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啪啪……
這是一個“H”型的路卡，“H”的左面是三層樓高的玻璃墻和展覽柜，“H”的右面是通往大廳的路，“H”的四角是通上去往二層和三層虛擬競技網咖服務專區的緊急通道，只有四米的寬窄。
而槍聲像帶著節奏，不緊不慢地在“H”的交匯的五十米寬廊中響起，即使這片空間有不少大型游戲模型阻攔視線，但這支訓練有素的年輕鐵軍不受影響，一旦靠近危險目標兩米，便會不假思索扣動扳機，真正的精準點殺。
鮮血一視同仁地濺射在周圍所有事物上，也包括這些年輕人的面盔。
哐啷！
一地玻璃碎屑像沙礫般淹沒樓梯口和人群，白霸王有著和大商場一般龐然的鋼化玻璃墻，忽然間碎裂。
兩具上千斤重的單位齊齊撞入大理石地磚和冰晶狀的玻璃碎礫中，慣性拖著兩只大家伙劃了二十米，停在了“H”路卡的中間大廳廊口。
他們互相掐死住對方，像兩名老者一般顫顫巍巍地互相扶了起來，但事實截然相反。
此間殺氣騰騰，這是兩名殺的不死不休的鋼鐵戰士。
多數人不再繼續往登車點跑，他們變了方向，登車點太遠，即使達到大廳還要奔徙，而此時白霸王的落地玻璃墻已經洞開一個兩人高，五米寬的大洞，外面便是路燈幽幽的街道，寬闊無比，沒有死路。
可是，窗外雨幕隆隆，完全看不清那些金屬軀體摩擦的火花，和子彈的飛逝，那便是一條死路。
“臭小子們，看個什么勁，沒見過高級人形嘛？！”其中一具盔甲發著嘶吼，“繞過去，把人都帶開這里，我來把他殺退回去！”
“是精英獵人前輩……”徐壯感嘆，因為這不僅是外界的聲音，神鳴里也出現了闖入頻道的異源數據聲源，復述著那名獵人的指令，那名正統獵人僅僅一個呼吸便輕易闖入他們的聯絡頻道。
“是，”楚玉對著那個方向點點頭，“前輩。”
——“全體都有，”楚玉低聲說，“一隊疏散白霸王東面一號出口，二隊疏散東面二號出口，三隊和四隊互相配合，脫下神鳴引導前往大廳的人群……五隊！”
——“在。”徐壯先應。
——“在。”再是韓茜。
——“在、在。”陸之昂最后反應過來。
——“和我堵住玻璃口，驅散人群，阻止遺漏高級人形病毒闖入俱樂部東大廳。”
“行動。”楚玉冷冷下完令，轉身沖入兩名戰士的戰場。
“就這么沖進去了？”徐壯怔了一下。
“你在這訝異什么？”韓茜換了一發彈匣，頭也不回地跟了上去，“搞得跟沒見過似的。”
徐壯只得硬著頭皮跟上。
一直不說話的陸之昂卻是跟楚玉跟得最緊的那個。
啪！啪！啪！
陸之昂開出不間斷的三聲槍響，又是三具面盔碎裂的頭顱，和倒地不起的低級人形。
他們迅速穿過兩大鋼鐵的交戰，靠近了玻璃窗口，回頭將槍口對向了遠處企圖通過玻璃漏縫逃往室外的群眾。
尖叫聲沸騰起來，從緊急出口下來的人們見到四支黑洞洞的槍口，紛紛退卻，按原定的路線跑向大廳登車點。
——“我和韓茜盯緊南海大道的漏網之魚，你們繼續威嚇群眾，糾正逃生路線。”楚玉布置著接下來的任務。
——“收到。”
——“收到。”
——“收到。”
統一的回答，訓練有素。
咚！
忽然一聲鋼鐵轟鳴，兩大鋼鐵的交戰戛然落幕，在赤拳互毆中，竟是正義一方先行敗下，倒在碎裂的瓷磚和泥水中無法動彈。
——“前輩！”徐壯盯著室內，他試圖與那名酣戰的前輩取得聯系。
可是沒有回應。
所有一班的學員此時都將目光聚焦此刻此處。
“不妙，”韓茜不經意間退卻半步，她皺緊眉毛，“我們沒穿獵具，這里沒人能和高級人形抗衡！”
那具魁梧的鋼軀失去了對手，艱難地站起身，掃視周圍，慌亂的逃亡依舊在進行，他向人群的方向踏進一步。
啪！鐺！
楚玉朝他開了一槍，子彈打中，彈頭高高向天上揚起。
敵人轉身望了過來，正對著徐壯的槍口，徐壯此時兩條腿都抖了一下，“臥槽！為什么？！”
楚玉拉的仇恨，而徐胖子莫名其妙就吸住了仇恨。
——“還是胖子好用，”韓茜愕然，然后看了看徐壯那的位置，“你要小心！”
“行了！這時候還調侃！”徐胖子悲憤交加。
——“東面東面，緊急出口有一頭高級人形，請南海大道阻擊單位火速支援！”楚玉打開了她的同級指揮頻道，“重復一遍，東面情況失控，請南海大道阻擊單位火速支援！”
——“南海大道872號負責轄區阻擊小隊收到，正在派槍獵前往，一分鐘后到達理想狙擊位點，請在網絡中共享視角數據。”
——“收到，已上傳實時圖像。”楚玉回應。
——“年輕人們，堅持住。”語音中的男子語氣焦急，但他也只能做到盡量最快了。
“接下來怎么辦啊？”徐壯一身肥膘沒有一處不在抖，魁梧的盔影一步一步靠近他，他還是開始犯慫了。
——“對方外骨骼的型號是槍獵，相對于別的類型，近戰威脅不大且沒有配槍，而且還是剛感染不足兩個月的第五梯隊神經體質的獵人，主動攻擊性還沒被病毒激活……只要你不背身逃跑或者是激怒他就好了，”韓茜鎮定地在頻道里說出課堂上的知識，“你千萬別慫！”
——“我特么當然知道他攻擊性不強啊！”徐壯牙都在打顫，“為什么找我啊大哥？我是最不會裝悍的了我的老大哥……”
徐壯的腿越抖越猛，而兩米高的矯健盔具，離他不到十米了。
——“你別抖了！我隔十多米都能看清！”韓茜又氣又急。
“你怎么不去找那座冰山？！”徐壯用下巴比劃著楚玉的方向，為了壯膽，他舉著槍口對步步緊逼的敵人瞎比劃，“你特么專找胖子嚇！有意思么？！”
“徐壯，開槍！”楚玉大喊。
“為什么，不能激怒他的呀！”徐壯苦著臉，“大姐大你別害我，我還想活著呢！”
——“他身上這款獵具，是卡特瑞重工的‘靈動’系列……”
肅！
風聲瀟瀟，褪去了楚玉的聲音。
緊接著，大理石地磚碎裂成四方又六塊。
徐壯好幾個慌亂的側翻，滾的一身是泥水，他起身連開數槍。
啪啪啪啪！！！！
每一槍都拖著他的身體在濕滑的瓷磚上滑動近半米。
啪啪啪、啪啪、啪啪……
綿延不絕的槍聲在“H”路卡回轉再回轉，臨近的預備獵人五隊和二隊已經靠近，輪次開槍，數幾十啖火舌在高級人形的鋼甲上閃滅，但不可退卻它半分。
血肉之軀和鋼筋鐵骨，天壤之別。
韓茜趁著空隙，扯著嗓子老遠大嚷：“起來！跑啊死胖子！”
“啊啊啊……”
穿著靈動的病毒幽幽嘶喊，已是不同人類的聲音，即使大雨傾盆還是能夠聽清。
再下一個眨眼，他消失在原地。
折舞。
地面徒留下醒目的劃痕，一輪寒影瞬息間逼近，徐壯扶著警察立的柵欄準備爬起，他仍未停止射擊。
啪啪啪！
槍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難以再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