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過后夜晚的星空似被水洗過一般潔凈如新，白綾夜與璋卿披散著頭發肩并肩一起坐在寢殿外的石階上，她靠在他的肩膀，他始終握著她的手。兩個人相互依偎著并不言語，只是共同仰望著星空。

不一會兒白綾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子嘴角含笑瞧著璋卿，將他看得一愣，自己也笑了起來。

璋卿問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么？”

“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想在你這里問出個緣由。”

“什么事情？”

她用手指勾著他的下巴，望著他，說道，“你究竟是什么時候喜歡我的？”她說著話人已經貼在璋卿的面前，期待他快點將答案公諸于眾。偏偏他靜靜地撫摸著她的頭發，一邊思考一邊看著她笑。她等的有些不耐煩，抓起他的衣襟，急道，“你倒是快些說啊，看著我笑什么？”

“你當真想要知道？”

“自然。”

璋卿又是一笑，說道，“你可還記得你我二人過去也曾坐在這里賞星么？那時我是柳璋卿，而你是假扮葉綾的白綾夜。”

她低下頭靜思了一番，回道，“記得。”

“那你還記得在柳璋卿壽終正寢的時候你以真面目示人，還告訴他你就是天上的辛卯星君么？”

“這些我都記得。但又和我問你的問題有什么關系？”

“柳璋卿是我魂魄所投生的肉身，他和你在凡間發生的點點滴滴全部都存在我的記憶里。當時你我二人在凡間朝夕相處恩愛非常，他對你的喜愛之情也透進我的骨子里，所以在天庭重見之時我便對你有了不一樣的感覺。你也知道我這樣冷情的神仙怎么會承認對你的喜歡，偶爾對你熱絡幾句都會被你譏諷，所以這份感情被我一直壓抑在心底。直到……你來我洞府醉酒的那一日，你我站在海棠樹下，我見你一身白衣玲瓏飄逸，心中許久不曾有過的起伏再也無法壓抑，我才知道自己竟是那樣的喜歡你。”

他攬了她的肩膀重新抱進懷里，感嘆道，“好在你最后終于明白了我的心意，這些時日沒有教我白等。綾兒，我們兩個以后都不回天庭了好么？我想跟你天高海闊四處游歷，四海之內三界之中總能尋得一處安身之所。天庭的紛紛擾擾我們不必再理會，只做一對逍遙散仙，你可愿意？”

白綾夜躲在他的懷里感受著從未有過的安心，前塵往事于她而言是要做一個了斷，往后余生她只想跟他永永遠遠地廝守在一起。她點頭回道，“我愿意。”

“那我們明日就回天庭求三皇準許我們離開。”

第二日璋卿原本是打算回天庭的，偏偏半路上被白綾夜帶去了北堂心月的洞府。一來她想著這次離開不會再回來，是要跟北堂心月道別的。二來她還記掛著曲逢星升仙一事，想來看看她是否已經順利渡劫。

到了洞府門口，璋卿一眼就看到了曾經被白綾夜劈掉一半的那棵槐樹，幾十年的時間這棵樹已經宛如新生，重新長得茂密。那道被劈開的斷面歷經風蝕日曬已經變得跟樹干顏色相近，若不仔細看，也看不出曾經的痕跡。白綾夜見他盯著那樹看，立刻想起曾經在樹下和慕謙的種種，沒來由的心頭一酸。

她扭過頭，有些悶悶地問道，“那樹有什么好看的，你盯著看了這樣久？”

璋卿收回目光，回道，“只是覺得樹上籠著一層熟悉的仙澤，卻想不起來是哪位仙君的，也猜不到為什么會在這座洞府的門口栽下這棵槐樹。”

她怕再說被璋卿知道這棵槐樹的來歷，隨便敷衍了一番就去叩了洞府的大門，前來應門的果然不是曲逢星，而是已經懂事乖巧的江對月。她見到白綾夜雖然開心，卻還是沒有忘記禮數，對著她拜道，“辛卯仙君來了，是來探望星君的么？”

白綾夜滿意地點點頭，容她起身，說道，“小月比過去懂事了不少。月攬星君可在里面么？”

“星君正在書房，我這就去通傳。”江對月臨走時看到白綾夜身邊的璋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若換做從前肯定是要多嘴問上一句的，如今的她不過是掃過一眼，將他二人請進洞府就去向北堂心月通傳了。

白綾夜對這里可是再熟悉不過的，她帶著璋卿在洞府中小小的轉了一圈，最后來到花園里。看到她曾經最喜歡坐著喝酒的那塊青石，她笑著拎起一壇落了不少灰塵的酒壇，瀟瀟灑灑地就坐在那塊青石上。看到璋卿錯愕的神情，她連忙解釋道，“我可不是不拘小節，只是這洞府是我曾經住過的，如今回來看到一切如舊有些歡喜想要喝杯水酒罷了。”

“你曾經住過這里？”

“難道你不知道我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落地星君么？”

璋卿思索了一番，回道，“過去和你并不熟絡，自然對你的事也不上心。你說你做過一段時間的落地星君，后來又為什么會回到天庭？”

“月攬星君渡劫時有一道天火之劫，我當時在她身邊不遠，天火燒來時灼傷了我的眼睛，我便被帶回了天庭送進天市帝君的洞府修養了好幾個月。當時凡間妖界的事務不能無人主理，月攬星君便從地尊手下接替了我的位置來做了這個落地星君。后來我眼傷一好又被淑灃派去凡間看護你的魂魄，一來二去也就留在天庭沒有再回到這里了。”

她見璋卿靜靜站著不說話，將酒壇放在青石上，側過身子朝他伸出手，說道，“你也坐下來一起喝杯水酒吧，這里的酒可都是淑灃從鳴岐宮中送來的佳釀。”

璋卿握住她的手走到她身邊坐下，一邊看她打開泥封，一邊想到過去淑灃去找他的時間。在她灼傷眼睛的那個時間段里，她跟慕謙一定還發生了其他的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否則淑灃也不會想到找他來破解他二人的情劫。想到這里他心中陡然升起一絲嫉妒，她越是表現的若無其事，他越是嫉妒地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