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姚穆若剛走出工作單位,鄭元吉打來電話。
“你迫不及待要見的人,我給你約出來了。”
“咹?”
“邵康寧和秦恒都在富源飯店等著了,趕緊來吧!”
“怎么不早點兒告訴我?!”
“來不及打扮了是嗎?你無論怎么樣都是美的,用不著打扮。”
“事先不知會一聲,萬一我沒空呢?!”
“沒空也不要緊,不是還有我嗎?我替你招待他們就行了。”
“壞東西!”
鄭元吉哈哈一笑,“他們十五分鐘之前就到了,你看著辦吧!”
“啊?!壞東西、壞蛋!”
“好悅耳啊!需不需要讓你心儀的那二位也欣賞欣賞?!”
“我馬上就到!什么地方來著?!”
“富源飯店。知道位置嗎?就在你們銀行東南方向,三里路左右。”
“知道!”
“慢點開車,別急!剛才逗你玩兒,他們還沒到。——你直接開到飯店門前,我給你占下了一個車位。”
“占下一個車位?!”
“啊,我正跟稻草人一樣,叉著雙腿、伸著雙臂在一個車位上占著。”
姚穆若嗤笑一聲,“畫面好美好感人啊,謝謝!”
“甭謝,比起那些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來,我這朋友做的還遠遠不夠!”
……
五分鐘后,姚穆若來到富源飯店前面的路段;發現鄭元吉與停車場管理員在一叢竹子旁聊天,心里罵一句:“臭痞子,嘴里沒一點正詞。”
除了離路口較近的一個車位上置有禁止停車的塑料方錐,其它位子已停滿汽車,姚穆若猜測那便是鄭元吉占下的車位,遂按了按喇叭。
聽見動靜,鄭元吉朝姚穆若的車看了看,然后一邊招手示意一邊去那個空著的車位挪移塑料方錐。
注意到鄭元吉的儀表變得整潔講究,姚穆若忍不住揶揄:“‘女為悅己者容’,你這是為哪般?”
“為了對那兩位貴客表示莫大的尊重。——哎,是不是帥得有點晃眼?”
姚穆若撇嘴道:“沐猴而冠!——怎么跟他們說的?”
“當然是如實相告了,說你怎么怎么地欣賞他們,好想好想和他們在一起什么的,迫不及待地要跟他們見面……”
“到底怎么說的?!”
“以我的名義發出的邀請。你這樣倒追人家,我怕對方不珍惜。”
“誰倒追了?!你要是在他們面前亂開這種玩笑,我就對你不客氣!——桌位訂了沒有?”
“嗯,七號桌。太冷了,進去等。”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餐廳。
“鼻子沾上筆芯油了,快去擦一擦。”鄭元吉突然回過頭來說,“洗手間在西邊。”
“啊?!”姚穆若忙低下頭往洗手間走去。
鄭元吉望著她的背影狡黠一笑。
一會兒,姚穆若來到七號桌前。
“臭痞子,你捉弄我!”
“噓,小聲點兒,有損你的優雅形象!——我不那樣說,你也會去照鏡子的,對不對?要自信才行,你無論怎樣都是美的,連發火都……”
“沒正經!簡直讓人無法相信你竟然是樊校長和鄭校長的兒子!”
“你還認識我爸爸?”
“我高中的校長!”
“這么說來,咱倆是學長和學妹的關系!我也是在他倆手底下度過的初中和高中。”
“兩位校長,你誰都不隨!”
“以前我也很納悶,品行端正的一對夫婦怎么生了一個吊兒郎當的孩子?后來想明白了,原來……”鄭元吉說到這里停住。
“原來怎么著啊?!”
“原來是他們的姓氏在作怪!一個姓鄭(正)一個姓樊(反),生出的孩子左右為難、無所適從……”
姚穆若忍著笑打斷:“沒正經,討厭!”
“你知道你討厭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嗎?是因為我姓鄭(正)而你姓傅(負)……”鄭元吉正說著見姚穆若驀地板起臉來,意識到自己冒犯了她的忌諱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呃……他們差不多該到了,我出去迎一迎。”
“等一下!”姚穆若從挎包里掏出手機,“把他們的手機號給我。”
“什么時候想見他們,我幫你約就是了。”
“別羅嗦,快告訴我!”
姚穆若將秦、邵二人的手機號碼儲存后,從錢包里掏出一沓錢遞到鄭元吉面前,“東道主你就冒充到底,到時候你去結賬,剩下的算是給你的操心費。”
“那今晚上我可就賺足了!”鄭元吉接在手里笑嘻嘻地掂量著,“白吃白喝還給這么多小費,這樣的朋友……”正說著,瞧見姚穆若朝門口方向嫵媚地笑,立馬回頭。——原來是邵康寧微笑著朝他們走來。
“半月不見,十分想念!”鄭元吉以東道主身份與邵康寧握手寒暄。
姚穆若站在鄭元吉身旁,目光盈盈地望著邵康寧但笑不語。邵康寧以溫柔而略帶羞澀的笑容回應,也沒有說一句客套話。
等邵康寧去洗手間后,鄭元吉說道:“給姚女士提個醒:不要直勾勾地看人家,那樣很容易讓人誤會成花癡。”
“誰那樣了?!”
“噓,秦恒來了。”
姚穆若忙斂容正色,隨鄭元吉一道起身迎接。
鄭元吉照例熱情洋溢地與秦恒行見面禮。等他們寒暄完畢,姚穆若淡淡地對秦恒招呼一聲:“來了。”
秦恒好像甚感意外,先是怔了一下才點頭回應。
鄭元吉將秦恒讓到坐北朝南的座位,自己和姚穆若在對面坐下來。
未幾,邵康寧回來,與秦恒握手寒暄后并肩而坐。
鄭元吉以東道主身份引領話題;聊了不多時,服務員開始上菜。
先是開胃菜,緊接著一盤龍蝦端上桌來。鄭元吉招呼大家動手開吃。
姚穆若嫌剝龍蝦太麻煩,夾了一筷子開胃菜。
鄭元吉很快就剝完一只龍蝦,將蝦仁放在料汁中蘸了蘸,他連猶豫也沒猶豫一下,就抬手塞入姚穆若的口中。
姚穆若又驚又羞慌忙往碟子里吐。
“嗨?怎么吐出來了!這只小龍蝦長了好幾個月才長這么大,別浪費!”鄭元吉說著拾起蝦仁放進自己嘴里。
秦恒與邵康寧都看傻了眼。
“你這人怎么這樣不知分寸?!”姚穆若回過神來,板起臉叱責。
“看你不想沾手,幫你剝一只不行嗎?”鄭元吉一臉無辜。
“你別避重就輕!”
“哦,我那是喂貓成習慣了。”鄭元吉泰然自若地解釋,“我家的貓是飯桌上的一員,每回吃飯,都是它一口、我一口這樣吃。——再剝了放你碟子里。”
姚穆若惱也不是、不惱也不是,不想弄得太難堪,遂壓著怒氣說道:“不用,我不想吃。”
“哦,那就等著吃別的菜。”
“龍蝦好吃是好吃,就是不太好剝。”邵康寧開腔緩和氣氛。
秦恒聲音干澀地附和:“是有點費勁兒。”
“我教你們一個小竅門。”鄭元吉說著拿起一只給兩人師范。剝完,手持蝦仁問姚穆若,“真不想嘗嘗嗎?這里的龍蝦可是出了名的好吃!”
邵康寧和秦恒以同樣的姿勢望著姚穆若。
“好吧,我嘗一個。”姚穆若臉掛笑容,指著邵康寧手上的蝦仁說。
邵康寧的臉頓時被愉悅而羞澀的笑意洇透,連忙將蝦仁遞到她的碟子里。
“把這個也吃了。”鄭元吉說著也將自己手上的蝦仁放進去。
“不,我就嘗一個。”姚穆若將蝦仁夾回他的碟子。
見狀,秦恒將手上的蝦仁放入自己口中。
“嗨,嫌我的手臟嗎?”鄭元吉面不改色地說。
姚穆若繃著臉回答:“我不太喜歡吃。”
不一會兒,第二道菜端上桌。鄭元吉正要招呼大家品嘗,聽到邵康寧說道:“我爸爸和他的朋友來了,我去打個招呼。”
秦恒立即將目光轉向姚穆若。鄭元吉則說道:“那我們也去跟叔叔打個招呼。”
“不用、不用,你們先吃。”
“我猜那位書卷氣質較濃的是康寧的爸爸。”鄭元吉回頭打量正在跟服務員說話的三位年齡相仿的食客。
秦恒抬眼看了看,說了聲,“我覺得也是。”又將目光轉向垂目呆坐的姚穆若。
“我記得他們家開的中醫館叫‘康寧堂’。”鄭元吉轉回頭來說,“中醫世家,子承父業,讓人羨慕。”
“我出去一下。”姚穆若突然抓起挎包站起來。
鄭元吉側身給她讓路。
邵康寧回來,見姚穆若不在,猶豫一下問道:“她呢?”
鄭元吉好像沒聽見,秦恒作了回答:“洗手間。”
約摸過了五六分鐘,三人的手機同時響起短信提示音。
“真夠巧的。”鄭元吉說著打開來看,只見上面寫著,“不好意思,家中有事讓我回去,失陪了。——姚穆若。”
“是穆若發來的,她有事走了!”邵康寧說。
秦恒道:“我這條也是。”
這當兒,鄭元吉已撥通姚穆若的手機。“走的這么急,什么事?!”
“呃……有客人去我家串門子,我媽沒在家。”
“哦,讓他們多等一會兒就是了,你慢一點開車!”
“嗯。”
“有客人上門,碰巧家里沒人。”鄭元吉掛上電話對秦、邵二人說道,“她又不喝酒,走就走吧,來,咱們仨喝,喝個痛快。”
鄭元吉話音剛落,秦恒的手機響了。
見是妹妹秦婉然打來的,秦恒覺得無需避開就地接聽。
“哥哥,你在哪兒呢?”
“呃,在一家飯店跟元吉大哥和康寧喝酒呢……哎,沒電了。”
“給。”鄭元吉遞上自己的手機。
“婉然打來的,沒什么事,不用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