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煙城里的白厭沙在酒樓里休息,他坐在榻上,透過打開的木窗,看到三樓窗外的河水和垂柳。他行商的經歷帶給他的疲憊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消解。具體這一段時間是三個月還是半年,甚至一年,他說不好。他看窗外風景很好,夜色柔美,行人在石板路上從容地走,他此時什么也不想做,只想默默看著窗外。
勞累和輕松是兩種狀態,白厭沙有時選擇勞累,有時選擇輕松,此時他選擇輕松。輕松時他泡茶給自己喝,他有一個直徑堪比人腦袋的大桶,他捏三撮茶葉放入桶中,加一點熱水,涮洗一下,然后將桶中加滿熱水。剛倒滿熱水時,茶葉都浮起來,過一會兒,茶葉吸足了水分,重量加重,都沉降到桶底。這大桶不像茶壺,茶壺帶嘴,大桶不帶嘴。不帶嘴的大桶倒茶水時容易灑,白厭沙索性不往杯子里倒茶水了,直接捧著大桶喝。這么大一桶茶水,他一天能喝一桶。他喜歡大桶喝茶,不太喜歡小巧的杯子喝茶,那樣喝茶不帶勁。
白厭沙坐在榻上時注意觀察周圍的環境,有時他看到一個什么東西,就想下去看看,有時有朋友找他,他就跟朋友出去。他坐在酒樓里,無法預知接下來會做什么。就在他望著外面的河的時候,秦妖來訪。秦妖知道他在這個酒樓里呢,他昨天給秦妖說過。秦妖上來,白厭沙給秦妖泡茶,秦妖小杯喝茶,白厭沙依舊大桶喝茶。
白厭沙回到若煙城后,秦妖跟他見了幾次面。從白厭沙的言談中,秦妖能夠感受到經商的疲憊。秦妖沒有去過太遠的地方,她平日進行娛樂活動多在若煙城。她還記得以前跟白厭沙打馬球的經歷,那是快樂的經歷?,F在的秦妖已經不是一個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她長大了,對很多事情,她有了自己的判斷。在秦妖心里,白厭沙是杰出的商人,他進行遠途的貿易,對路途兩端的國度來說是互通有無,對世界來說是豐富了商品的流通。原本沒有那樣一條商路,白厭沙走出了一條商路。
秦妖來找白厭沙是請白厭沙到她家,秦妖住在西郊,酒樓外的馬車已經備好,馬車夫是謝千里。兩人在酒樓坐了一會兒,就下樓,坐上謝千里的馬車。謝千里駕駛馬車跑上一條寬闊的大道,往目的地直奔。謝千里是技藝高超的馬車夫,他靠駕駛馬車糊口。他有時候跑短途,有時候跑長途,只要有錢掙,他就開心。馬車疾馳,郊區的道路,兩側有大面積草地,草地盡頭是山。這野外的山,起伏連綿,很有形狀。山上因不同的物體分布,顏色不同,這些山整體呈現色差,異常好看。
路不是很近,但不算遠。應該說,從若煙城的酒樓到秦妖家,距離適中。在路途中,兩人在馬車上看到了令人驚嘆的風景,謝千里不說話,兩人也沒說話。置身這樣明麗多情的風景中,仿佛說一句話都會擾亂風景美的呈現。
馬車在西郊一處庭院門口停下來,此處庭院雅致優美,單從庭院外觀來看,十分養眼,觀賞此庭院是一種享受。白厭沙隨秦妖進入庭院,剛進院門,白厭沙就嗅到好聞的淡淡的香。院子里整齊地種了許多花,花香滿院。白厭沙不認識這些花,只覺得這些花姿態好看,色澤動人。秦妖進入木屋內,白厭沙也走進木屋。這是一個很大的木屋,里面的秦妖的臥室則比較小。白厭沙不知道建造這木屋所用的木材是什么,總覺得屋內有股淡淡木香。白厭沙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來,旁邊高高的桌上隨意擺放著一些橙子。秦妖取出一個手動榨汁機,拿桌面上的橙子放入榨汁機中,手輕輕一動,橙色的鮮亮液體向下流入透明的杯中。一連壓榨了好幾個橙子,榨出滿滿一杯橙汁。秦妖小心地端起這杯橙汁,輕輕放在白厭沙面前的小圓桌上。白厭沙靜靜坐著,他感覺秦妖身上仿佛有淡淡橙汁味道。他稱秦妖為橙味姑娘,秦妖很喜歡這個愛稱。白厭沙聊起他的行商經歷,他有時候會在路邊做點生意。當他所在的地方沒有生意時,他會沉下心,往前走一段路,然后找一個可以在路邊停靠的地點,這個地點就是他的落腳點。如果這個地點有生意,他就做生意,如果沒有生意,他就繼續往前走。在往前走一段時間后,他又會在路邊找一個可以??康牡攸c,這又是他的一個落腳點,看看這個落腳點有沒有生意。有生意就做生意,沒有生意就尋找下一個落腳點。
秦妖大概明白了白厭沙做生意的思路,這思路是對的。不過,秦妖感受到了白厭沙經商的辛苦。白厭沙能承受那些辛苦,他告訴秦妖,那些辛苦不算什么。
白厭沙喝著秦妖給他榨的橙汁,秦妖問他好喝嗎?他說好喝。
屋內許多物體都是拿不同材質做成的,不同的材質會有淡淡的不同的味道,每一種味道都令人感動。白厭沙在感動中喝著橙汁,橙汁有甘甜的味道。
秦妖說起她的家,現在,她家比較平靜,不會受到朝廷的打壓。這樣的情況,令白厭沙感覺秦妖的家是安全的。白厭沙希望秦妖安全,當他得知秦妖是安全的,他內心就輕松一些。
午后的輕風從木窗外吹進來,正吹在白厭沙身上,白厭沙扭頭望向窗外,窗外的花還是那么明艷?;S風擺,有幾瓣花輕輕落下,掠過綠綠的枝葉。
白厭沙隨意看著周圍的一切,每一眼都令他驚訝。周圍的物體都光鮮明凈,每一樣物體都是具有特色的。屋內比較溫暖,白厭沙靜靜坐著,偶爾喝一口橙汁。在白厭沙心里,人生應當是漂泊的,如風雨中落葉,隨風飄舞,任雨敲打,在黑夜中降落,消失得無影無蹤。在此屋中,白厭沙尋覓到難得的寧靜。原來,人生也可以是寧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