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鮮血自莫毅胸口濺出，染紅了一片。蘇牧與眾人都愣住了，來不及收手，莫毅似是耗盡了最后一絲氣力，跌跪在地，眼中再無神采。

蘇牧有些錯愕，身邊的屬下忙上前扶起莫毅頸后，體內經絡間的真氣沒有一絲波瀾，竟是真的被誤殺了，徒留一群人面面相覷。

一時之間，蘇牧竟有些不知所措，正待上前仔細勘察之時，卻聽到街上漸行漸近的騷動。

“報——”院門外急匆匆撲進一護衛，“頭兒，東南的鄴城衙門有動靜，似是驚動了此處府尹，已帶領大批衙役向此處趕來。”

“什么？”蘇牧大驚，接連兩次變故才是真的打得他猝不及防。本想著將東風酒樓偽裝好，把這黑鍋推給逍遙宮頂包，可惜半路時莫毅這撥人殺回來，如今時間著實來不及清理現場了。這鄴城處在宣國邊地，緊鄰雍國，蘇府在此處可用的人馬甚少，若是與此地官府起了正面沖突，糾纏不清時被認出身份，如何進行接下來的任務。更別說這一地尸體亂象，怕是有嘴也是說不清的了。

抬頭看向酒樓樓頂，早已人去樓空，再也沒有蘇途給的半點提示。剛剛的警告果然沒有這么簡單，“嘁，這貨到是跑的快。”

再三思量，此地不能再耽擱下去了。蘇牧無心再去查看莫毅的情況，抽回尸體上的劍，匆匆下令道：“傳信各小隊撤退，全速趕往鄴城外老城隍廟，不得有誤！這次里應外合，定要那百里昭瓊死于宣地！”

“那東風酒樓這兒？”

“用酒樓貯藏的火油燒掉！片甲不留！”

“可是計劃中......”身后的隨從還在追問，卻是又狠狠挨了蘇牧一腳。

蘇牧正是有氣無處撒，正巧這隨從就趕了上來。“這等小事還要我來安排！他們幾人稍稍查勘便知真偽，也不知你們這等蠢物是怎么偽造的現場。計劃有什么用，是等著那群人精來看這笑話嗎！我讓你燒掉就燒掉，蘇相下面有的是人，自能收場！”

蘇牧沒有絲毫逗留，提氣越上院墻，三兩下就不見了蹤影。其他人也不敢怠慢，蘇途這人送的消息最是準確，再不敢有絲毫含糊。

見頭兒脫身如此干脆利落，蘇牧手下的暗衛也是目瞪口呆。不過不愧是蘇相手下的暗衛，余下的人立即調動起來，幾名暗衛輕車熟路的在地窖里搬出一桶桶火油，數目不多，便只在院墻周邊的一片狼藉之上遍澆火油，院中的那棵老松正是極好的燃料，便由二人去樹根處開始引燃。

干燥的冬日里，噼里啪啦的火苗聲似乎是驚著了樹上的什么東西，一個暗衛警覺的抬頭，黑暗中有片陰影落在在一截枯枝上。那名暗衛隨手一鏢將那枯枝攔腰斬斷，陰影隨即從樹冠的隱蔽處彈開，“撲楞楞”呼扇了幾下翅膀向著遠處而去，原來是一只大鳥。

那名暗衛正打算追到高處將那大鳥擊落，另一人卻在身后催促。

“十七，點好就快來，已經架了柴，火要燒旺了。”

“那只鳥有些可疑……”名為十七的暗衛還有些猶豫。

“一只鳥而已，還能顛倒了乾坤不成？那邊可是快要趕不上了!”

“萬一……”

“快走吧，這火旺起來了，就是鳳凰也得變烤雞。”

“但是那鳥看著像極了風云樓的物件……”

“你還怕它傳信啊，它是能說人話還是哪個鳥人能聽得懂鳥語啊。”

“可……”

“別可是了，我的小老弟，為了只大鳥，再不往前趕，那生擒皇后的功勞可是全讓他們搶去了，不是我這個做八哥的說你，你進咱們隊晚了些，可不知前面這幾個都是什么豺狼虎豹，快走吧，再不走連肉渣你都分不上啦!”

連拉帶扯的，一大一小的最后兩名暗衛也是離開了東風酒樓。

火勢愈發猛烈了，漫天大火中，有一抹蒼色折返，劃破天際而來，那哪里是什么普通的大鳥，分明是風云樓的海東青在濃煙上空盤旋著，還是一頭扎入了濃煙。

酒樓的四周看著火勢浩大，然而老松上屋頂上積壓的大雪卻沒有任由肆虐，院中心尚有一方凈土。

在火光的映射下，卻能發現假死的莫毅胸口微小的起伏。聽到海東青的孤鳴，莫毅費力的睜開雙眼，周圍火光沖天，他只覺得徹骨的冰寒，心知大限已到。

緩緩抬起右臂，莫毅最后用盡全力將袖箭射出，射在老松之上，“也是時候了。”

海東青哀鳴著，撲上去將那袖箭從樹干上扯下，卻依舊不肯離去。

“去吧，去吧！”大火燎繞，海東青險些被困在濃煙之中，終于還是撲騰著翅膀向北而去，而莫毅再也支撐不住，手臂沉沉落下，閉上了眼睛。

天邊皎月依舊，冬夜卻不再寂靜。

鄴城郡守熊雄此時正和新娶的愛妾在房中過著蜜里調油的小日子，卻有一支暗箭射穿了窗戶紙，割破了幔帳，擦著熊大人散落的鬢發，正正插中了床頭的橫楣，把正在嬉戲的熊大人嚇得面如土色，懷里的美妾更是膽小，看著老爺臉頰邊一抹血痕，兩眼一翻，竟是嚇暈了過去。

熊大人哪敢輕舉妄動，頭都不敢轉一下，半晌聽得沒有后續，方才扯下箭尾纏著的紙條，越看越是心驚，信尾象征蘇相府的小印更是讓人慌亂的緊。

顧不上安慰這身下的小妾，來不及心疼那花梨的大床，熊雄將那支羽箭拔下，大喊來人，胡亂拉了兩件衣服披上，趿拉著鞋，哭喪著臉朝著正房大娘子的院中去了。

正院早已滅了燈，幾名奴婢見老爺衣衫不整驚慌失措的往夫人的屋里鉆，早已見怪不怪，哪回這老爺惹了禍，都要往夫人屋里找活路。前幾日本朝皇后娘娘路過此地，自家老爺應當承擔的接待事宜都是夫人經手才安排妥當，待皇后娘娘走了，不知又跑到哪個溫柔鄉里快活了，也就是自家夫人好性，容得他亂來。

“賢妻啊賢妻，快醒醒，出了大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