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其他警員都已撤離，現場只剩林朔和羅明兩個人。

林朔雙手插兜四處查看，羅明陪同在一旁。

“整間屋子的線索十分有限……或者說，幾乎就沒有什么可用的線索，所以我們在搜查過兩遍之后，就把重心放在了其他方面上。”羅明說道。

進入工作狀態的羅明與先前簡直判若兩人。

不僅眼神變得十分犀利，連說話的聲音都低沉了些許，語氣嚴肅，面色冷峻，確實有著一股無形的威勢。

“嗯……”林朔相信警方在痕檢方面的專業性，因此他此次要偵查的顯然不會是一些常規目標。

公寓樓里各個屋子的格局基本一致，大門直線對過去的那面墻上就是客廳窗戶。

林朔站在半開的窗口，向下望了望，可以毫不費勁的看到自家那扇窗。

“這扇窗一直是開著的嗎？”林朔問。

“確實是一直開著的。”羅明回道，“你想說兇手是從窗戶進入的客廳？”

“不。”林朔搖搖頭，“這應該不太可能。”

“確實不可能。”羅明道，“姑且不論在這個完全沒有落腳點的地方攀爬的可行性。在這種地方留下一些指紋、汗漬、腳印之類的痕跡，是很難處理干凈的，太危險了，而且我們并沒有在窗戶附近發現這些痕跡。”

林朔點點頭，離開了窗口。

就在這時，另一邊的星塵有了發現。

“汪、汪！”星塵對著墻上那幅仕女圖十分兇悍叫了兩聲，聲音充滿了敵意，好似那邊藏了一個壞人一般。

“那幅畫……”林朔突然一怔。微頓半秒后，他幾步來到畫前，一邊觀察一邊回憶著。

這是一幅描繪眾多女子在荷花池游玩的畫作，筆法精工，仕女秀雅，顯然是大家之作。

“怎么了，這幅畫有什么問題嗎？”羅明問。

“嗯……”林朔沉吟一聲，右手支著下巴思索道，“從風水學的角度來說，仕女圖其實是不怎么適合掛在客廳的，容易導致家人春情外泄，要掛也是掛在臥室或者書房……”

“你還懂風水啊？”羅明詫異道。

“其實不懂啦，只不過之前查資料的時候看到過一點，你也知道我們寫書的，需要涉獵的東西其實挺多的。”林朔如實相告，頓了頓，隨即伸出一指，朝畫中一名女子點了點，“不過重點不是這個，你過來看……”

“什么？”羅明湊上前。

林朔一邊回憶，一邊講解道：“這幅畫應該是清朝畫家陳枚先生的作品——《月曼清游圖冊》里的其中一幅。至于具體叫什么名字，我就不清楚了。真跡在國家博物院里，這一幅，哈……看起來還挺像那么回事的。”

“這你又知道了？”羅明驚了，“你這是要上天啊！”

“都是查資料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林朔擺擺手，不以為然的道，“《清明上河圖》你總知道吧？”

“這個我知道，難道《清明上河圖》也是這個陳枚畫的？”羅明作小學生舉手狀。

林朔搖搖頭：“《清明上河圖》的原作者是北宋畫家張擇端先生，不過陳枚先生跟其他幾人共同完成了一幅摹本，也是最出名的版本之一，這個你上網一搜就知道了。”

“好了，言歸正傳。”林朔繼續道，“你看我指的這個撐船的女人，然后你上網搜索一下這幅畫的原版。”

“哦，好，叫《月曼清游圖冊》是吧，我看看……”羅明取出手機一陣搜索，“找到了，嗯……是賞荷的那一幅……中間的女人，等等……這是怎么回事？”

羅明的目光在手機與畫作之間不斷徘徊，面露不解：“畫上這個女人怎么是正面的？”

是的。

畫的原作，撐船女子只有一個背影，沒有正臉。

然而兩人眼前畫中的撐船女子卻是正對著畫外，露出了一張秀美的臉。

不僅如此，撐船女子不論是動作、姿勢、還是手中長篙的位置全都發生了改變，但偏偏看起來毫無違和感……好似這幅畫本就應該如此！

“除了這個女人，這幅畫的其他部分跟原畫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如果是臨摹，那么作畫人的技藝應該非常高超，如果不是，那……呵呵！”林朔笑了笑，沒有把話說完。

“如果不是又怎么了？”羅明追問道。

“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林朔忽然答非所問道。

羅明一愣：“喂……”

他當即就意識到了林朔話里的意思，轉頭看向墻上的畫。

突然——

撐船女子眨了眨眼睛！

羅明渾身一顫，一股涼氣直竄心頭！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一切正常，似乎什么也沒發生……

“怎么了？”林朔問。

“我剛剛看到那個女人眨眼睛了。”羅明指了指畫中的撐船女子。

“哦……真的有鬼啊！”林朔點點頭，“那就對了，這樣的話一切就都說的通了。”

“沃特法克？”羅明驚呆了，“你那是什么反應，過分了吧，不僅沒安慰我一切都是幻覺，還用一種‘我昨天吃了不干凈的東西，難怪今天會拉肚子’的語氣，來表示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

“啊……其實就是這樣沒錯。”林朔攤手道，“在上來之前我就大致有了這方面的猜想，現在看到這個，唔……我的猜想差不多要改為事實了……”

林朔之所以會如此淡定，全是因為兩分鐘之前，他已經收到了滿月傳過來的心靈通話。

事實上，他也是現在才知道，星塵的【靈敏嗅覺】不僅可以聞到現實的各種氣味，還可以聞到一些其他的東西。

比如說……仕女圖上那股陰冷的氣息。

林朔以前一直推崇科學、反對迷信。對于網絡上流傳的那些靈異事件，他常常嗤之以鼻，即便自己想不出合理的解釋，也依舊堅信一切都可以用科學的角度去解釋。

現如今，他卻動搖了。

不僅僅是因為星塵與滿月的系統，更是因為他自己身體的變化，具體點來講……是他左手似乎產生了某種十分微妙的變化。

他不知道那變化究竟是好是壞，但既然已經成了事實，那他也只能坦然接受這個全新的、光怪陸離的世界……調整方向，然后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