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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過我可以嗎同學？”莫瀾突然站了起來，狠狠掀開桌子，他已經受不了這個楚玉了。

因為可怕的是，在這困得要死的兩三分鐘里，每次他閉上眼睛，課室就會響徹巴掌聲，然后所有人都幸災樂禍地看過來。

更可怕的是這群人真的嚴肅過頭了，即使看過來也沒有人發出笑聲，他的炸藥桶只差那一個導火索那就是笑聲，可是沒！一！個！人！笑！

他就是眨個眼也糟了無妄之災，氣得他直接敲起桌子。

“那就打我。”楚玉依舊乖巧地目視前方。

“成心惹我是嗎，楚玉同學？！”

楚玉沒有回答，她的輕蔑不需要言語傳達。莫瀾終于是忍不住舉手抓過去。

楚副班像是一頭假寐的猛虎，忽然間原地拔起，右手抓住莫瀾抬起的手腕，再順勢欺身，貼緊莫瀾后左腳隨意勾斷。

“咚。”

莫瀾就像只被楚副班逮住的小雞，死死地趴在地上。

“你打不贏我。”

話音剛落，全班二十人哄堂大笑，一切就像是失誤而打開的奇妙開關。

“再來！”莫瀾的模樣仿佛是條不停在地上翻騰的鯉魚。

尹恩惠拍著講臺大喊：“你們在干么？停下！”

楚玉淡淡松開后站起來，恬靜地說：“老師，他要打我。”

“你這家伙！”莫瀾艱難地站起來，但憤怒促使他動作足夠迅速，他血紅的眼里只倒映著她一人，“我勸你不要惹我。”

“我不想惹你，但你犯了紀律。”

“紀律……打我的臉就不犯紀律？！”

“不犯。”

“很好。”莫瀾氣得嘴都笑開了，打比賽這么多年，他的心態現在遠遠沒有失常，但今天，他的尊嚴實在需要捍衛清楚。

既然空手打不過。他轉身抓起門后的掃帚，熟悉的場景出現，他的身姿和座天使的握劍身姿高度重合。

莫瀾一腳踩折掃把頭再抬起頭，“那就打服我！”

“喔喔、喔……”男同學們已經開始站起來起哄，這和剛才上課的秩序比起來簡直可以稱為混沌，應該說比起混沌狀況更差。

楚玉面無表情地抬起右手，右掌咽下瀟瀟風聲，化成爪狀橫在身側。

莫瀾的嘴角勾起，他流利地單手抽棍探身一刺。

“哧！”

只在一瞬間，棍影被楚玉如翻書一般夾在指尖，然后類似擰瓶蓋的聲音出現。

莫瀾呆呆地看著前端變成竹片的棍子，他握住的那段因為受力太快還未慘遭碎裂，但他的手被輕輕扭傷，莫名的刺癢感愈來愈烈。

估計是被木刺扎進去了。

“憑你還打不贏我。”楚玉沒有松手，莫瀾雖然看不清她眼睛，但她挺翹的鼻間嗤笑不斷。

“你說早了！”轉眼間，莫瀾拽著被揉爛的木棍和手臂沖過來，楚玉始料未及，右手恍然間被棍子絞住。

莫瀾接著粘近她的胸膛以穩固力矩，楚玉的呼吸聲充耳可聞，莫瀾輕聲說：“這可是我的盾沖啊……”

“啪！！”

“嚓。”幾乎在同時響起。

莫瀾難以置信地摸著自己慢慢隆起來的臉龐，比起前面挨的揍這一掌簡直算是故意致殘了。

女孩正斜著臉看他，透過發隙，她驚艷的左眼如同受驚的狐眸，瞪著莫瀾仿佛他莫瀾是個十惡不赦之人。

巴納姆心理效應發作，莫瀾驚愕不已地問：“你怎么了？”

她紅著眼眶不說話，只是右手保持剛才的姿勢按著胸口，手上有紅彤彤的劃痕，沒有傷到皮肉。那是剛才瞬間抽刀時，“斷水”展現的成效。

“我的天啊，他摸到楚貞女的胸了！”有男同學驚愕地感嘆。

“他馬上要死了。”坐那男同學身后的另一個男生跟著咂嘴感嘆。

“玉，砍了他的咸豬手！”班長突然跳的和吊燈一樣高，在這氣氛上又加一把火，同學們隨后吶喊得更加興奮。

“全都給我坐下。”尹恩惠已經穿過重重桌椅，收好了職業笑臉，她如毒蛇般環視一周，這方沸騰的火鍋轉眼間變成一鍋餿飯。

教室中所有人都靜若寒蟬，尹恩惠故意不說話，讓這沉默持續了很久。

終于她陰沉地嘆口氣，“重新開始上課。”

她又回到了講臺。

楚玉率先坐下，莫瀾有些不知所措，他轉過身拾起被他踢飛的椅子和桌子，小心地放在楚玉身邊。

看了好幾眼發現冷艷的楚玉沒有反應，他松口氣便安然入座。卻發現有幾位同學還在回頭偷瞄他，他們嘴角的笑意還未擦干。

現在他發現了，這個班絕不像表面上那么嚴肅，畢竟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沒人愿意整天擺著一張城府深厚的板臉。

教室忽然間變得明艷起來。

“這些是現代虛擬病毒，這段全息來源于二十年前獵人職業誕生前夕的一篇國家211和985大學聯合發布的論文，淺顯展示了現代病毒的架構，不再是二維編碼信息的棧式或堆式等等，而是類有機式。”尹恩惠說。

全息放映機里，“＋∞”——正無窮頁的代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電磁波3D放映出來，它們如浮雕一般從熒幕中騰起，有些是可見的光束，而不可見的光束片段則漸變為隱形后又在可見的片段上突然出現，像蛋白質積木一樣折疊、翻滾、再出現二級結構或更高級的結構。

方陣越來越復雜，儼然組成一座3D立體城市，立體的城市繼續堆疊，亞縮，城市堆積的城市群繼續堆疊，再壓縮，出現了城市群落，參天樹之根迅速成型，然后分叉，無窮多的樹枝生長，每一個梭型細胞都是原先的“小”城市，數據最終串成神話，和獵人ID激活的圖標一模一樣，它們是獵人至死方休的敵人——虛擬病毒。

堪比億萬年有機生命進化史詩的宏偉表演。但這是獨屬于無機世界的史詩，每一株病毒由上個世紀計算機誕生起的無意識形態，互相掠食而交織，變得越來越復雜，它們明明生機勃勃。

“電腦病毒是會自我繁衍的簡單程序，誕生于1980年那些無聊的程序員手中，一開始只是同事間的小游戲，后來他們被攥在駭客的手里，成了嚴重危害社會的存在。二十年前的研究發現，駭客運用AI的學習模塊使病毒成了更加與眾不同的程序，病毒學習并完成了定向進化，無需駭客操作，他們自主沿著網路猛烈攻擊聯網計算機，似乎是需要一副電腦機體幫助運算來更多滿足繁殖本能。”

“不過更嚴重的是，和上世紀不同，在5G互聯世界中，傳統犯罪無所遁形，犯罪成功率幾近為零，駭客犯罪則在現代信息化社會牟利更輕易，所以罪犯們加入了駭客陣營，對社會和人民的威脅與日俱增，所以正統獵人們應運誕生，嗅探病毒和傳播源點，尋找窩點，獵殺駭客，以此維護社會的安全。應對城區網路規模的電腦病毒入侵，獵人局和政府有應急的物理斷網措施，也就是拔網線或是叫做物理隔絕，這是對付駭客最有效的辦法。但到最后，紅了眼的犯罪者們趁著斷網潛入城區，他們非法持有外骨骼強行闖入電腦主機地點并盜取信息，所以從那以后，獵人們也穿上了外骨骼，頭上戴著電腦，打開5G局域網并使用裝載嗅探器組件的入侵引擎，滿城區獵殺罪犯，直到病毒源計算機IP被發現并隔絕。”

“入侵引擎是5G以后黑客們對自己設計的網絡入侵運行軟件的統稱，目前入侵引擎的運算框架多數固定為樹狀……”教書時的尹恩惠十分認真，“傳統的電腦代碼入侵時代早在5G后被淘汰。”

“曾經的木馬、蠕蟲、病毒已經呈性狀一體化，現在都被俗稱為病毒，大型的病毒程序入侵時主要巡邏大運算能力的電腦，這樣的超級電腦在每座城市大型電競俱樂部都必然存在，他們需要實時共享無窮多玩家的在線數據以保證順暢的互動體驗，5G時代以后，輸出要求達到虛擬現實的信息量比起紙上代碼的呈指數暴增，而禪城最大的超級電腦在白霸王俱樂部，你們可以在他們搞周年活動的時候參觀他們電腦的外圍……雖然我們營地也有一臺老古董。”

莫瀾快要死了，他偷偷瞄眼無動于衷的楚玉后，沉沉睡去，再也無人打擾。

尹老師的聲音開始漸漸消失，“病毒本身并不是威脅，它們只不過是會生長的程序……”

“那老師，電腦病毒會變得有人性嘛？”有同學發問。

“絕對不會。”尹恩惠回答。

莫瀾已經在課堂上睡著了，夢見了那個夜晚車庫，還有在一席黑衣人里掉出來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