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陽光將空氣炙烤得發燙,裹挾著鳳凰花特有的甜香在小區里流淌。火紅的花瓣如同被點燃的星火,輕盈地飄落在青石板小徑、木質長椅,還有孩童追逐嬉戲揚起的發梢上。鳳凰樹下,老藤編的茶桌早已擺滿白瓷茶具,退休的老人們搖著蒲扇,談論著誰家的孩子考上了名校;年輕媽媽們分享著育兒經,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孩子們舉著用鳳凰花瓣串成的花環,像一群歡快的小鹿在樹下穿梭,驚起陣陣銀鈴般的歡笑。這濃烈的生活氣息,恰似鳳凰花肆意綻放的熱烈,將平凡的午后染成了絢麗的畫卷。
袁緣倚在陽臺的雕花欄桿上,指尖輕輕摩挲著玻璃窗,目光追隨著飄落的花瓣。她身著素白的棉質上衣,發絲被微風撩起幾縷,在臉頰旁輕輕晃動,眼神中滿是對鳳凰花的癡迷。忽然,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鈴聲在這喧鬧卻又靜謐的氛圍中格外清晰。她慌忙掏出來,看到屏幕上“曾誠”兩個字在閃爍,心臟猛地漏跳一拍,臉頰瞬間染上一抹紅暈。
“喂?”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可尾音還是不自覺地微微發顫。
“袁緣,下午一起去賞鳳凰花吧,聽說白鷺洲公園的鳳凰花開得正艷呢。”曾誠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期待。
袁緣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咬了咬嘴唇,眼中綻放出驚喜的光芒:“真的嗎?我……我一直想去看看呢!”話一出口,她又有些懊惱,覺得自己太過急切,連忙補充道,“正好也想放松一下,最近工作都忙昏頭了。”
電話那頭傳來曾誠爽朗的笑聲:“那太巧了!我還怕你拒絕呢。下午三點,老地方見?”
“好!一定到!”袁緣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急切,趕緊輕咳一聲掩飾,“我……我也很久沒好好看過花了。”掛掉電話,她靠在陽臺的墻壁上,望著湛藍天空中漂浮的云朵,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壓不下去,滿心的歡喜如同被風吹拂的鳳凰花,肆意搖曳。
整個上午,袁緣都在房間里忙得團團轉。她打開衣柜,把一件件衣服拿出來又放回去,對著鏡子反復比劃。“這件太隨意,那件又太正式……”她小聲嘀咕著,眉頭緊緊皺起。最終,她選中了那條淡粉色的連衣裙,裙擺上繡著精致的蕾絲花紋,仿佛一朵朵微型的鳳凰花。她將長發精心挽成一個圓潤的發髻,插上一支珍珠發簪,又仔細地化了個淡妝,涂了一抹與鳳凰花相近的珊瑚色口紅。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十分鐘,袁緣站在窗邊,踮著腳尖向下張望。曾誠已經到了,他穿著黑白相間的休閑裝,身姿挺拔地站在鳳凰樹下。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在他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他仰頭望著袁緣的窗戶,眼神專注而溫柔,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袁緣的心“砰砰”直跳,趕忙揮手:“你稍等,我馬上下去!”
“沒事,我早到了。你慢慢來!”曾誠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帶著令人安心的沉穩。
袁緣提起裙擺,像只歡快的小鹿般跑下樓。當她出現在曾誠面前時,曾誠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游走,臉上的驚艷之色毫不掩飾:“袁緣,你今天……真的太美了。”他的聲音低沉而真摯,耳朵微微泛紅。
袁緣被他看得有些羞澀,低頭把玩著裙擺,臉頰緋紅:“怎么這樣看我,沒見過我穿連衣裙嗎?”
“平時見你穿休閑裝多,今天這樣……”曾誠撓了撓頭,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就像突然看到一只蛻變的蝴蝶,讓人移不開眼。”說著,他從身后拿出一瓶冰鎮的蜜桃烏龍茶,“知道你喜歡這個口味,路上買的。”
袁緣接過飲料,指尖不經意間碰到曾誠的手,觸電般的感覺從指尖傳遍全身。她強裝鎮定,俏皮地眨眨眼:“改變一下形象,不是很好嗎?說不定以后你會經常看到不一樣的我呢。”說完,她率先朝公交站臺走去,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留下一抹淡雅的香水味。
公交車緩緩啟動,車載移動電視突然插播緊急新聞:“今年第九號強熱帶風暴,今天凌晨已進入臺灣海峽,預計在明天午后至凌晨,在福建的漳浦至惠安間再度登陸。受其影響,我市將迎來強風暴雨天氣……”車廂內的氣氛瞬間凝固,乘客們紛紛停止交談,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
曾誠下意識地抓住扶手,往袁緣身邊靠了靠,壓低聲音問:“明天有熱帶風暴,那我們還要去游泳嗎?”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猶豫和關切。
袁緣咬了咬嘴唇,隨即堅定地說:“沒事,游泳館在室內不受影響。而且……”她抬頭看著曾誠,目光明亮,“我不想因為一場風暴就打亂計劃,好不容易才等到和你一起的機會。”最后一句話說得很輕,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曾誠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曾誠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好,那就如約前往。就算外面風雨再大,我們也能在室內找到屬于我們的寧靜。”
當公交車緩緩駛入白鷺洲公園站,透過車窗,大片大片的鳳凰花映入眼簾。那火紅的花海仿佛將天空都染成了紅色,一朵朵鳳凰花如同燃燒的小火苗,在枝頭跳躍。袁緣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情不自禁地湊到窗邊,雙手貼在玻璃上,發出一聲驚嘆:“哇……鳳凰花開得好艷!”
曾誠看著她興奮的模樣,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
下車后,袁緣迫不及待地沖進公園,裙擺飛揚,宛如一只輕盈的蝴蝶。
鳳凰花在風中搖曳,紅得似火,艷得如霞,花瓣隨風飄落,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你看!”袁緣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方一棵高大的鳳凰樹,眼中滿是驚喜,“這花就像一只只展翅欲飛的鳳凰,難怪叫鳳凰花。”她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花瓣,放在鼻尖輕嗅,“還有淡淡的清香呢。”
曾誠看著她陶醉的模樣,心中一動,情不自禁地吟誦起一首自己創作的詩:“赤羽燃云映碧蒼,瓊枝玉葉舞霓裳。誰裁錦緞三千尺,織就人間夏日妝。”
袁緣轉過頭,眼中滿是驚艷:“沒想到你還會作詩!太貼切了,這詩就像專門為眼前的鳳凰花寫的。”
曾誠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平時喜歡瞎琢磨,看到這么美的景色,靈感就來了。”他頓了頓,接著說,“鳳凰樹又名鳳凰木、火樹、紅花楹,屬蘇木科。古人說‘葉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所以才得了這個名字。而且在很多文化里,鳳凰花象征著熱烈的青春和美好的愛情……”說到最后一句,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目光卻一直落在袁緣身上。
袁緣的臉頰微微泛紅,她假裝沒聽懂曾誠話里的深意,轉身走向不遠處的長椅:“走,我們去那邊坐會兒,好好欣賞這美景。”兩人坐在鳳凰樹下的長椅上,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灑下,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微風拂過,帶來陣陣花香,偶爾有花瓣落在他們的肩頭。
曾誠望著遠處的花海,輕輕唱起姜育恒的《你可曾看過鳳凰花》:“如果愛有顏色,會是什么色彩?如果花也懂愛,會是哪一種花?你可曾看過鳳凰花,火焰一樣的情花……”他的聲音不算完美,卻飽含深情,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流淌出來。
袁緣靠在椅背上,靜靜地聽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這首歌她聽過無數次,可從曾誠口中唱出,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她看著曾誠專注的側臉,突然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這時,兩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笑著跑過來,她們的頭發上、衣服上都別著鳳凰花。其中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小女孩仰著紅撲撲的小臉,問曾誠:“哥哥,我聽到你唱的歌里有鳳凰花,是在歌唱鳳凰花的美嗎?”
曾誠笑著點點頭:“是啊,鳳凰花這么美,當然要唱歌贊美它。”
另一個梳著雙麻花辮的小女孩突然指著袁緣,大聲說:“姐姐頭上也有鳳凰花,像個花仙子!”
袁緣被逗笑了,她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頭,俏皮地說:“噓……我們不要吵醒它,那是紅蝶兒在我頭上休息呢。等它休息好了,就會飛到更美的地方去。”小女孩們咯咯笑著跑開了,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