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不滿的問道：“還有四人呢？”

身后的侍衛雙手合抱，埋頭應道：“啟稟將軍，屬下正命人在全力追捕中。”他的單刀向下，刀尖上的鮮血，一滴滴地落在地板上，很快就被太陽烤干，只留下殷紅的血跡。

赤月皺起眉頭，不再多話。

身藏在人群中淚流滿面寒越，此刻心中又是恐懼，又是驚喜。

恐懼自然因為他現在身處險境，赤月只要仔細搜索一下，就能輕易的發現自己的蹤跡。

而驚喜的是，他雖然一直沒有在人群里發現母親的身影，內心還是懷著不安的忐忑，此刻，糾緊的心終于可以喘一口氣了。

但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把一個人剛剛升起的希望瞬間粉碎，就在寒越擦干臉上的淚水，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見了一名秦兵的高聲呼喝：“亂黨帶到！”

人群再次騷動起來，議論紛紛，既然這幾名亂黨能逃脫秦兵的第一波追捕，自然一定會是兇神惡煞的術師了，但是他們再次失望了。

只見幾名黑甲秦兵帶入的，不過是兩個披頭散發、落魄狼狽的婦人，以及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小女孩眼神憔悴，似乎禁不住這太陽的烘烤，如果不是被自己母親的手抓住的話，恐怕下一刻就摔倒了。

寒越望著這三人，一剎那間，就覺得渾身就好像墜入了冰窖里，明明是太陽高照的正午，他卻感覺到渾身冰冷。

此時先前幾名婦人與嬰兒的尸首也被堆上如山的尸體堆，刑場上只滿地的血腥。

兩名婦人并沒有被帶上手鏈腳鐐，只是一人被秦兵抓著一只胳膊，跌跌撞撞地被帶入場中，小女孩牽著媽媽的手，小腳步努力地跟上，她見到成河的血流與如山的尸體，一張小臉嚇得慘白，她嘴巴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躲到了母親褲腿后，兩只小手緊緊地牽著她的母親，渾身發抖。她的母親狀況比她好不了哪去，瞪大眼睛望著尸體堆，臉上的表情極為驚恐。

相比較而言，另一名婦人卻格外顯眼，她雖然面容憔悴，嘴唇干裂，但是臉上的表情卻鎮定自若，眼睛更是透露出了堅定與無畏，這倒引起了樹蔭下赤月的注意。

兩名婦人被強行壓著肩膀跪倒下來，小女孩沒人脅迫，也跟著跪倒，臉色白得就好像生了大病，小手顫抖，顯示著強烈的恐懼。灼熱的地面把她的膝蓋燙得發疼。

一名秦兵大聲報告：“啟稟大人，在城東五里劉家村一農戶的地窖里，抓到這三名術道余孽。”

赤月輕聲對身后的侍衛說道：“葉恨，你來親自拷問這幾人。”叫做葉恨的侍衛提著帶血的刀，悠然地在跪著的三人面前來回踱步：“說吧，最后一人在哪里？”

跪在地上的三人，沒有人開口，全場觀眾也是一片鴉雀無聲。

葉恨忽然停在了小蝶面前：“小妹妹，你知道么？”

小蝶閉上了眼睛，拼命搖頭。

“你呢？”葉恨用腳尖踢了踢丁嬸的膝蓋。

“我……我不知道。”丁嬸眼神錯亂，渾身顫抖，看起來已經恐懼到了極致。

葉恨把刀尖伸到武華裳的下巴底下，用刀尖抬起了她的腦袋，“那么，你呢？”

“我不知道。”武華裳聲音十分的平靜，這種出人意料的鎮定，讓葉恨都不自覺的愣了一愣：“好吧，你們都不知道，那我就只有先拿一個人開刀了，你們說，先殺誰好呢？”

“殺我！！”武華裳猛然抬起頭，目光直直望著葉恨。

葉恨嘴角泛出冷笑：“你叫我殺你，我就偏偏不殺你！！”突然，他手中刀口一翻，猛然朝著跪在最右邊的小蝶劈斬而去。

“啊！！”小蝶尖聲大叫。

“我說！！”丁嬸瘋狂大吼。

長刀穩穩地停在小蝶的腦袋上方十厘米的地方，小蝶“哇”一下撲到丁嬸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這才對嘛，”葉恨收回長刀，望著丁嬸，瘦削的臉上掛著薄涼的微笑。

一直鎮定的武華裳渾身開始顫抖起來，呼吸急促，她盯著丁嬸，目光復雜。

“阿裳，對不起了。”丁嬸歉疚地含著淚水說道，然后抬頭望著葉恨快速說道：“我雖然不知道那個少年在哪里，但是那個少年骨瘦如柴，像是生著重病，個頭矮小，眼眸漆黑，是非常黑的那種，你一見到他，就一定知道是他。”

身在人群中的寒越聽見這句話，身子不由得往人群里縮了縮，楚羽更是緊張地看著周圍，好在寒越臉上滿是黑泥污垢，在加上周圍人注意力全都場中，所以并沒有人注意到他。

但丁嬸的描述形態而準確，的確，只要一見到他，就知道是他。此時樹蔭下的赤月，聽到這番容貌描述，已經猜到了名單上沒有出現的那個少年是誰了。

可惜，那個少年已經死了。在自己進入煞境以后，被猛烈拳勁結實的擊中，那個少年絕不可能生還。赤月嘴角勾起了笑意，他并不愿說破，因為他想看這一場好戲繼續下去。

場中的葉恨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帶血的刀鋒，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謝謝你啊，大嬸。不過可惜啊，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他在哪里，對不對？”說完這句話，長刀已經猛然刺入了小蝶的后背，飛快刺穿了她的心臟，然后猶如毒蛇一般穿出，接著進到了丁嬸的胸口，穿出了她的后背。在人群的驚呼聲中，葉恨一聲獰笑，猛然抽出了長刀，母女二人連慘呼都來不及發出，依靠在一起，斜著身子軟軟的倒在地上。

人群驟然安靜下來，人人震驚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比那些殺人如麻的劊子手不知道冷了多少倍，但劊子手們不過是因為職責所在，不得不殺，而這個男人，完全把殺人當做樂趣，但是沒有人敢出言指責，甚至他們方才的驚呼剛剛出口，就立即下意識用手封住了嘴。

而隨著方才葉恨的抽刀動作，一滴混合著母女二人鮮血的血珠，從刀尖濺出，在空中飛出了二十幾米遠的距離，飛進了人群中，正好落到寒越的鼻子尖上，血有些溫熱，又有些冰涼。

倒在地上的丁嬸大睜著眼睛，表情凝固，完全沒有預料到這突然起來的死亡，鮮血緩緩地滲出，在地上流淌了一片。

小蝶的頭深埋在母親的懷里，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鮮血染紅了她后背的衣衫，像一朵鮮紅的小花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