛被人輕輕搖晃著,似乎還有人在呼喊她。
“喂!別睡!醒醒?!?
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可是她已經不能控制自己,只覺得疲倦得要命,什么都不想,只想趕緊睡過去。
“別睡!”那聲音卻不肯放過她,嚴厲的呵斥著。
她的身體被人輕輕地抱了起來,她勉強睜開眼睛,卻只是模模糊糊看到個輪廓,那人分明是個男子,身穿白衣,與周圍的積雪幾乎混為一體。她虛弱地笑了。
是在做夢嗎?
是他?!
人要死了,就產生有幻覺不是嗎?
她低頭瞥見纖長有力的手指正在解開自己衣衫的盤扣,頓時本能地護住衣襟,呻吟道:“別——”
手指停下了動作,很快他輕易地掰開魅顏的手指,莊魅顏只覺得觸手之處一片溫熱,這股熱流一直涌向腦海深處,意識仿佛沸騰了,眼前發黑,越發什么也瞧不分明。
她模模糊糊聽到一個聲音低聲說道:“不要命啦!這時候了都……還顧忌些沒用的……”
“你我都是磊落之人,無需害怕!”
溫暖,如雪崩一般,鋪天蓋地壓了過來,將她緊緊包裹著,密不透風。半夢半醒之間,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在夢中,心里想到:“要死了這是,居然夢到許多古怪?!?
內心深處安寧下來,要死了,卻還能感覺到人生的溫暖,總也是好的。
一會兒黑,一會兒白,一會兒冷,一會兒熱。
莊魅顏經過幾許煎熬,總算掙扎過來,慢慢地睜開眼睛。外面的光線太過刺目,她虛弱地呻吟起來。
“小姐,您醒啦!”春菊興奮的聲音在魅顏的耳朵里大聲轟鳴著,吵得她情不自禁皺起了眉頭。
她的眼睛已經慢慢適應了周圍的環境光線,她發現躺在自己家里的炕上,蓋著厚厚的繡花錦被。春菊大概把家里所有的被子都蓋在她身上,她覺得讓被子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來,掙扎著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