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目送小令氏倉皇的腳步轉出院門，又吩咐了絲琴準備些清淡的早膳，若離才有閑心回到內室和她細聊。她隔著飄搖在晨曦中的簾子靜靜望著榻上自由自在嬉笑著晃著身子的楚櫻，卻總也邁不開步伐。

說實話........很奇怪........自己也不知怎么了……

方才在門口遙望著小令氏的背影待了半晌，想要立時轉回去見她，卻又總想找點事情做........或許現在，她真的不知如何面對她.........

她曾無數次想象自己如果告訴令瑤兒當日跟蹤她的是自己而不是楚櫻……她現在會不會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抑或現在無厘頭瘋掉并失憶的人是自己？！........她不敢再想下去.........

可無論怎樣，事已至此，自己不能再告訴她，否則令瑤兒只會認為楚櫻泄密而更痛恨她.........若離潛意識中這樣安慰著自己。

“楚櫻.......”

“陪我說說話吧……”

她深吸一口氣踱步進去。

“你叫什么來著？”

“我.......”

“我叫若離。”

怔了一刻，她平靜回答，可那方才的話聽到耳中卻剜心地疼。

“你.........”

“還記得以前的事嗎？”

若離坐在榻邊的地面上，瞳孔滿是擔憂地直視著她的雙眸，她小心翼翼探問著，眼中滿是期待。

深思片刻，她搖搖頭，腦袋卟棱得像個撥浪鼓。

“全忘了？”

面對仍不依不饒的若離，她揚起頭咧開嘴回以一陣燦爛無羈的癡笑。驀然間卻引得若離心中一陣隱隱失落。

“王妃！”

若離回眸，卻見是絲琴。入了內才恭恭敬敬地行了禮不緊不慢道.......

“王妃！已吩咐丫頭們去備膳了。方才出去碰到傳話兒的使臣，王爺通知各院明晚春宴，到時陛下會來，王爺還請了怡蘢院的姑娘們來獻舞........好像那頭牌蕁煙也來！”如今遇了這事她卻仍能如一個老人般淡定自若，若離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陣唏噓。

“蕁煙也來？！”卻不成想楚櫻一個抬眼望過去！

“那我可能去宴上？我想見她？！”楚櫻的眼中瞬間放出盈盈光芒。

若離疑惑，她不記得任何人為何卻記得蕁煙？可還未問出口便被絲琴打著趣搶了先：

“你這小丫頭前世造了什么孽才成這樣？怎生這煙柳巷的頭牌你都知道？！還巴巴兒的要去看？”

“絲琴！”若離回眸瞪她一眼，怨她方才言“造孽”實是刺人心，可轉念一想，也正是絲琴這話提醒了自己楚櫻當初可是怡蘢院出身的！是那次自己險些被人欺負了秦陌寒救了自己后經了倉促一眼認識的！怪不得她想去看她..........或是.......陳年舊友吧……

可她如今這樣，若再告訴她們她是妓女出身怕是更遭人白眼，見楚櫻正欲解釋，若離邃鬼笑著將食指豎在唇邊輕言：“噓！咱們不告訴她！”瞬時一個挑眼直暗示背后的絲琴。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和她說說話兒！”她茵茵笑著回眸望著絲琴，卻見她一笑轉身走了。料她也只是吐槽幾句也未真心求句解釋。

“你.........”

“不是都不記得了嗎？.......”

“卻怎還記得她？”

見絲琴轉身出去，若離才訕訕問道。

沉思好一會兒，楚櫻垂下眼簾，卻又抬頭仰望著天花板，那眼中的熠熠神采仿佛在享受天籟的召喚：

“我........也不知.......”

“夢中的人.......！”

她望向若離的雙瞳，眼神中全是未知的困惑，嗓音愈發得飄虛，仿佛來自天外的朦朧回聲.........

“我........只記得.......”

“一片林子........”

“全是頭骨.........”

“全是迷霧........”

“許是........陰間吧........？”

“我........被什么東西壓著........”

“掙扎不起來........”

“我以為.........我就這么死了！”

她仰望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望什么，嘴角卻突然挑起一抹朦朧的笑意........

“可.......她來了！”

“有個仙女！”

“小妹妹！真的有個仙女！”她充滿熠熠神采的眼睛放著光直直望進早已閃著淚光的若離眸中。

“她拉著我.......！”

“走啊走.........走啊走.........”

“然后........”

“我就出來了……”

她仍仰望著天花板，仿佛想象著那個仙女的模樣。

“然后.........”

“我就看見你了！”她高興地望著她，眼中的欣喜不可言喻，卻不知覺惹了若離心中一陣心酸........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天給自己的懲罰！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讓她代替了自己去受罰她來找自己討債！到頭來她來找的不是令瑤兒不是徐振而是自己！

“對！她是蕁煙！”

“我想起來了！”

“我以前見過她！”

“她好美、好美.........”

“她就是那個仙女！”

“就是她救我出來的！”

.........

“小妹妹.......”

“你怎么........哭了？”

“我.........”

“說錯話了嗎？”

她沉下眉，眼中全是愧疚的意蘊。

........

“楚櫻........”隔了好久、好久，才聽若離口中徐徐吐出兩個字.......似有似無，輕輕飄飄.........

“我才是你的仙女........！”

眼中閃爍著瀅瀅光芒，她抬眸望著她的眸子！她此時多么想讓她瞬間記起一切！即使是自己欠她的那些傷那些恨所牽連的一切！

楚櫻望著她半晌，卻又一次仰起臉傻笑起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你也是！”

她笑著，眼中的無憂無慮伴著那無比燦爛的五官映照在晨曦中，悄然間度了一層金色的光環。

“什么叫我也是.......？”

“只有我是！”

她不依不饒地望著她，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么.......

她只想求一個答案！卻不知求的是什么答案.......

楚櫻疑惑地看看面前的她，又垂眸沉思好一會，卻還是搖著頭........

“恩～～是蕁煙！就是她！”

“所以！明天春宴你一定要帶我去！我要見她！我要當面謝謝她！我還要聽她說好多好多故事........那些我想不起來的故事……”

她仰望著天又開始遐思。

“好！”

“我帶你去！”

若離顫動著長睫垂下眸，她現在只想逃離！這一醒來就忘記了一切痛楚的小姑娘仿佛每句話都能深深扎入自己的心底........每句話都像在譴責自己的過錯自己欠她的債……她真的不知這是不是上天要給自己的懲罰！

“一會兒絲琴姐姐找你用膳，跟她去就是了……”

她說著便起身往外走，現在只想找個無人的地方痛哭一陣.......在她面前，仿佛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哎.......你去哪？！”

楚櫻張著好奇的眼睛望著她憔悴的背影愈來愈遠，直至朦朧在旁邊的青灰色隔簾間，卻忽聞轉眸間一聲似有似無的一陣幽幽回聲：

“楚櫻........”

“我再說一遍........”

“無論你信不信.......”

“我才是你的仙女！”

若離嘴角不禁抹上一絲朦朧的淺笑，卻忽聞身后在微風中熠熠翻飛的簾內一聲清澈的稚童叩問：

“哎對了小妹妹！你叫什么來著？！”

“哎你別走啊！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恍然見望著那傾長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盡頭，楚櫻心中莫名升起一陣失落……

抑或是一陣心酸。

.

這一整日，若離靜靜坐在門角遠遠望著楚櫻坐在案旁好奇地四處張望，一會動動這個，一會摸摸那個，時而愣神半天，時而迷離著雙眼仰望天花板，時而冥思苦想，時而像散了魂般和絲琴有一句沒一句的聊會天..........里面不時傳來爽朗的嬉笑聲……卻莫名刺的自己一陣心疼。

不知是怎么了……楚櫻回來了……本應高興的！那最高興的人本該是自己的！可現在自己反倒成了最沒落的人.........

不知是怎么了........現在只想遠遠望著.........

自己真的、真的、不知怎么面對她........

這大夢初覺，就仿佛另一場夢……從未醒過。

.

直至夜半，若離仍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望著窗外安靜凄冷的月光，她感覺從沒有如此孤寂過........

她不由得回想著今日種種，楚櫻和絲琴聊得倒是歡喜。她瘋里瘋氣前言不搭后語，絲琴心中也未把她當個正常人看，有一句沒一句地接著話兒聽來倒是一切安好……卻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她一整日粘著絲琴都為怎么理自己，甚至連自己叫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可能........她真的把自己忘了吧……

可能........那所謂的“前世”.........在她心中.......自己就是一個過客……真的沒什么印象吧……

至少.........永遠比不過她的“天仙”........

這樣想著，心中不由得又生出幾分失落，卻再無了今晨奢望她記起什么的念頭。

她輕輕合上雙眼，打算不再多想，卻忽聞絲琴從外面跑來，連禮數都忘得一干二凈直沖進內室邊跑邊喊：

“王妃！王妃！不好了！楚櫻大半夜去偷看小令氏！把那孩子嚇水里去了！！！”

若離一個翻身坐起身，草草披了外衫連裘風都忘了帶，便隨著絲琴跑向小令氏宅院。一路上初春的寒風刺骨，夾雜著淚水蟄得面頰生疼，她卻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

好在小令氏宅邸離此不遠，二人倉皇跑來，卻見小令氏正一身冉冉飄搖的彩環寢衣氣勢洶洶地站在橋邊等著自己，不同于晨時的張皇，此時她眼中燃著熊熊烈火般的煞氣！

徐振竟也來了！正在她身后，俯身輕輕擦拭著徐瑾軒臉上縱橫交錯著不知是水滴還是淚滴。那孩子渾身上下無一干處，顯然是剛從河里撈上來的.......好在她沒事，現在正躲在徐振懷里滿眼憤恨地盯著自己！不知是恐懼還是恨意........

這是夢中的場景！！！——

（第二卷第6章）

令瑤兒眼中那熊熊燃燒的火光！那不知曾幾何時的夢中河對面朦朧著不知是誰直盯著自己的溟溟幽瞳！——就是徐瑾軒！！！

為何會冥冥生出這樣的夢境？！

“若離！！！”

一陣恍惚，卻忽聞楚櫻從對岸飛奔而來，那輕盈的腳步仿佛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她一頭撲進若離的懷抱，纏著若離的脖子就是不撒手。她興高采烈地笑著叫著，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更是讓若離一陣恍惚。

但看到她沒事，若離心中也頓時安然了幾分........她想，或許是因為徐振..........無論他出于什么原因，他要保她。

若離不禁向對岸那個人投去感恩的目光。他也靜靜望著她，眼中不是怨，不是恨，卻也不是情........是一種很復雜，很朦朧的東西........她看不懂。

“嘿嘿......若離！你終于來啦！.........”

“令瑤兒.......！”

“令瑤兒她........！”

“她要殺了我！！！”

楚櫻終于從她懷中撤出身，撅起嘴就是一頓告狀，直指著身后站在橋頭怒火中燒的令瑤兒。可若離心中明白自己的身份氣焰壓得了小令氏卻壓不得徐振，此時他在，自己就不得不退一步。

若離徐徐走上橋頭，楚櫻拽著她的衣角跟在身后，眼神時不時探出若離肩膀回瞪著令瑤兒。

見若離這架勢，卻不知她要做什么，令瑤兒也慌了，邃回頭看看橋尾抱著女兒仿若事不關己的徐振，他那饒有興味的眼神仿佛準備看一場好戲。

果然，戲子還是戲子，令瑤兒也還是令瑤兒，眼看若離鎮定自若踱步前來，最后還是失了氣焰。若離也正是憑這點猜透她不敢胡來，要不楚櫻就不會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了……

看來.......自己和她令瑤兒的仗——

還是一場持久戰。

“王爺~！！！這瘋丫頭大半夜的！跑我窗前站著！！！還朝我里邊扔石頭！........您也知道！這小孩子最怕鬼！見了就跑哪還辨得清方向？！大冷天的生生墜了河..........萬一有個什么好歹........”

“這不是沒什么好歹嗎？”若離實在聽不下去她膩膩歪歪轉腔折調的“獻媚”之言，一句話打斷了她。

“所以........你這是明擺了說.......是徐瑾萱自己跳下河的？那和楚櫻有什么關系？”若離一臉無辜地質問著令瑤兒。

“你！........”小令氏剛想頂嘴，卻又被若離一句話搶了先。

“令瑤兒，還算你有點良心，沒說她是楚櫻推下去的！”若離繼續戲謔地望著對面早已氣焰全失的小令氏，此時她也只能求助于身后的“大當家”了。

卻見徐振不慌不忙地命下人將瑾軒送回去，閑庭信步般走上橋頭，仿佛看了一場精彩的戲。

“回吧！也不早了。各自安寢，明日還有春宴。”

他望望若離，又望望小令氏，眼神中透著些許玩味，些許無奈，又有些許復雜的神韻.........但更多的是懶散與疲憊。

這話卻惹得令瑤兒一個驚異中夾雜不甘的抬眼望過去.......本以為徐振過來是給自己做主的！可誰成想........？！

“那.........我們先告辭了？！”借著小令氏撒潑，徐振容忍，若離也沒了禮數，卻見她訕訕笑著偷眼望望徐振，拉起楚櫻就往回走。可沒走幾步卻聞身后兩聲聲響合二為一瞬間朝自己襲來：

“站住！！！”（令）—“等等！”（徐）

這兩個還不愧為鴛鴦！若離憋著笑心想。

小令氏抬頭望一眼徐振，邃垂下頭無了聲響，她自知此時自己對王妃逾越，心中卻暗喜。她知道徐振會為自己出這口惡氣。

“你回去。”

“小丫頭在這跪一夜吧。”

他犀利的幽眸穿過若離的肩膀直視著楚櫻，那小姑娘沒吭聲，緩緩將眸光埋入若離身后。她能隱隱感受到若離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憑什么？！”

若離鼓足勇氣直望進徐振眼中，她知道此時不能將楚櫻交給他！不管他想要從楚櫻身上挖到任何有的沒的！她現在剛醒來情緒又不穩定.......萬一........

.........自己不能再次失去她！真的不能！

“憑你是我齊王妃。”

徐振的話格外平靜，她卻聽出了這其中的分量。

說到底，在他心目中，自己還是要聽他的。

“她要跪。我陪她一起跪。”

并不為威脅他，若離真心實意準備好了與她共患難。況且她也從沒奢求過徐振會心軟——

然而這一次，她賭錯了。

卻見徐振深吸一口氣又望著空無一人的河岸緩緩吐出，夾雜著復雜而疲憊的神情望了她好一會才徐徐開口，語氣中卻全是無奈：

“楓若離。回去把她給我鎖好了！明日宴會之前不許放出來！聽見沒有！”

垂著眼眸，若離心中一陣暗喜，卻不料身后的小丫頭又一次咬著無辜的童聲不知輕重緩急地挑釁徐振的底線：

“可你答應我的！若離！你不許反悔！”

“楚櫻！”

她回給她一眼警告她莫要多言，卻見她咬著唇又一次把頭埋到了自己身后。

“都回吧！今日到此結束。”徐振沉吸一口氣，轉身離開。楚櫻眼巴巴望著徐振的背影越來越遠，那溟溟幽瞳中的液體止不住地往下掉。

“王爺！您就這么算了？！”

小令氏仍不依不饒，卻被徐振一聲呵斥現出了原形：

“你還想怎樣？！”

雖心有不甘，但她知道自己此時若與他對著干必沒有好果子吃，卻也垂著頭，委屈巴巴地落著淚，顫抖著沙啞的嗓音屈膝行禮：“恭送王爺。”

.

“我們走。”

待徐振走了，若離正欲拉楚櫻離開，卻被小令氏拌言，

“楓若離！你最好管好你的人！王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令瑤兒也不是好惹的人！”

此時氣急敗壞的她也顧不得什么尊卑什么稱謂了。

“誰惹你了？！”

若離還未來得及接話，卻見身后小丫頭又開始蹦出來發飆了。

“她........有胳膊有腿兒的.........是個人！”

“活生生的人！”

“哪能讓我管著？”

若離望著小令氏吟吟訕笑。徐振走了，可就由不得你令瑤兒說了算了！

“你若管不了！我幫你管！！！”

此時令瑤兒已氣的滿臉通紅，徐振未懲罰，她也不敢硬來，此時也只是逞逞嘴上功夫罷了。她的心虛卻絲毫沒有逃過若離的眼睛，她準備陪她玩到底。楚櫻想玩多久自己就陪她玩多久！

她朝小令氏莞爾一笑：

“不勞令姐姐費心，我們倆好著呢！”她回眸望望楚櫻，那笑容里又多了幾分甜蜜真誠。

“況且.......王爺都沒說什么！怎敢讓令姐姐操勞？哎你看瑾軒都哭了……大半夜的，還是省省吧……”

小令氏回眸一望，那瑾軒卻又跑出來了，渾身濕漉漉的張著眸子望著這邊。

“滾！！！”

無了法子，令瑤兒只得先顧女兒，一邊往回跑還一邊到處亂咬：“下人們都干什么吃的！這衣服怎還濕著？！天寒風涼的！你們不知道冷啊？！.......”

“走！我們滾！”

若離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做錯了........此時卻突然如此開心！仿佛從未如此開心過！

又或許.........是一種釋懷........

一種坦然？

解釋不清。

.

兩只冰涼的手拉在一起，二人緩緩往回行著，楚櫻卻一路撅著嘴沉默不言，不知是歉疚還是在沉思。

“若離........”

“我是不是.........”

“說錯話了？”

她怯生生抬眼瞟著若離，此時卻一反常態溫順的像只小狗。

若離沉思片刻，卻只深吸一口氣望望格外明凈的夜空，繼而平靜笑言：

“沒事！”

“有我呢！”

“你報你的仇.......我報我的怨！”

“咱們........有仇必報！”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她回眸望著她笑笑。楚櫻又一次仰起面嘿嘿傻笑，可仿佛這次和之前不同，此時的若離........真的好開心........好開心！

“還是若離好！”

.

“你這次遇到事兒了倒想起我叫什么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你叫楓若離！”

小丫頭賣著乖，嗓音如黃鸝清鳴一般甜。

她揚起臉望著漆黑一片的夜空，眼中全是斑斑盈盈的光暈在閃動。

“你叫楓若離！！”

“你叫楓若離！！！”

“我永遠記得！你叫楓若離！”

“楓！——若！——離！！！”

“哎呀你小點聲！大半夜的！想讓天下都知道我？！”

“天下都知道你！！！”

“你叫！........”

“楓！——若！——離！”

.

靜靜望著她毫無顧忌地仰天長嘯，她嘴角不禁蒙上一層依稀幸福的淺笑。

忽然感覺一切都如此美好……

如此美好！

盡管她知道，縱著她，今后和徐振還有令瑤兒的仗少不了........

可........后悔嗎？

她不斷問著自己。

.

她想.........

或許........

不后悔。

不！是一定不后悔！

永遠都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