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完后，石曉嬛也大概懂了韓秩心里所想，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么。只能問道：“這話是什么意思？”

“這次大戰(zhàn)確實讓整個天津城損失慘重，各大商號也各有損失。可是，唯獨我韓家……只有我們韓家，滿門遭屠，所有韓家分散華北各地的商鋪盡數(shù)劫掠。還有，當時我們家最早收到消息，才有機會將母親和大嫂送出去，可其他家不躲的尚且無事。母親和大嫂卻慘遭橫禍。”韓秩越說越是難以自已，不禁兩個眼眸漸漸的泛紅。

事發(fā)之后，所有人都默認韓家是突遭橫禍，沒有人去深究這件事。如今經(jīng)韓秩這么一說，著實可疑。石曉嬛一時頭腦混亂。“可是……可是……綽霖哥哥可能這就是偶然啊。”

“我不信這種偶然。”

“那你也大可以留下來慢慢查這件事情。為什么要去德國？”

“韓家的兒子，不能這么不見天日的茍且偷生。韓家既然只有我活了下來，那韓家的事情，就要由我來解決。”韓秩見已經(jīng)把話說至此了，也不妨再說下去。“我們在戰(zhàn)場豁出命去抗敵，而身后的皇上說跑就跑，他把百姓置于何處了。有君如此，何求亡國不至。亂世之中，唯有軍權是真的。”

韓秩說這一番話時，周身滿是戾氣。石曉嬛在一旁呆呆看著他，只覺得眼前這個人和自己從小認識的綽霖哥哥似有不同了。

“何況，雖有對韓家之事有所存疑，但毫無頭緒。所以，對我來說國仇亦是家恨。所以，我必須去。”

“可……”石曉嬛縱使有千萬個不愿意，亦是攔不住了。只好閉上眼睛，任淚水順著臉頰流下。

此刻，石曉嬛才真的懂了，當年穆岱雪說‘韓秩有他自己要去做的事情。’這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命！人不與天爭。這就是綽霖哥哥的命。

一個月后，韓秩要出發(fā)去往德國。因著當初進入軍校時，韓家曾為他偽造了一個身份，所以申請學籍也只能用‘韓復’這個假名字，如此，倒也有許多方便。

臨別時，石老爺和石家兄妹到碼頭與韓秩送別。

石老爺和石霽峰也并不是樂于寒暄的人，也只是叮囑他，遠去萬里，只身異國，要照顧好自己。

而石曉嬛所有要說的，都已經(jīng)早已說盡了，此刻臨別倒是無話可說。

韓秩把石霽峰和石曉嬛叫了過來。“你們已經(jīng)沒有要和我說得了，可我卻還有事要麻煩你們。”

石霽峰說道：“說這些生分的話干嘛？有時你盡管說。”石曉嬛也在一旁點了點頭。

然后，就見韓秩從身上拿出了一張紙，打開后里面寫著二十多家銀行的名字。“這些是我擬的一個單子，上面都是一些洋人開的大銀行。如今世道，有我韓家做先例，可知銀號并不牢靠。”然后，看著石曉嬛。“我走了以后，你和你哥哥幫我把我的那些東西分開存起來。”

石霽峰看這么多銀行，也不禁好奇，韓秩到底有多少東西。但看他們兩人了然的樣子，也沒在多問。

隨后韓秩又和石霽峰說：“此次路途遙遠，只能把海容留在石家，麻煩你們了。”說完這話，彎腰給二人鞠了一躬。

兄妹二人見狀，忙去扶他。

隨著客船上的人再三催促，韓秩又給石老爺，也是自己的舅舅行了一個禮，然后登船，隨著在海上越來越遠的船，離開了這個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