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水珠順著葉安錦的額發、鬢角,一路滑過滾燙的臉頰和敏感的頸項,最后消失在睡裙濕透的領口深處。每一次水流的沖擊都帶來短暫的清明,卻又在下一秒被心底翻涌的混亂記憶所覆蓋。鏡中的女人眼神迷離,唇色嫣紅,鎖骨上方還殘留著一點可疑的、被吮吸過的淡粉色印記——那是江予帆留下的,帶著他獨有的侵略性和某種她不敢深究的占有欲。
“契約……只是契約……”她又對著鏡子重復了一遍,聲音比剛才更輕,也更沒有說服力。指尖撫過微腫的唇瓣,那里仿佛還烙印著他唇齒的溫度和力道。他問“可以嗎”時的喘息,低沉沙啞,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磁性,像無形的絲線纏繞住她的心臟。這絕不是她認知里那個冷靜自持、甚至被外界誤傳為“性冷淡”的江予帆。協議里的“必要場合肢體接觸”,需要做到這種……近乎失控的地步嗎?還是說,有什么東西,在她和他之間,早已悄然越過了那條名為“契約”的邊界?
門外,江予薇清脆的聲音清晰地穿透了水聲和門板,帶著少女特有的活潑與狡黠。
“哥!你臉好臭哦!我打擾你好事了對不對?”江予薇似乎毫不在意自家大哥的低氣壓,甚至帶著點惡作劇成功的得意,“哎呀,別瞪我嘛!我又不知道你們大白天就在房間里……嗯哼!”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發出曖昧的音節。
葉安錦的心猛地一跳,臉頰剛被冷水壓下去的熱度又有復燃的趨勢。她屏住呼吸,緊張地聽著門外的動靜。
沒有聽到江予帆立刻的回應。只有幾秒鐘的沉默,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然后,是他那熟悉的、低沉而平穩的嗓音響起,聽不出太多情緒,卻足以讓空氣都凝滯幾分:“江予薇,誰允許你擅自回來的?行李放下,出去。”
“哇!哥你太無情了吧!”江予薇夸張地叫起來,“我千里迢迢飛回來給嫂子過生日誒!你看我買了多少東西!”接著是塑料袋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這個!媽特意讓我帶回來的,說是給嫂子的見面禮,傳家寶級別的藍鉆項鏈哦!媽可喜歡嫂子了,說哥你眼光終于在線了!”
藍鉆項鏈?葉安錦微微一怔。簽約前那次極其正式的會面,江夫人確實表現得雍容得體,對她頗為和善,但送傳家寶級別的項鏈?這似乎……過于隆重了。一絲疑慮悄然爬上心頭。
“東西放下。”江予帆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波瀾,但葉安錦似乎能想象到他微微蹙起的眉頭,“人,出去。給你三分鐘,樓下客廳等我。”
“哥!你這是過河拆橋!利用完人家就趕人走!”江予薇不滿地抗議,聲音卻明顯小了下去,似乎有點怵她哥此刻的氣場,“好啦好啦,我走我走!不過……”她的聲音又帶上那種促狹的笑意,刻意提高了音量,顯然是說給浴室里的人聽的,“嫂子!我哥這人就是悶騷!你別看他現在一本正經兇巴巴的,他書房的保險柜里啊,藏了一堆……”
“江予薇!”江予帆的聲音陡然沉了下來,帶著清晰的警告意味。
“好好好,我閉嘴!我走!”腳步聲伴隨著江予薇笑嘻嘻的嘀咕迅速遠去,“……都是你的照片,從小到大的芭蕾演出照……嘖嘖……”
“砰”的一聲,似乎是主臥的門被關上了。
浴室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嘩嘩的水流聲和葉安錦驟然加速的心跳聲。
照片?從小到大的芭蕾演出照?江予帆的書房保險柜里?
這個信息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漣漪。簽約不過三個月,他怎么可能有她從小到大的照片?而且,還珍藏在保險柜里?這絕不是一份簡單的、基于契約關系的“了解”。一個模糊的、讓她心驚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快得讓她抓不住,卻足以讓混亂的心緒更加波濤洶涌。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又隱藏著什么?
門外徹底安靜了。葉安錦關掉水龍頭,濕漉漉地站在鏡子前,茫然地看著自己。臉上的紅暈在冷水的作用下褪去了一些,但眼神里的迷茫和悸動卻更深了。她需要一件干爽的衣服,需要離開這個充滿他氣息和剛才曖昧記憶的空間,需要……冷靜地思考。
深吸一口氣,她鼓起勇氣,輕輕擰開了浴室的門鎖,拉開一條縫隙。
客廳里空無一人,只有江予薇帶來的幾個大購物袋堆在沙發旁。主臥里,江予帆也不在。
她松了口氣,又莫名地感到一絲失落。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她快步走向衣帽間,只想盡快換掉這身濕透的、狼狽的睡裙。然而,就在她拉開衣帽間門的瞬間——
江予帆就站在里面。
他似乎剛脫下那件被她扯壞紐扣的襯衫,精壯的上身只穿著貼身的黑色背心,流暢的肌肉線條在衣帽間柔和的燈光下展露無遺,帶著一種極具侵略性的男性魅力。他手里正拿著一件她常穿的絲質睡袍,動作頓住,聞聲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
空氣瞬間凝固。
葉安錦的呼吸驟然停滯,大腦一片空白。她甚至忘了自己濕透的睡裙緊貼在身上,勾勒出起伏的曲線,水珠順著發梢滴落在鎖骨,再滑入更深的領口。她的臉頰剛剛壓下去的熱度,以燎原之勢轟然回涌,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滾燙。
江予帆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那琥珀色的眼眸深處,像有暗流在無聲涌動,帶著審視,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強行壓抑后重新燃起的、極具穿透力的熱度。他的視線從她濕漉漉的臉頰,滑過泛紅的耳垂,停留在她微腫的唇瓣上,最后定格在她被水浸透、若隱若現的胸口。那眼神,像帶著實質的溫度,所過之處,激起一片細小的戰栗。
“我……”葉安錦舌頭打結,羞窘得幾乎想立刻遁地消失,“我…拿衣服…”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她下意識地環抱住手臂,試圖遮掩,卻不知這個動作更顯出一種無助的誘惑。
江予帆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目光深得讓人心慌。時間仿佛被拉長了,每一秒都充斥著無聲的張力。他拿著睡袍的手,指關節微微收緊。
就在葉安錦快要承受不住這種無聲的壓迫,想要轉身逃離時,江予帆動了。他并沒有靠近,只是將手中的那件絲質睡袍,輕輕遞了過來。動作自然,仿佛剛才那幾乎要灼傷人的目光只是她的錯覺。
“穿上,別著涼?!彼穆曇艋謴土藨T常的低沉平穩,聽不出太多波瀾,但遞過來的睡袍上,似乎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和他身上那淡淡的雪松冷香。
葉安錦幾乎是機械地接過睡袍,柔軟的布料觸碰到冰涼的指尖,帶來一陣細微的麻癢。她緊緊攥著睡袍,像抓住救命稻草,低著頭,不敢再看他,側著身子飛快地擠進衣帽間,迅速關上了門。
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她大口喘息,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破膛而出。剛才那一刻的對視,比之前的親吻更讓她心慌意亂。他眼神里那種沉沉的、仿佛要將她吞噬的占有欲,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卻又夾雜著一絲隱秘的、讓她腿軟的悸動。
她快速脫掉濕透的睡裙,換上了干爽的睡袍。柔軟的絲質面料包裹住身體,帶來一絲暖意,卻無法平息內心的震蕩。她磨蹭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再次打開門。
客廳里,江予帆已經重新穿戴整齊,換上了一件干凈的深灰色襯衫,扣子一絲不茍地系到領口,恢復了平日里那個矜貴疏離的江先生模樣。他正坐在沙發上,面前攤開著一份文件,手里拿著一支鋼筆,似乎在處理公務。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側影,剛才衣帽間里那短暫的、極具侵略性的氣息仿佛從未存在過。
江予薇則盤腿坐在地毯上,一邊啃著一個蘋果,一邊興致勃勃地拆著她帶來的購物袋,嘴里還在嘰嘰喳喳:“嫂子嫂子!快來看我給你買的生日禮物!都是最新款!還有媽給的這個項鏈盒子,沉甸甸的,肯定超貴重!”
葉安錦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走了過去?!稗鞭?,謝謝你,也替我謝謝伯母。”她努力彎起嘴角,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沙發上的男人。他垂著眼簾,專注地看著文件,長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側臉線條冷峻,仿佛剛才衣帽間里那個幾乎要將她生吞活剝的男人是她的幻覺。
“哎呀嫂子別客氣!”江予薇跳起來,獻寶似的捧起一個深藍色的絲絨首飾盒,“快打開看看!”
葉安錦接過盒子,觸手冰涼沉實。她看了一眼江予帆,他依舊沒什么反應。她輕輕打開盒蓋。
璀璨的光芒瞬間流瀉出來。
一條設計極其精美的藍鉆項鏈靜靜地躺在黑色天鵝絨襯墊上。主石是一顆深邃如海洋之心的橢圓形藍鉆,周圍鑲嵌著層層疊疊的無色鉆石,如同眾星捧月。鉆石切割完美,火彩奪目,即使在自然光線下也流光溢彩,散發著古老而尊貴的氣息。這絕不僅僅是“貴重”可以形容的,它更像一件承載著歷史和傳承的藝術品。
葉安錦倒吸一口涼氣。這禮物太貴重了,貴重的讓她感到不安。“這……太貴重了,薇薇,我……”她下意識地想推拒。
“拿著。”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葉安錦猛地抬頭,看向江予帆。他終于從文件上抬起了眼,目光平靜地落在她手中的項鏈上,又緩緩移到她的臉上,眼神深邃難辨?!澳赣H的心意,也是……江家的規矩?!彼恼Z氣平淡無波,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規矩?契約婚姻也需要傳家寶的規矩嗎?葉安錦心中的疑竇更深了。她捧著這價值連城的盒子,只覺得有千斤重。
“就是就是!”江予薇連忙幫腔,拿起項鏈,“嫂子我幫你戴上試試!”她不由分說地繞到葉安錦身后。
冰涼的藍鉆貼上頸間細膩的皮膚,激起一陣微小的顫栗。葉安錦看著落地鏡中的自己。璀璨的藍鉆墜在鎖骨下方,與她白皙的肌膚和略顯凌亂的濕發形成一種奇異的、帶著脆弱感的華麗。很美,卻美得讓她有些心慌,仿佛被套上了一個無形的枷鎖。
江予帆的目光也落在了鏡中。他的視線在那顆深邃的藍鉆上停留了一瞬,隨即上移,與鏡中葉安錦的目光在虛空中相遇。他的眼神依舊深沉,卻似乎有什么極其復雜的情緒一閃而過,快得讓人抓不住。
“好看!太配嫂子了!”江予薇拍手贊嘆,隨即又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對了嫂子,你知道嗎?這條項鏈還有個名字,叫‘海洋之心’,據說跟我們家的一個秘密有關,好像跟繼承人有關……”
“予薇!”江予帆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帶著清晰的警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凌厲,“不該說的話,別說。”
江予薇吐了吐舌頭,立刻噤聲,但看向葉安錦的眼神卻更加意味深長了。
繼承人?秘密?葉安錦的心猛地一沉。她突然想起浴室里那個模糊的念頭,想起江予薇提到的童年照片,再結合這條意義非凡的項鏈和江予帆異常的態度……一個讓她脊背發涼的猜測逐漸成形:這場契約婚姻,或許從一開始,就不僅僅是她以為的逃離家族聯姻那么簡單。江家,或者更準確地說,江予帆,他究竟在圖謀什么?她在這場交易里,到底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晚餐時間)
晚餐是在一種微妙而略顯尷尬的氣氛中進行的。江予帆依舊沉默寡言,大部分時間都在優雅而專注地用餐,偶爾回應一下江予薇聒噪的提問。葉安錦則有些食不知味,美味的菜肴吃在嘴里味同嚼蠟。頸間的藍鉆項鏈沉甸甸的,時刻提醒著她那份貴重的“心意”和背后可能隱藏的深意。江予薇則像個不知憂愁的快樂小鳥,嘰嘰喳喳地分享著她國外的見聞,努力活躍著氣氛。
“哥,你嘗嘗這個,嫂子特意給你做的清蒸魚,超鮮的!”江予薇熱情地給江予帆夾菜。
葉安錦微微一怔,看向那道魚。她確實記得江予帆的口味偏清淡,但今天這魚……并不是她做的。家里的廚師會準備每一餐。
江予帆看著碗里的魚,沒有立刻動筷,而是抬眸,目光平靜地看向葉安錦。那眼神仿佛在無聲地詢問:是你做的?
葉安錦被他看得有些局促,下意識地微微搖頭,輕聲道:“是陳師傅的手藝?!?
江予帆幾不可查地“嗯”了一聲,眼神似乎暗了一瞬,隨即拿起筷子,夾起魚肉,安靜地吃了起來,動作依舊優雅從容。
葉安錦卻捕捉到了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極其細微的情緒。是……失望?她心頭莫名地一澀。難道他……希望是她做的?這個念頭讓她心緒更加煩亂。
“對了嫂子,”江予薇咽下嘴里的食物,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葉安錦,“我聽媽說,你小時候芭蕾跳得特別棒,還拿過國際大獎?是不是就是哥書房里那些照片上的比賽啊?有一張你穿著白色小天鵝裙子的,哭鼻子的樣子超可愛的!”
“咳……”葉安錦被湯嗆了一下,劇烈地咳嗽起來,臉頰瞬間漲紅。書房里的照片!江予薇竟然又提起了這個!
江予帆放下筷子,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動作自然。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江予薇,這次帶著明確的、不容置疑的冷意:“食不言。再多說一句,明天就送你回學校?!?
江予薇立刻做了個給嘴巴上拉鏈的動作,乖乖埋頭吃飯,但嘴角卻忍不住偷偷上揚。
葉安錦接過紙巾,捂著嘴,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一方面是嗆的,另一方面是巨大的窘迫和震驚。江予薇的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記憶深處的一扇門。穿著白色小天鵝裙子哭鼻子……那似乎是她九歲那年,參加一個非常重要的國際少兒芭蕾比賽時發生的事情。因為賽前緊張,在后臺候場區不小心摔了一跤,舞鞋的帶子斷了,她急得直哭……后來呢?
記憶有些模糊。只記得好像有個穿著工作人員衣服的少年匆匆跑過來,遞給她一個創可貼,還笨拙地試圖安慰她……那個少年的樣子早已記不清了,只記得他好像戴著口罩,露出一雙很沉靜的眼睛……
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抬眼看向對面的江予帆。他正垂眸用餐,側臉線條完美而冷峻。會是……他嗎?這個念頭荒謬卻又帶著某種強烈的直覺沖擊著她。如果真的是他,那他書房里的照片……他早就認識她?在簽約之前很多年就認識?
一頓飯在葉安錦的心神不寧中結束。江予薇被江予帆打發去整理她帶回來的行李。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葉安錦和江予帆兩人。
空氣再次變得粘稠而安靜。
葉安錦坐立不安,頸間的項鏈和滿腦子的疑問壓得她喘不過氣。她起身,想給自己倒杯水,也想逃離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項鏈,”江予帆的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寂靜。他沒有看她,目光落在手中不知何時又拿起的文件上,語氣平淡,“戴著吧。母親既然給了,就是認可。”
葉安錦的腳步頓住。認可?認可她這個契約妻子?還是認可她作為……某種計劃的參與者?
她轉過身,鼓起勇氣看向他?;椟S的落地燈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輪廓,也讓他此刻的表情顯得有些模糊不清?!敖壬彼_口,聲音有些干澀,“這條項鏈,還有……予薇說的那些照片……到底……”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江予帆抬起了頭。
他的目光像沉靜的深海,直直地望向她,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仿佛早已看穿她所有的疑慮和不安。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了一個讓她猝不及防的問題。
“還冷嗎?”他的視線落在她微濕的發梢和略顯單薄的睡袍上。
葉安錦一愣,下意識地搖頭:“不…不冷了?!?
“那就好。”他淡淡地說,隨即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間帶來無形的壓迫感?!皡f議補充條款,”他朝她走近一步,距離不遠不近,剛好能讓她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氣息,“在‘必要場合肢體接觸’項下,新增一條細則:在非公共場合,當雙方意愿一致時,可適當深化接觸層級,以維系婚姻關系的真實性與穩定性?!?
他的聲音平穩無波,像是在宣讀一份再平常不過的商業合同。然而,那“深化接觸層級”、“雙方意愿一致”的字眼,卻像帶著火星的羽毛,輕輕搔刮過葉安錦本就敏感的神經。尤其是聯系到他之前那句灼熱的“試試我的能力”和衣帽間里那令人心悸的對視……
葉安錦的臉“騰”地一下又紅了,連耳朵尖都燒了起來。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頸動脈在突突地跳。他……他這是在說什么?用這么一本正經的協議條款,來為剛才被打斷的事情……做合法化的注解?還是……一種試探和邀請?
“我……”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拒絕?她似乎并沒有那么強烈的抵觸。同意?那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她默許了這種“深化”,意味著這場契約開始滑向不可控的深淵,意味著她可能徹底迷失在自己都分不清是假戲真做還是真實心動的情感漩渦里。
江予帆靜靜地等著她的回應,目光沉靜,卻又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專注和……等待狩獵般的耐心。他微微抬起手,指尖似乎想觸碰她滾燙的臉頰,卻又在即將觸及的瞬間停住,轉而捻起她睡袍領口處一縷微濕的發絲。
這個動作帶著一種親昵的狎昵,讓葉安錦渾身一顫。
“我……”她再次開口,聲音帶著自己都陌生的顫抖和猶豫。
就在這時,江予薇的聲音再次不合時宜地響起,帶著點急切:“哥!嫂子!你們快來看!我在行李箱夾層里發現個東西,好像是媽塞給我的,一個舊文件袋!上面寫著‘安錦相關’和日期……咦,這日期怎么是十幾年前的?”
“安錦相關”?十幾年前?
葉安錦和江予帆同時轉頭看向客房門口。江予帆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隼,剛才那片刻的、帶著試探的溫情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冽的警惕。
葉安錦的心卻猛地沉了下去,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十幾年前……“安錦相關”……這絕不會是巧合!那個模糊的、關于后臺少年的記憶碎片,江予薇提到的童年照片,還有此刻這個寫著“安錦相關”的舊文件袋……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令人難以置信卻又逐漸清晰的真相——江予帆,很可能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早已介入了她的人生,遠在這場契約婚姻開始之前!
她看向江予帆,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答案或破綻。然而,他此刻的神情,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