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的二月春風似剪刀,剪出一片春色旖旎。
白綾夜看膩了天庭之上的風光,璋卿便帶著她來到凡間四處云游,兩個人化作尋常的凡人夫妻,雇一輛馬車一走就是好幾個月。他們從最偏遠的邊塞小城走到煙雨如畫的江南水鄉,再一路北上直向皇城。從吳儂軟語的小橋流水到中原大陸的熱鬧繁盛再到西北戈壁的荒涼石灘,每到一處都要停留些時日,看看日出日落,賞賞人間繁華。他們不知道自己已經在人間逗留了多久,更不在意時間的流逝,兩個人如膠似漆半刻也不愿分離。
這一日馬車進了京城,從京郊的小路走過,白綾夜撩開馬車的車簾,一眼就看到了已經荒廢的皇家行宮。她連忙讓璋卿停了馬車,拉著他就往行宮門口走。她打量著這座幾十年無人打掃荒廢至極的行宮,想到的卻是曾經和柳璋卿一起站在這里的情景。
她拉了一下璋卿的手臂,問道,“你還記得這里么?”
璋卿瞧著她期待的模樣,再瞧了一眼行宮,緩緩回道,“自然是記得。這里是我們曾經來過的行宮。”
她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松開他的手臂自己先行走進行宮,邊走邊感慨,“仿佛就像昨天發生過的事情一樣,不想人間竟然已經過了百十年,這座行宮也荒廢至此。凡人的性命實在是太過短暫,彈指之間便煙消云散了。再過幾十年這座行宮也該消失不見了吧?”
璋卿慢一步踏上石階,說道,“我們今晚就住在這里吧。”
白綾夜回過身應道,“好啊!”
他二人在行宮外罩上一層結界,表面看去還是跟以前一樣破敗,可是里面早已被仙法還原成過去富麗堂皇的模樣。他二人仿佛又回到當年的情景,各自操持著行宮里的雜物,將寢殿收拾的妥妥貼貼。
行宮后有一汪常年不竭的溫泉水,當年的行宮將溫泉水引入宮殿,這方暖湯正巧被白綾夜發現了。忙碌了一整天她正腰酸背乏,見到有暖湯自然是要泡上一泡的。她用仙法換干凈池中的溫泉水,在池邊繞起層層紗幔,之后寬衣解帶浸入池中。溫暖的泉水浸泡著身子令她昏昏欲睡,不知不覺就閉上了眼睛。
再醒來時她感覺自己似乎在不停移動,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被璋卿抱在懷里。她慌亂地看向自己,身上被浴袍裹得嚴嚴實實,璋卿雖然冷著臉,臉頰上的紅暈卻是騙不了人的。
她下意識地又裹了裹胸口的浴袍,支支吾吾地問道,“我……怎么會在這里?”
他梗著脖子,并不看她,回道,“你在暖湯里泡的時間太長,人便昏厥過去,若不是我四處尋你不見,你可能要做第一個溺死在暖湯里的神仙了。”
她小聲反駁道,“神仙怎么可能會溺死,你就會危言聳聽。”
“是我危言聳聽,但你自己也太不小心了。”說著已經到了寢殿門口,璋卿推開門跨步進去,繞過屏風將她小心地放在床榻上。“你也奔波了一天早點休息吧。”
他說話時目光一直看向別處,說完就要往外走。白綾夜下意識拉住他的衣袖,問道,“你要去哪?”
他并不轉身,只回道,“自然是去另一間房間。”
她知道他素來都是守禮之人,偏偏今日少見他如此臉紅羞澀的模樣,便忍不住想要逗他兩句,說道,“你救我時可是看到了我的身子?”
他后背僵硬起來渾身都透著不自在,可語氣卻和緩起來,說道,“自然沒有。我是用仙法為你穿上衣服的。”
“既然沒有看到,你又為什么一路上都不敢看我呢?”
白綾夜已經赤著腳下了床,繞到他面前,看到他雙眼仍是盯著別處根本不敢看向她。她用手扳住他的臉強迫他看向自己,手心一碰到他的臉頰,灼熱的溫度立刻從手心傳遞過來,待她松手之時已經來不及了。璋卿眼中的光亮閃得她雙眼暈眩,仿佛有什么燥熱的氣氛在二人之間周旋。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強烈,本能的向后一退,他卻一把摟在她的腰間將她推向自己的懷里。
她的心跳聲和璋卿的心跳融為一體,慢慢平靜慢慢消弭在耳畔。
他靜默地看著她,因為緊張和羞澀她微微側過頭去不敢看他,一雙手緊張的冒著冷汗握緊拳頭。他俯下身貼在她的耳畔輕聲問道,“會害怕么?會后悔么?”
她環起手臂摟住他,回道,“有你在怎么會害怕?這是你我共同選擇的路我又怎么會后悔?”
他笑了起來,似春風吹化了冰雪,陽春三月風光無限,溫暖進她的心底。他深深吻向她的唇,貪婪的探著她口中的氣息。一個翻身,兩個人卷在錦被之中。
四周的紗幔放了下來,整個寢殿中的燭火一時被仙法全部熄滅。風聲敲打在窗檐,屋頂叮叮咚咚的雨聲落在瓦片。外面風雨交加,殿中卻一片旖旎春色。
紅燭燃不滅,春宵一時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