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收拾？”邇?nèi)崴妥吡肆酰蛋邓剂壳嘁碌囊馑迹^不了兩日便要啟程，哪里來的那么多東西要安排，不過是留下的借口。按著之前一起商量的，借著柳絮拿東西把青衣送到無猜那里，無猜安排好送青衣出去，一氣呵成不留痕跡。待到回來時，便由暗衛(wèi)清掃青衣回來的道路，從無猜處再原路返回就行了。那這個“收拾”是怎么個收拾法呢？

邇?nèi)崴记跋牒螅媱澋拇_萬無一失，安撫好了無辜的柳絮也不算有什么不妥之處了。只是這百里文瑱并不像個好糊弄的娃娃，仔細思量柳絮一路行來，堯安尚且沒表現(xiàn)出什么疑心，綠玉也是個沒腦子的小管事，只是這紅香似乎很有想法，綠玉確實有偷聽之嫌，可怎么會有人用公然附耳門窗之人做線人？綠玉拙劣的演技太過愚蠢。紅香卻是侍立在百里昭瓊窗下的，柳絮來去都碰到了紅香，似乎哪里都有那么個低等婢女的影子。青衣專門說了收拾，也只有針對這個計劃之外的紅香了。

想著想著，邇?nèi)岷仙祥T回到西間，被霽月銀鈴般的笑聲打斷了思緒。小軒窗下，霽月習慣性地黏在百里昭瓊懷里，手里拿著百里昭瓊剛剛卸下的一支點翠珠釵把玩。百里昭瓊一只手環(huán)抱著霽月，讓她穩(wěn)穩(wěn)的坐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撥弄著霽月手里的珠釵，教給她識別珠釵的材質(zhì)和點翠的工藝。

此時的百里昭瓊沒了剛剛的虛弱，面色紅潤，看上去并無不妥。邇?nèi)峥粗@樣一幅和樂的景象，心頭卻沒由來的涌上一股傷感。陪在主子身邊這么多年，一直是邇?nèi)嵊H自診護百里昭瓊的身子，也只有邇?nèi)嵝睦锩靼字髯拥纳碜邮窃趺匆徊讲娇辶讼聛恚m然宣帝對自家主子一直憐惜，但若是沒有霽月這個小活寶……比起藥石，霽月才是主子的良藥。有著霽月在身邊，主子臉上的笑容才多一些，才真一些。

“都好了？”百里昭瓊察覺到邇?nèi)峋投阍卺ず竺妗?

“是，青衣留下給無猜幫忙。奴婢來伺候主子更衣。”時辰著實晚了些，邇?nèi)嵴f著，手里的動作愈發(fā)的快了。

不過半刻鐘就將百里昭瓊有些凌亂的妝面換了個齊全，不再是雍容華貴的高椎髻，緩鬢傾髻，卻沒有盛飾。

“霽月，你來幫娘親挑兩支。”百里昭瓊輕聲喚過翻動那一堆匣子的霽月。

這是百里昭瓊在宮里時經(jīng)常與霽月玩的游戲，邇?nèi)狳c頭會意，將裝有發(fā)飾的盒子打開俯身奉給小主子。霽月對這些金銀玉器有著特別的天賦，在百里昭瓊的有意引導(dǎo)和耳濡目染下，雖然還不到五歲，不單單是首飾，一應(yīng)貴重的器皿擺件，講的頭頭是道，有著獨到的眼光。

霽月迅速在大錦盒里挑出了兩支不甚富麗卻貴在精巧的金釵，沒有珠釵那樣光輝奪目，沒有玉釵那樣清冷孤傲。

“娘親應(yīng)了百里文瑱的邀，他是月兒的表兄，也是娘親的親侄兒，只是我們?nèi)说奈缟牛聝河X得也不用太過鄭重，但也不能太過素凈了。”

“月兒的意思是不能鄭重顯得疏遠，也不能失了宣國的威儀？”百里昭瓊幫著霽月表達，也是在教著霽月表達，畢竟還是個孩子，語言能力還是差了些。“還有，瑱兒是你的表兄，直呼全名很不禮貌，月兒不可亂叫哦。”

“是是是，遵命，母后大人。”母后發(fā)話，霽月也只敢默默腹誹百里文瑱，這位表兄讓人捉摸不透，根本不是本公主想要的玩伴啊，還沒有蒙涼那個哭包子有趣。

說話間，霽月兩支金釵交給邇?nèi)幔磺耙缓蟮穆湓诎倮镎循偟臑醢l(fā)上，沒有奪去烏發(fā)本有的光澤，映襯著兩支金釵的鳳頭，低調(diào)又不失威儀，正是百里昭瓊想要的效果。不僅是邇?nèi)嵊X得驚艷，就連百里昭瓊也滿意的頷首。

纖纖素手又落在一匣子絹花上，百里昭瓊挑出一朵緋色的絹花點綴在金釵之間壓陣，讓整個發(fā)髻不那么單調(diào)。

“娘親配上緋色的花朵做點睛之筆真是好看。邇?nèi)峤憬愕陌l(fā)髻做的也漂亮，母親的頭發(fā)最是順滑的，松松挽著多舒服呀。”小功臣霽月不僅不貪功，嘴也甜的不行，跟抹了蜜似的，將百里昭瓊和邇?nèi)岷宓瞄_心。

“小主子這張嘴呀，真真是讓人愛的不行，如今成語也是張口就來了呢。”邇?nèi)衢_著玩笑，手里卻沒歇著，幫著百里昭瓊脫下外面厚重的麟紋華服，換上輕便保暖的素錦衣裳，袖口衣角用金銀交織的絲線繡出牡丹花紋。

“她呀，就是一張小嘴巧得很，也是個愛惹事的臭丫頭。”百里昭瓊難得調(diào)笑，可知心情不錯，壓抑了一日一夜的沉悶氛圍終于開始逐漸活躍。

收拾好妝容，百里昭瓊牽起霽月的小手出了暫居的天字號房，霽月出門便覺得四周靜悄悄的，環(huán)顧四周這才發(fā)現(xiàn)驛站二樓只有天字號，廊下留出五尺供人行走，其余空地種滿花花草草，將二樓的房間與一樓的喧囂分隔了開來。

邇?nèi)岱愿老铝醯纫桓尚⊙绢^看著屋門，趕上來扶著百里昭瓊，算了算時辰，離堯安來請不過小半個時辰，倒也不算甚晚。

牡丹廳是驛站一樓單獨辟出來的屋子，離著天字號房很近。雖然只是一個用餐的屋子，卻也分了前堂后屋，用細細的珠簾隔開。前堂供客人等候，后屋擺開宴席，連著一個后門大敞著供后院傳菜使用。霽月他們到時，百里文瑱正在前堂坐著喝茶，見百里昭瓊一行人來，忙起身行禮，百里昭瓊上前兩步扶住，霽月乖乖回了禮，沒在與百里文瑱玩笑。

正巧后屋婢女來回話，說是午膳已經(jīng)擺好了。時間不早，百里昭瓊一手拉著百里文瑱一手牽著霽月直接往后屋里去，邇?nèi)嶷s著打起簾子，讓主子們進去，卻不想打簾時習慣性地向著屋里一掃又看到了一個陰魂不散地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