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寒的臉色冷了下來,略帶嘲諷地輕哼一聲,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
安子衿直直地盯著他,直到他拂袖離去。
自始至終,他們二人都像心有靈犀一般,都沒有提起那個人的名字。不過安子衿是不想,文清寒則是不敢開口。
安子衿垂頭撫摸銀鐲,她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褪下銀鐲仔細翻看,終于在銀鐲內部發現了一行小字,細若蚊足,她對著日光查看,忽然大笑起來。
她慶幸她發現的不算晚。
她輕聲喃喃道:“侯爺,子衿謝謝你。”
門外的文清寒無力地倚著門,苦笑一聲。
那鐲子是安子衿托人在那貴嬪死后拾回的,可她沒料到那人也是文清寒的人,鐲子內先是楚墨刻的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而那行字旁還有一行小字,與前者完全不同的字跡,書道:“如你所愿。”
她沒有想到,自己終是又欠了文清寒一個人情。
她忽然想起賢妃自焚前哼唱的那首詩: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她輕聲念著,漸漸輕聲唱了起來,門外的文清寒聽著,靠著門慢慢滑下,漸漸癱坐在地上,一旁的文青想攙扶他,卻被他制止。
他曾聽過賢妃唱這首歌,當時賢妃滿心絕望,唱出的歌聲自然晦澀難聽,可他第一次發現這歌還可以這樣唱,滿帶情意,像一陣溫柔的風,拂過他的心。
他從未告訴過安子衿,那年的上元節,他一眼就望到了身著白狐斗篷的她,手提一盞燈籠,巧笑嫣然,說不盡的風雅。
可他不敢直接打量,只能偷偷窺視,卻無意間被她發現。他沒有看出她眼中的驚喜,他只覺得自己像一個無恥的登徒子,卑微到連他自己都想要唾棄。
他沒有告訴過安子矜,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極了那條飄滿花燈的河流。
可這些,他從未對她說過。
他聽宮人講過,楚墨是如何溫柔地待她。
他不敢,他不敢將自己的心完整地獻給她,他有著文家的仇,他不敢輕易打攪她。
安子佩早已看出他的心事,他知道安子佩待他并非真心,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沉淪下去,因為那雙與她相像的眸子,叫他不忍拒絕。
直到那一天。
她來求他,他看出了她眼中的復雜情意,可他不敢想,她要什么,他給便是,但他卻不敢將自己的心事言說。
她對自己有情,文清寒格外清楚,可他不敢相信,但他卻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他不想讓她離自己而去,就允許他小小的自私一下。
可他們之間還橫著安子佩。
圣旨下來以后,他暗中見了安子佩一面,他原以為安子佩可能會哭鬧一番,他都可以忍受,可她卻不哭不鬧,安靜地聽他說完,甚至在他離開之前還祝福了一句。
他嘆,他未負了她,卻害了另一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