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

入夜后，老刀在店里一邊擦拭著今天剛做好的劍一邊問小云：“你還記得你是幾歲來的龍城嗎？”

“七歲，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正好是我進入龍城整十年。”小云聽老刀這么問，還以為老刀是準備了什么禮物要送給他。

老刀把劍在地上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繼續說道：“我記得那天我是出城去試劍，在回來的路上剛好遇見了你。那時候你衣衫襤褸，昏倒在草地里，快要餓死了。我本來已經走過去了，但是不忍心看見了不管，來來回回走了五六次終于下定決心救你。我把你帶回城的時候還挺麻煩的，士兵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不知道該怎么辦，最后沒辦法跑去詢問斌崇王。其實救你的人應該說是斌崇王，要不是他當時答應了，你也就沒有今天。”

“怎么突然說起了這些，你們對我的好我都記得，不會忘的。”小云說道。

“是啊，怎么突然就說起這個了呢。龍城沒生你，但是龍城養了你。你現在衣食無憂，也學會了鑄劍的本事，雖然手藝一般，但是靠著這點手藝養活自己不是問題。”

小云聽話中的意思有點怪，忙問老刀：“師父，你不會是要讓我自立門戶去吧？我現在水平還差得很，還是讓我跟著你再多學幾年吧。”

“小云，我沒想讓你自立門戶。我就想問問你，前幾天大晚上偷偷給你說話的那個怪物是誰啊？看身形很像是人，但樣貌卻非常像豬，像人一樣穿著衣服佩戴著武器。這件事不管我怎么想都覺得很奇怪啊。你知道么，我看見那個怪物的時候突然想起一個詞——‘僵尸豬人’。相信你對這個詞應該也不陌生吧。畢竟在所有的故事里，他們都代表著壞的一面：貪婪、嫉妒、邪惡、暴力、瘋狂。雖然我們這一代人沒見過，但是人類擺脫它們也才一百年而已，并不遠。但是顯然你并不屬于擺脫掉僵尸豬人的人類，那天看你跟僵尸豬人對話的神情舉止，似乎你和僵尸豬人已經認識很久了。”

“師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小云感覺自己全身都在冒冷汗，后背的衣服已經濕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這種感覺將他內心的恐懼不斷放大。

“我什么都沒想。”老刀說著從地上撿起剛才做好的那柄劍，“第一個問題，那到底是不是僵尸豬人？”

“師父……”

“回答我！”

“是。”

“第二個問題，它們是怎么進入龍城的？”

“師父……你要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做出對龍城不利的事情！之前有一次下礦洞，開采人員走的比較快，我有點跟不上就讓他們先走我原地休息一會兒。休息的時候我注意到旁邊一個洞中有很多的黑曜石，而黑曜石的中間有一些鉆石礦，我想著本來也是下去采集礦石的，遇到了鉆石礦正好挖了帶回來。我挖好之后準備離開，不想轉身的時候滑倒了，火把掉到一旁的水坑中熄滅了。于是我從背包中拿出新的火把，找出打火石準備點燃。可誰想就在我點燃火把的那一瞬間，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層紫色的光立在黑曜石中間，剛好就在我挖掉鉆石礦的位置。那層光就像一扇門，表面仿佛湖面，上面有水波不斷地晃動，我走過去站到光中，感覺整個世界都晃動起來了。突然我眼前一黑，過了一會兒再睜眼時我發現自己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那里光線很暗，整個世界似乎都呈現出一種昏暗的感覺，突然我看見一個長著豬腦袋的怪物出現在我面前，后來我才知道那是僵尸豬人。當時我嚇壞了，往后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那時我才看到，在我身后有一個門一樣的東西。這個門外圍是由黑曜石做成的框，而框內就是那種晃動的紫色的光。這時那個僵尸豬人說話了，它當時非常興奮，一直在說成功了成功了。等我慢慢冷靜下來之后，它向我說明了情況。

原來只要用黑曜石做出一個門框的形狀，然后在門框內使用打火石，就可以打開一道傳送門。而這正是我遇見的那個僵尸豬人發明的，它叫派格，是一位僵尸豬人祭祀，并且是所有祭祀里地位最高的一個——大祭司。它剛剛發明傳送門不久，只做了兩扇門，一個在它的住所，一個就是我被傳送過去的地方——大祭司圣殿的一個密室內。

為了安全它讓我趕快離開并且回來之后用土填埋那扇門，因為它覺得讓僵尸豬人所在的下界和人類的世界連通是很危險的，但是有什么危險它并沒有說。”

“那你怎么沒有聽它的？”老刀問道。

“我聽了。但是我實在好奇的很，后來我一直想挖一些黑曜石回來，卻發現鐵搞頭根本挖不動，這東西太硬了。但是我不甘心，于是自己偷偷研究出用鉆石做鎬頭的技術，我想鉆石比鐵硬的多肯定沒問題。結果不出我所料，鉆石鎬頭真的可以挖動黑曜石。于是每次下礦我都偷偷去那里挖一點黑曜石回來，一個多月之前我終于在家里面做出來一個黑曜石傳送門。為了防止被人發現我用一些木料在黑曜石傳送門的外面做了個柜子，又在柜子中做了夾層。從那以后我偶爾會用那個傳送門和那個叫派格的僵尸豬人聯絡，我們約定好對其他人類和僵尸豬人都會保守這個秘密。”

“瞞著我，做了鉆石鎬頭，又在家里做了傳送門，又跟當年人類的第一仇人種族聯絡，我覺得你有點在找死。僵尸豬人的故事你應該聽得耳朵都起繭了吧？我問你，如果僵尸豬人的軍隊從這個門悄無聲息地進入到龍城，我們該怎么辦？龍城的這幾萬居民怎么辦？等死嗎？就因為你年幼無知的好奇，我們這些人就都要承擔這么大的風險嗎？”老刀依然是坐在椅子上，但是能感覺到他整個身體已經處于一種繃緊的狀態，拿劍的右手青筋凸起，隨時都能一劍殺了小云。

“師父，我知道這確實非常危險。但是，如果沒有這個傳送門，如果沒有我和派格的友情，龍城根本就不知道怪物襲城的事，也就不會有提前準備，那樣的話，恐怕現在龍城早已成了三座廢墟！”

“你說什么？上次襲城的事怎么了？你說清楚點。”老刀的怒氣暫時被好奇壓制了下去。

之后小云就把第一次怪物襲城之前的事將給了老刀。那次襲城的主謀其實是僵尸豬人，雖然大祭司派格發明出了傳送門，但是因為在人類世界并沒有傳送門，所以僵尸豬人無法通過傳送門來到這里。當然，小云的那扇門是個秘密。與此同時，僵尸豬人們也在研究別的方法入侵人類世界。

經過長期的研究，僵尸豬人們掌握了幾個奇怪的技術：第一是將人類的尸體二次利用。自從一百年前人類與僵尸豬人分隔兩界之后，僵尸豬人所在的下界出現了很多奇怪的現象。其中最讓僵尸豬人們感到痛苦的就是人類的尸體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下界僵尸豬人部落的周圍，大祭司說這是人類在新世界死亡后的尸體，腐爛后就會被送到下界來。僵尸豬人花了很長時間掌握了一種邪術將尸體的骨骼與皮肉分離，然后再把下界的特有的一種濁氣注入到骨骼和皮肉之中。這樣骨骼和失去骨骼的尸體都會得到新的生命變成骷髏和僵尸。雖然得到了生命，但是骷髏和僵尸并沒有思維意識。僵尸的行為相對更像僵尸豬人，有著貪婪的一面，雙手一直向前伸著試圖抓住什么東西。而骷髏相比于僵尸似乎智商更高一點，因為僵尸豬人發現骷髏可以使用弓箭。就這樣大量的僵尸和骷髏射手被造了出來。

然而造出來只是第一步，僵尸豬人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把這些怪物送到人類的世界，對人類展開報復攻擊。在僵尸豬人祭祀中有一位天生擁有一種特殊的能力——能隔空與黑龍對話，只是除此之外這個祭祀可以說是一無是處。之前這個祭祀一直在向黑龍祈求，希望黑龍可以把它們送到人類的世界去，畢竟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去了那里，下界變成了一個恐怖的廢墟。

黑龍的心情很復雜，一方面懷念曾經那種與人類和平相處的美好時光，另一方面又對人類與僵尸豬人懷有恨意。僵尸豬人選出很多善于誘導人的精英教這個能與黑龍溝通的祭祀如何騙黑龍，最終，這位祭祀不負眾望，終于讓黑龍將自己的所有情緒都變成了對人類、尤其是對雅歌一族的仇恨。僵尸豬人告訴黑龍，只要它幫助僵尸豬人進入人類新世界，僵尸豬人就可以把人類送回來，到時候不論是和平共處還是殘忍報復，就都是黑龍自己說的算了。

黑龍接受了這個建議，可惜它并沒有能把僵尸豬人直接送往人類世界的能力，不過在它得知僵尸豬人可以把人類的尸體做成僵尸和骷髏射手之后，黑龍告訴它們，這些從人類世界來的東西雖然被僵尸豬人改造成了怪物，但它可以將這些怪物重新送回人類世界。而送回人類世界的方法就是怪物籠子。這種籠子雖然是用下界一種很普通的金屬做成，但是當黑龍在這些籠子上施加詛咒之后，人類世界中就會產生一個樣式相同體積卻小得多的籠子，然后僵尸豬人只要往下界的籠子中送入怪物，這些怪物就會被傳送到人類世界。

起初僵尸豬人每做成一個怪物就放入籠子送往人類世界。黑龍可以與人類世界的蝙蝠隔空對話，在怪物被送入人類世界之后，黑龍不斷地讓蝙蝠把人類世界發生的事反饋回來。很快它發現將怪物一個個送入人類世界并沒有很強的效果，而且這些怪物在陽光的照射下會自燃，很難長期存活下去。于是黑龍和僵尸豬人計劃，先制造大量的怪物，然后不斷地給這些怪物添加仇恨人類的詛咒，把它們變成一個目標統一規模龐大的軍隊。與此同時黑龍也制造大量的怪物籠子以確保這些怪物可以在很短時間內被傳送到人類世界并且集結起來。

所有的僵尸豬人和黑龍都陷入到復仇的邪惡快感中，只有一個僵尸豬人還保持著清醒——大祭司派格。派格之所以想成為大祭司是因為它想做的事正是所有僵尸豬人想做的：離開下界去人類的世界。如今顯然它與其他僵尸豬人的目的不在一致，它不想去復仇，而是單純地希望自己的族人可以離開下界去一個更適合生存的地方。所以在得知自己族人與黑龍的怪物襲擊計劃之后，派格一直焦急地等待著與小云的見面。

小云從派格那里得知了這個計劃之后，他幾乎完全傻了。這件事他不知道應該去跟誰說，任何人都不會相信他說的話，而他又不敢把通往下界的傳送門展示給別人。最終他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寫一封密信送給城主斌崇王，他覺得斌崇王這個人比較謹慎，但是最后龍城到底會不會全面防備，防備到底會不會有效果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密信寫好之后，小云找到了一個專門送密信的人。這個人平時明面上做的都是幫羞澀的青年男女們送情書這樣的正經生意，私底下其實只要有錢賺什么樣的密信都給送。雖然把密信送給斌崇王這種活要價非常高，但畢竟小云是老刀的徒弟，這幾年的收入還是很可觀的，送密信的錢他完全出得起。

老刀并不知道小云給斌崇王送信這件事，他讓小云把信的內容重新寫一遍，準備拿著這封信去找斌崇王比對當初的那一封。

“今天是我和那個叫派格的僵尸豬人約好見面的日子，我寫完信能去見它么？”小云問道。

“不能，你哪也去不了。你寫完信之后跟我一起去找斌崇王，你把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了，你真的以為憑你自己一個人就能應付這種關系整個龍城乃至全人類命運的事么？小云，你還是太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