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室內，二人才暖和些。好在炭火還旺著，若離便安頓楚櫻睡下。

“若離！”

她坐起身，不舍她走。

“徐振是不是........”

“叫王爺！”

她垂著頭咬著唇怏怏問言，卻被若離一語輕言打斷。

“王爺.........是不是.........”

“不讓我去看蕁煙仙子？”

若離未答。她卻更是著急........

“可你答應過我的！”

她此時委屈巴巴的眼神不禁讓人心軟。

“我都說了！我才是你的仙子！”

她望著她，眼中的復雜深邃不可名狀。她多么想讓她知道是自己一步步將她從死神面前生拉硬拽回來的！或許再沒有人清楚那一步步有多么艱難！.......甚至自己已經豁出了性命……

“可我還是想看她..........”

小姑娘垂下眸，心里的失落全掛在臉上。

望著她的眸子許久，若離卻忍不住心軟了。

“那........這樣.........”

“你躲在廊外偷偷看！她舞畢就回去，千萬別被人撞見！看見人躲著走！.......”

“你答應我，我就放你去！”

小姑娘一聽若離松了口，立時又仰起臉嘿嘿笑起來：

“還是離兒好！”

這聲“離兒”卻叫得她好一陣心酸——那仿佛是來自久遠的夢境中母后和大哥獨屬的稱謂.........

現在........卻仿佛都淡了……

真的像一場夢……

過去了，空了。

.

“王妃？”

“噓！”

過了一刻，見楚櫻睡下，絲琴在簾旁輕喚她。

若離輕輕掩上內室的青帳，緩緩行入外室坐在案旁。

“王妃.......明日最好別讓她去.......”

絲琴是府里的“老人”，聽聞連芪氏都要敬她三分，若離不得不仔細思著她的話。

“今日王爺各打五十大板........好讓各自長個教訓！眼看這楚櫻瘋了也是個手下不知輕重的，萬一明日在陛下面前捅出什么簍子可就不是我們能擔得了得了..........！”

“小令氏又是個愛尋仇的！........所以........即使是為著楚櫻考慮，王妃也最好別讓她去..........明日大小人物都會來，王爺也不想丟了齊王府臉面......”

這絲琴倒是有什么說什么，絲毫不跟若離繞圈子。不過她看的這一通倒似是個明白人。

“照你這么說..........”

“徐振還挺偏向我的？！”

若離假裝絲毫沒聽進去，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探問著絲琴，卻只得來一聲嘆息。

“哎不對！徐振既然偏向我.......那他干嘛不去質問令瑤兒楚櫻為什么針對她呀？！”

說實話，這是自己一直憋在心頭的問題。

“為什么呀？”絲琴卻反問，話里有話。

若離一愣，方反應過來絲琴在套自己的話：“我........”

“我怎么知道！”

“她醒來就纏住令瑤兒不放........”

“我........又怎知道.......”

她垂下頭怏怏言，心中不禁捏起一把汗。這絲琴到底想干什么？！她倒地是不是徐振派來的？！

她的一舉一動絲琴卻全看在眼里，她繼續言：

“奴婢想........肯定是這楚櫻........手里捏著小令氏的什么把柄。而這個把柄又對她及其重要！小令氏想滅口，又怕王爺懷疑她.........她滅不了口……又怕楚櫻說出來.......”

若離不禁一陣唏噓，這絲琴不愧為徐振身邊最得力的人選，真是不簡單！這來龍去脈竟然全猜對了！就差把那秘密一并挖出來了！

“可........王爺為什么不去問她？”

若離繞著話，又回到了那個困擾自己已久的問題。

“王妃怎知王爺沒問？”

“一者有可能........王爺問來她不肯說！再者有可能......”她故意邪魅地笑著望著面前的小丫頭虛言著嚇唬她，“王爺已經知道了！”

這話實是擾起她心中一陣忐忑不安，若這徐振都已經知道了所謂何事還裝作若無其事，縱容小令氏把楚櫻害成這樣……那他們倆這感情........怕是.......

“他.......不可能知道！”

若離下意識劃著手中的杯盞安慰自己。

“王妃怎知.........他不知？”絲琴和善笑言。

“他.........”

若離心中一陣莫名忐忑，驀然間突然反應過來絲琴又在套自己的話！

“他..........若知道，就不會沖楚櫻發那么大脾氣了.........”她訕訕搪塞著，背后不禁生出冷汗。

卻見絲琴沉思片刻，深吸一口氣跪俯下身仰望著她續言：

“總之不管怎樣，相信我，若離！別惹令瑤兒！她在徐振心中的位置你真的比不了！真的真的比不了！一輩子都比不了！我這話真的是為了你！相信我，若離！”

她不知她為何突然這般！這是第二次她親昵地喊自己“若離”！有時候........望著她純粹真摯的眼神，真的相信她就是上帝派來的天使！莫名相信著她每句話！..........卻從不知為什么..........

“所以說.......就算為著楚櫻考慮，明天你也不該讓她去！”

絲琴到底還是絲琴，繞著繞著又繞回來了。

“可她想去！”

若離此時也已無了氣焰，她知道絲琴說的都是對的........可自己心中就是莫名執著著一些事.........

“下人們想干的事多了！哪能事事順心？！”

“她不是下人！”

若離惡狠狠瞪了她一眼，又轉眸遠遠回望著飄搖在青帳黃紗中漆黑一片的內室，

“楚櫻.........”

“一個人........”

“被丟進了冥海........”

“中間醒過........”若離望著那方，只失神言著，卻未注意絲琴眼神中突然一閃。

“我無法形容里面的樣子……”

“就像........”

“就像...........陰間........？”

“就像從鬼門關走了一趟........”

“那種恐懼........”

“那種毫無依靠的感覺.......”

“就像........丟了半個魂魄........”

“要好久、好久.........好久......”

“才能找回來.........”

她越言越虛語，音蘊中不禁夾雜了晦澀沙啞的痕跡，盈盈晶液也不由得在眼眶中滾動。

“可她覺得..........”

“是蕁煙帶她出來的........”

那顆水晶終于悄無聲息地劃過面頰，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思緒.........

“她也就這么點念想了.........”

“她現在........只想見她的仙子……”

嘴角不禁勾起一絲幸福的笑意.......她不知道這話是在說楚櫻還是在說自己！........自己也好想、好想.......見引自己出冥海的那位“仙子”！

.......好想、好想........

“讓她看一眼吧.........！”

“就一眼.........”

“好嗎？”

她顫抖著沙啞的嗓音探問著絲琴，眼中的希冀夾雜著淚痕擾得絲琴一陣心酸，卻見她嘆口氣，干凈利落地為她倒了盞茶，順而將帕子仍在案上，

“哎.........真是拿你沒辦法！”

“就當我伺候兩個主子了！”

不等若離搭話，她直接轉身回了她的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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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她的背影，若離眼角不禁蒙上一簾依稀的淺笑。卻又倏然間莫名后怕著一句話........

“楓若離.......相信我！你永遠都斗不過令瑤兒.......”

“她在徐振心中的位置你比不了........”

“一輩子都比不了........！”

那句句輕言聽到心中卻無比沉重。

她不知自己對徐振是怎樣的感情，不知是否心動了........是那日他舍命相救……還是那日宿雪墻頭.......亦或是多月未見的莫名擔憂........還是大婚初夜給予的包容惹了無端歉疚........？

可自己和他沒有感情的！向來沒有的！自己是被秦陌寒耍了扔進來的！或許自己和他的相識本就是一場錯........連相知都不算.......又何來感情呢？

可為什么.........偏偏的........

不甘心？

不甘心絲琴的話........

還莫名的.......

有些嫉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