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江明城，陳野在衛生間洗了個澡，重新坐回沙發上，開始考慮下一步的事情。

扯了玄黃的虎皮，自然要分潤給對方一些利益作為補償。

對于讓出藥液的利益，陳野心中早有籌算，他要把修行者的丹藥推廣向這個世界，必定會引起多方的覬覦，而其中的蘊藏的暴利更會讓人瘋狂。

既然早晚都要割讓出利益，不如盡早選擇一個順眼而且有力量的合作者。

就目前來看，玄黃對自己還算是善意的。

只是這種善意建立在自己是恒宇先生的前提下。

這種由于誤會達成的和平可以維持一時，卻不可能永遠隱瞞。

能夠在和平打破后繼續操持發言權的，唯有力量。

方輕眉是扣玄境界的大宗師。意味著陳野要與她平等對話，自身至少要達到化罡境的宗師境界才行。

先天初階的氣海境界到小宗師的玉京境界，對走過萬年仙路的他來說，不過是靈氣多寡的問題，沒有任何難度，玉京到化罡才算是真正的蛻變。要把一身真氣全部轉化為罡氣，也不僅僅是簡單的凝練而已。

后天三境界對應體魄，先天三境界對應真氣，宗師三境對應的是神魂。

神魂來自于歷練，歷練就是生命閱歷。

因此無論一個修行者如何驚才絕艷，但是如果沒有足夠的生命閱歷，最高也只能達到小宗師的成就。

這也是陳野先前只提出幫助秦玉漱踏入玉京的緣故。

玉京之后的道路只有依靠自身才能走過去。

包括他自己的化罡境界同樣也要重新走出一條道路，觸發物里的記憶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幫助。每一次新生都是一次新的蛻變，這便是規則。

也是一代仙帝封印記憶修為放棄舊路的真正意義。

“洞天……”陳野默默念出這個詞。

唯有洞天的充沛靈氣才能讓他快速勘破先天，直達玉京小宗師境界。

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洞天究竟都隱藏在什么地方。

或者再去問一下秦玉漱？

陳野在沙發上抬起頭，發現外面不知不覺已是夜幕初降。

公寓的門被輕輕推動，秦玉漱恰好從外面回來，順手打開客廳的燈光，看到陳野坐在沙發上，她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驚訝。

“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她問，聲音很溫柔的樣子。

陳野沒有開口，目光先是落在她的身上。

秦玉漱出奇的沒有繼續穿著運動裝，而是換上了一身職業套裙，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氣質高雅的白領麗人。深灰色的套裙做工精良，內襯純白襯衫，完美地勾勒出她柔美的曲線。裙擺恰好抵達在她的腿彎略靠上一點兒的位置，看上去端莊素雅，同時又讓人心生旖旎。

最重要的是，她今天穿著肉色的絲襪和尖尖的高跟鞋，更顯得一雙腿纖細修長。

察覺到陳野奇怪的目光，她笑了笑：“我今天去科技園幫你談了一下辦公樓的事宜，擬了個合同，你看一下。”

說著，她走過來，俯下身，把一沓文件放在陳野面前的茶幾上。

彎腰的時候，她的領口距離陳野很近，由于第一顆紐扣按照著裝慣例沒有系，陳野的視線恰好落在她鎖骨下的一片瑩白上。

不過他依舊沒有說話。

秦玉漱似乎注意到陳野異樣的注視，直起身，不動聲色的抬手輕攏衣領，然后掩口打了個哈欠：“跑了整整一天，真是累死我了。”

隨后她坐到陳野旁邊，慵懶地脫掉套裝的小外套，彎下腰輕輕地揉捏著小腿，幾縷頭發從額前垂落下來，望之讓人頓生憐惜。

“有意思……”

陳野忽然饒有興致地開口。他沒有去看桌面上的合同，而是傾斜身體靠近對方，仔細地打量面前的秦玉漱。

“看什么呢？”秦玉漱嬌嗔一聲，抬起頭回望著陳野，羞怒地瞪了他一眼，近在咫尺，陳野甚至能聞到她臉上淡淡的馨香。

“這就是我內心的欲望？”

陳野挑起嘴角，視線從秦玉漱身上移開，看向外邊的黑夜。

四周一片漆黑，就好像是整片公寓都停電了一樣，唯有這間公寓還亮著溫暖的燈光。

再次回過頭，沙發上的“秦玉漱”依舊維持著原來的表情和動作。

片刻之后，她的身形就像是信號不足的影像，閃爍了幾下，從陳野眼前消失。

籠罩在周圍的黑夜也跟著散去，陳野看到自己坐在沙發上，時間還是上午，燦爛的陽光透過陽臺玻璃照進來，客廳內一片安靜。

“心魔的力量終究太弱，不足以幻化出復雜的景象。”他自言自語道。

然而習練摩訶迦葉無量天魔法并且依之殺人的缺陷已經開始出現。

他很清楚，若是繼續依仗魔功殺戮，這些幻象將會越來越真實，直到讓修行者分不清幻象與現實的差別，甚至為了破解幻境而殺死現實中的親人，在狂亂中入魔。

魔功，從來都不是什么好東西。習練它們唯一的后果，就是讓修行者不斷毀壞所有的秩序與道德，最終陷入完全的混亂與崩潰。

畢竟魔生于混沌，也趨向于把一切重歸混沌。

只不過目前對于陳野來說，這種層次的幻境不值一提，唯一的作用就是能讓他看清自己的內心。

“想不到我對那女人居然生出了好感，并且期望她會是那個樣子……”他默然半晌，從沙發上站起身，覺得有些可笑，同時也生出些許領悟。

修行者，只不過是人類強大后的狀態，與凡人一樣，同樣有著自己的欲望。

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修仙者克制甚至斬斷欲望，重視秩序；修魔者順從欲望，蔑視一切而已。

前一世的自己六欲七情盡斬，萬年而至仙帝，卻不得超脫，莫非這一世修魔會有機會？

仙帝尚不得超脫，魔帝又怎能超脫？

可笑。

他修習魔功，不過是為了摸清混沌的真義。混沌出現在世界秩序建立之前，不屬于世界的一部分，卻孕育出了世界的規則與秩序。從世界的角度來看，它沒有規則，但是若是超脫出去再看的話，混沌一定也有自己的規則。

——這或許就是仙帝時的自己把魔功放入觸發物的原因。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