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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上)

  • 弗央祭
  • 穆梓弗奚呀
  • 6442字
  • 2025-04-17 12:47:48

齊王府正堂。

層層疊疊殿階下,妻妾子嗣合袖而立,滿堂鴉雀無聲。

絲琴垂眸束手佇立于偏側,目光時不時掃過正堂中央——赤金魚紋櫸木案后,徐振正襟危坐,一雙溢滿疲憊的赤紅眸子散出鷹隼般銳利的幽光,久久輾轉于階下一眾如垂息木偶般靜默的面顏間,卻不作半刻停留。

一時間五味雜陳……

他看到彼時天真活潑得像個孩子、此時卻垂眉墮目不敢多一句嘴的令瑤兒,看到自己懷揣著滿心愧疚日思夜想著再度團聚、如今卻早已變了心性迥非故人的殷菱,看到當日自己滿懷希冀迎入府邸、費盡辛苦熬盡折磨卻終究無法踏入其世界半分的傳世圣女楓若離..........那令自己悔之終生的愛人留下的孤子徐斌小小年紀便張著一雙炯炯幽瞳仿佛在審判世間的一切,那舊時每每釋放著獨有的童稚、屢屢帶自己暫逃亂世喧囂的瑾軒如今也只剩了如令瑤兒一般惶恐幽怨的靜顏。

這些人,都是他愛過并愛著的人,他不愿看到任何一個與老夫人之死有關!這些事,他不知從何時開始仿佛洪水猛獸般席卷而來,卻似乎自從她嫁入府邸的那一刻便冥冥中注定了一切!……他不知這是她的錯還是自己的錯,亦或許根本就不是任何人的錯!——

........只是一個小小的選擇........

.........他知道這一切都怨不得她........

他愛她。

真的很愛她!

只是那“亡天下”三個字讓他從一開始便莫名懼怕.......

在這些面前.........

她,仿佛不再是她。

她,像一個名字,一個符號,一種規則。她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誘人的榮耀,顯赫的地位,崇高的權力,萬民的期許,甚至天地人倫的福佑與譴責.........這些都足以讓一切變得復雜許多。

而這復雜之外,卻亦有一些未曾見世面的東西——沒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他或許也永遠不會知道接近她要擔多大的風險,只是這么一步步走著、一步步愛著、愈來愈深.......一步步接近著、一步步墮入深淵.........

莫名的,他知曉,她背后,有人操縱著一切!

“他”窺視著全局,包括自己。

他相信此番若不除他,日后必釀成整個齊府的心頭大患!——他不知為何有這般預感,只是這感覺忽而如此強烈!仿佛無數個夜闌間母親方輾轉于人世的游魂前來托夢一般!——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守住歷代承襲的王爵,她言說成大事者絕不該心軟拘泥于小節.........她說如今的齊王府方似一頭未曾嶄露血性的猛獸被囚錮于牢籠,而那馴獸之人自它醒來便不知所蹤!.........她言本屬于自己的命運落在別人手里才是此生最大的悲憾........

望著階下一動不動的他們.........

一刻間,眸中閃過皎月白刃般的寒光,

遍野尸骨嶙峋,仿佛修羅場。

.

“說說吧。”

無神凝望著暗黃的空白紙面遲疑半晌,徐振沉吸一口氣,再次揚起鷹隼般銳利的眸光。

“近日誰碰過馬錢子?”

那溢滿血色的眸子仿佛月影寒光下的斬尸的尖刀,幽沉詭黯的嗓音無聲刺穿了周遭沉寂如冰的空氣。

“今日申時,老夫人茶中被摻入了馬錢子種子,未及兩個時辰便中毒身亡,此時奴下的人方正搜查各處居所,望各位主子見諒。”自知背后有徐振撐腰,屏翎話中的底氣也自硬了幾分,卻是未見半分冒犯求諒的姿態。

靜默半晌,階下諸人皆垂眉落目,神色游弋閃爍無定,各人有意無意窺著高階之上那居高臨下一家之主的眸光。心中盤算著脫身之辭,眼中卻少了那么幾分聽聞故人逝去應有的驚疑或悲愴。

“若說藥茶~兒臣連這名頭都認不全。此等下流做派,倒像是勾欄瓦舍之舉!”若離未想到,此番先開口的倒是徐斌,自己當初看得不錯,這孩子果然不可小覷,擇清自己之余,還不忘將禍頭往燒死母妃的令瑤兒身上引。

“妾平日喝的,也無非一些調養身子的藥,怎碰得著此等重毒之物?不過........妾倒是聽說,二夫人因重病不得見日頭方久居菱妍閣,這如今好了,必是尋了良方……俗聞重病還需重藥醫,想這以毒攻毒........也不無可能!”令瑤兒雖自知手段不及殷菱,卻只能鋌而走險,她不能再清楚地看到,此時是借著徐振悲痛萬分又怒火中燒之時扳倒殷菱的絕佳時機。

“藥又不是菱妍閣親自煎的!妾是遇上了高人,只病急亂投醫,走投無路胡信了她.......這說來可笑,卻是到現在連這內中方子都未曾知曉一二.......妾還想著,萬一這高人哪一天去了..........可該怎么辦才好~”

殷菱邊鎮定自若地暗諷著徐振嫁禍滅口邊將這馬錢的事脫得一干二凈,嗓音卻一如既往地如涓涓流水般溫柔平淡毫無波瀾。若換做之前,她足可一言不發轉身走開并篤信王爺的絕對信任和好不追究,但這一次,她不由得想起了菱妍閣中無數個暗無天日的夜闌........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了所謂恩寵和信任在陰謀詭計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擊,明白以前的自己正如如今的楓若離般無知地等待并相信著真情和默契得來不易是多么的荒謬可笑!她痛恨如今的自己,卻知道自己沒有再多的選擇.........

“高人.......”徐振微揚嘴角,卻不像在笑,眼中復雜的神情停留在殷菱瞳角一動不動.........

沒有人比他再了解她........他看到,此時她心中感恩的就只有那位“高人”。而對自己,她只有忿恨。她永遠都不會知道本殺人滅口才是自己的最佳方法可最終為何還是選擇放了她!........她也永遠不會料到自己決定默許楓若離醫治她意味著與蓮妃明里做對要擔多大的風險付出多大的代價!

.........是的,自己心軟了........

........或許本就是母后口中無數次說起的那個“懦者”,在這亂世中僅憑一口氣而活,卻又有什么放不下.........?

“那么高人說說........這方子里,究竟有無馬錢。”他緩緩走下堂階,嗓音一如既往地沉穩鎮定不急不慢,兩只血眸在殷菱頰側停留半晌又緩緩轉向楓若離。收了那百感交集的神傷,看到這小丫頭如大夢初覺當頭一驚的慌張模樣,心中卻不覺生了幾分輕松快意........直覺讓他相信,她的眼神是干凈的——如那不染雜塵的閉羞海棠,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然而,理智又讓他清醒地看透一切——那被人利用又心甘情愿替人賣命的她、她、她們........無數雙眼睛正虎視眈眈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

觀他在自己面前一步之遙處停住腳步,若離心中惶惶一陣亂顫。周遭的空氣頓時充斥了濃郁氤氳的酒氣,她似乎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他周身散發的戾氣,直覺告訴她酒精和悲憤已讓他自亂了陣腳,這可憐之人因痛徹心扉而搖擺不定的思緒完全可由這階下滿負嫌疑的諸人駕馭。

她相信,看透這一點的不止自己。

“玄靈觀......觀主秘傳,不可........泄露。”探著徐振浸潤在酒氣與悲痛中的熠熠雙眸,若離忽閃著眼瞼緩緩垂下了頭。她不知這樣一個空洞的答案是否會將自己的嫌疑再度擴大,也不知自己的清白對于徐振來講到底意味著多少價值,只是玄靈觀中發生的一切在記憶中似乎越來越模糊了.........

.........近些日子,她漸漸想不起來那觀在何處,想不起來師傅的容貌,想不起來師傅的教導,甚至那日一氣呵成的秘傳方子也如身體內瞬間閃現的記憶落于筆觸一樣無跡可溯.........

如今再回想那張紙,卻什么都記不得了。

“想不到七公主久居深宮,竟還有這般本事啊~不過.......我卻更希望......是王爺救了我。”殷菱似笑非笑的眸光輕輕掃過若離轉向徐振,眼角驀然掛起一絲神秘的弧度。若離暗嘆她的膽量,更嘆徐振對她的容忍——蓮妃想要滅口的弱女子在齊王府幽禁多年未死卻反被放了本就頻現端倪觸犯天威,若再傳出去是齊王受人所托為拿新貴妃的把柄有意為之,恐怕這堂堂弗央公主絕不會坐以待斃!

“不過妾聽說........這藥........未經王妃之手吧?”殷菱的目光輾轉回到若離身上,依舊是柔若清泉的盈盈笑意——從她的眼中,若離沒有一次讀懂過她——自然,這一次,她亦不知殷菱為何偏偏要將徐程扯進來。

“真不知王妃使了什么奇術,這前線歸來的小公子生性霸道,使起性子來誰的話都不聽卻專聽王妃的!~王爺無閑,未知府中事,送藥還算小了!這天長日久往來的物什多了.......卻也說不清誰是誰的了~”令瑤兒急于脫罪也無分了青紅皂白,有意無意暗指著新王妃與公子的情誼非同一般——她自知楓若離的隔閡與排斥是徐振心中一處永遠無法拔除的痛,亦篤定此二人的親近必激起他胸中一觸即發的怒火。

.

順著令瑤兒的眸光,徐振滿溢深沉醉意的蒼眸停留在若離的披風上半晌.........

她深垂著雙眸,卻清晰地感受到凝滯的空氣中一束銳利滾燙的眸光在自己身上久久徘徊不去,灼得每一寸皮膚不寒而栗!.........此時此刻,她方相信了就算最最微小的嫉妒經了天長日久的累積也會讓人生恨........此情此景,她方感受到他內心深處隱藏的陰暗世界只會越來越深!..........他包容著一切,包容著冷漠,包容著背叛,包容著敵意,甚至對手的算計..........

在這王府里,他似乎一個人都不信——包括他最愛的人。

也正在此時,細品令瑤兒的弦外音,若離忽而意識到自己身上這披風所承之重——它是徐程的!!!

........徐程為何時至現在都未現身?!為何人未到物什卻先到了、而載著他信物而來的卻又為何偏偏是自己?!.........肖煜為何向自己透露徐程昨晚并不在他府內?!難道肖煜尋不得徐程又不便出面有意托自己揭發?還是徐程本以為是自己殺了老夫人急于替自己頂罪授意此舉?!.........徐振炙熱而又尖銳的眸光下,楓若離的大腦飛速旋轉著,她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在他眼皮下,拖得越久,自己的嫌疑便越大。

........他懷恨自己有事情瞞著他。

“莫怪妾多嘴,公子送便送了,可王妃此時故意穿來惹眼,又正值老夫人喪事........便是王妃的不是了。”殷菱的微笑仍舊神秘而深邃,表面挑撥離間,隱意卻暗示若離務必尋一個今日披它出來的穩妥借口方能避過徐振的疑心。

“今日.......天暖........”烏黑的雙睫如兩只撲朔的蝶,透過纖長的睫彎,徐振看得出潛藏在她眼底的惶恐與不安。“在園中、、、小憩一時........”若離續言,嗓音不覺微顫,“.........昏時醒來便就在身上了........絲琴來尋時,只道王爺喚得急,便、、未敢多耽擱........想是天色昏,絲琴也未留心罷。”她未敢直視他的眸子,隨手解下了胸前的系帶。她知道他不盡相信自己的話——絲琴的穩妥他再了解不過,出這種失誤更不是她的作派。

“是這樣嗎?”徐振微微側首,一雙眸光如利刺的刃角,悄然刮褪了絲琴冰冷面頰上朦朧深邃的微笑,同樣如利刺般的修長指甲漸漸刺入手心。

“是.......天色暗了,奴也未留神。”一瞬惶恐劃過眸心,這顯然是她第一次對徐振說謊。若離不知這是否騙過了他的雙眼,畢竟多年相處,她對他無半分隱瞞,他太了解她!.........然而,直覺告訴若離,自己身上這凌空出現的披風絕不是什么好物件,再披下去恐要惹來殺身之禍!

一絲疑慮混雜著殺意在徐振眼中輾轉半刻后終而褪去:“夜正風涼,下次記得給王妃帶披.......”話方未落,卻見面前的小丫頭一臉不甘的賭氣神態褪去了披風,從中瞬時滑出幾絲沙粒狀物,不偏不倚正落在足邊。

“馬錢子?!”是殷菱的聲音,卻不似之前那般從容。

“這么說二夫人識得?這藥材........可是不多見!”比起徐程,令瑤兒倒更愿意禍水東引到殷菱身上去。畢竟幫著蓮妃篡改軍報此等誅九族的過錯都能讓王爺不計前嫌網開一面,可見她在王爺心中的地位當真不可估量,替罪燒死先王妃所受的苦方懷恨在心,向自己復仇恐怕只是時間問題。

“你莫多想!宮里呆得久了,什么見不到?想必那勾欄市井也是如此吧?”殷菱訕笑,邊諷著令瑤兒的出身邊為方才的失言找了個完美的借口。她萬萬沒想到,這物什,最終會從楓若離那搜到。

“你.......!”

“這可倒有的查了!”殷菱一言打斷怒氣沖天面紅耳赤的令瑤兒,嗓音卻一如既往地平平淡淡不緊不慢,“這披子里掉出來的東西,卻也說不清是誰的了~”看破卻不說破,她等著哪個不知深淺的來趟這趟渾水。

果不其然,令瑤兒正因楚櫻蠻橫攪擾多日的氣沒處撒,今日又不明不白糟了徐振懷疑早已亂了方寸,便不由分說直沖沖往槍口上撞:“哈,今兒可真真兒是來看熱鬧!這王府天大的丑聞正趁人齊的時候拿出來說倒也不虧!王爺您成想.......這毒若是公子下的,王妃倒還特意穿了披子來渾水摸魚,豈不非異于飛蛾撲火以命相保么?!........話說回來,這若是王妃年小不懂事、瘋丫頭死了氣不過、便仗著宮里有人撐腰把王府攪個天翻地覆令你我不得安寢,此時眾人皆避之不及公子卻送上披子又是何意?!..........二夫人倒該多學學人家養公子,看來這母子情深也未必血親啊!”

“你說夠了沒有!!!”

隱忍多時,徐振震怒一語喝住。令瑤兒當即驚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一張失了魂的櫻桃臉頓時一片蒼白。繼而便是一雙無辜的玉墜眼遙遙相望半晌,預示著一場梨花帶雨的初降——他,不曾這樣。他不曾這樣對自己!自從那個看似無腦卻百般算計的丫頭嫁進府來一切都變了!........她攪擾了自己優越平靜的生活,摧毀了自己的名聲和女兒的大好前程!她放出了罪不容誅本該死于地牢的殷菱,她操控著王府中的勢力對比甚至改變著王爺的心意!!!

........是的,他變了.........

自從她的到來,他開始變得善于寬恕,甚至有些優柔寡斷........在她身上,他跨越底線寬恕了很多事——那是以前的他不曾有也不可能有的!.........但現在不同了,他對她動了情!這讓令瑤兒不由得害怕著.........而令她更害怕的,是倘若楓若離當真同殷菱一樣本身負使命而來,他會選擇痛下決心,還是以整個王府為那荒唐的癡情陪葬?!

她不知他對她的情已至幾重深,只直覺告訴她——

這一世,不值得。

.

此時,眾人皆未察,殷菱的嘴角不覺泛起一絲悄然的微笑:在徐振的府里耳目眾多立場眾多,很多事只能看破而不說破。然而今日,無論是將老夫人的死當兒戲打趣,還是當眾賣王妃與大公子的丑聞打王爺的臉,抑或是有意無意暗指陛下授意圣女在王府行兇殺人.......令瑤兒剛剛這無腦的一席話已經明示了徐振她口無遮攔的性格終究是埋藏在他身邊的一顆定時炸彈——

無論他再不舍,棄她,殺她——

只是時間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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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稟王爺,奴下方才搜查各院,于王妃、二夫人小郡王處皆發現了遺落的馬錢子粉末。”過不多時,屏翎帶人進來,將物證托以盞基呈予徐振。

“越來越有意思了……”望著盞中的藥粉,徐振眉頭緊促。若說徐斌也參與其中,這他自然不信,此時的他很清楚那幕后之人在故意擾亂視線,說不定現在就在某個角落窺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他只怕此時踏錯一步滿盤皆輸!........又怕枉了不該枉的命,殺了不該殺的人.........

........那都是自己愛著的人。

“依妾拙見,若王妃所言為真,公子必不會是那兇手,”殷菱見此形勢,又欲早些收場,心中立時另生他算,“若當真是公子,便不會留下披風作個物證........披風在此,若非是王妃行兇拉公子下水,便是有人蓄意嫁禍。”

“你這血淋淋的齒牙亂咬誰呢?!徐程到現在連人影都沒見著,誰知王妃所言真的假的?!”雖身為妾室,令瑤兒卻不甘示弱。話說回來,從始至終數余年,她都不曾將殷菱放在眼里。

“那么你是說.......王妃扯謊了?”

“殷菱!你別以為背后有貴妃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別忘了這里可是齊王府——契凌的肱骨之臣!豈容你替弗央挑撥離間?!”

“王妃本清白之身,嫁予王府也實屬屈尊。王爺與陛下珠聯璧合十余載,豈是我一兩句能挑撥的?!”殷菱繼續叩引著令瑤兒毫無顧忌的攝政之言,她心知句句皆戳中了徐振的底線。

“我幾時言王妃心存他念了?!分明是你殷菱予我令瑤兒針鋒相指.........”

“.........”

室中一陣喧鬧,徐振只便聽著,卻不發一言。垂眸沉思,他聽得真切:令瑤兒受了楚櫻的折磨現在正恨楓若離,徐程上來便湊上去親近若離顯然一條繩上的螞蚱,殷菱又為徐程說情卻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徐振明了如此形勢所指向誰。

倘若令瑤兒當真無辜,又為何被如是多人視若仇敵?可一向忠貞純潔得甚至有些愚蠢的她又當真有這心計與膽量殺人復仇并嫁禍于人嗎?........徐振并非不相信那幕后之人有這般手段,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搜遍府邸、這殺死自己親生母親的人竟是自己最信任并愛著的人。

深垂著頭,他思索著,無人知道他在思考什么,堂中空氣卻莫名靜得可怕。

此時,無論是否與此事有關,各人皆感受到了此次事端絕非殺死老夫人這么簡單,這背后潛藏的巨大陰謀也并非一二人命可以枉談。

半晌,徐振幽沉的嗓音再次回蕩在撲朔迷離的燈燭光影間:“菱兒午時不是也在園中嗎,可見到了?”他以眼神暗示著若離的方向,神色中卻探不出任何波瀾,無人知道他問此話是何意,他自己亦不明確。

若離回眸,卻不知該希求怎樣的答案。一方面,她期待著殷菱為自己所言非虛而作證,另一面她又怕徐振追問二人在園中談了些什么........論隨機應變的本事,她自知敵不過殷菱的萬分之一。而現在,她只能完全相信這個被自己“拯救”又莫名自帶“反骨”的二夫人。

砰砰作響的心跳彌漫了周遭。卻見殷菱默默垂下頭,一雙深邃的明眸在散落于前額的幾縷碎發間透出的斑斕燭火中熠熠窈窈:

“回王爺的話,園子是去了,逛了一時覺得無趣,便回了........”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穩和緩,盛似流水潺潺。或許,她是唯一一個有定力在徐振面前如此說話的人,“這王妃是未逢到,卻逢了滿地的迎春.........煞是好看。”

殷菱嘴角悄然掛起一絲神秘的淺笑。靜靜地,她望著他——從無如此堅定過。

她篤信,他再愛楓若離,這一次,他只會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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