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完飯,白婉茹便匆匆回了房。
脫了外衣,白家小姐倒頭便睡。
……
天晴,無風,枝葉一動不動。
東方旭,文劍門曾經的主人,此時正與一名白面俠士喝著茶,不知在商量著什么。
喝茶的地方,當然不在青河鎮,而是在離彎刀幫不遠的集鎮上。
在這之前,東方旭已經聯絡了數位江湖高手。
這些江湖人物,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跟彎刀幫有仇,或是殺親之仇,或是奇恥大辱。
刀疤臉,這個時候正帶著近百名幫眾,埋伏在一條羊腸小道旁的枯草里。
不遠處,慢慢駛來七八輛裝滿貨物的馬車。
每輛馬車的四周,都有三四個手握大刀的鏢師。
領頭的鏢師紫面虬髯,身形魁梧,一雙凌厲的眼睛閃著精光,一看就是個高手。
“上!”
待車馬走近,刀疤臉大手一揮,彎刀幫的漢子野狼般沖下了矮坡。
很快,兩撥人馬混戰在了一起。
不得不說,這幫鏢師的武藝當真算得上精湛。
以少敵多,愣是支撐了接近一柱香的時間。
最終,彎刀幫殺了二十多名鏢師,自己也損失了三十多個漢子。
不過,還是有兩名鏢師跨上快馬,逃了出去,其中,就有那紫面虬髯漢。
刀疤臉彎刀一挑,捆綁貨物的繩子應聲而斷。
一匹匹上好的綢緞,滾下車來。
彎刀幫的兄弟哈哈大笑,知道這回又大賺了一筆。
死幾十個人算什么,只要有錢,一切都不重要。
這些綢緞的主人,恰巧正是那曾來白府提親的金家。
金如命不知得知這一消息后,會作何感想。
這七八車的綢緞,肯定不止三萬八千兩。
不過,現在這些精美的緞子歸彎刀幫了。
世道就是這樣,強者為尊。
至于你用何種手段,別人并不太關心。
此時,刀疤臉就是強者,金如命就是弱者,那幫躺在地上的鏢師也是弱者。
只是刀疤臉卻不知道,手上彎刀的那一挑,挑破了多少希望,又挑起了多少禍端。
金如命得知消息后,氣得三天沒有吃飯。
第四日,一大早,金如命便喊來了管家。
這批綢緞,是金如命用了一半的積蓄去外地進的新貨。
現在,金如命想用另一半積蓄懸賞,要劫貨人的項上人頭。
懸賞告示一出,整個青河鎮為之嘩然。
“五萬兩。”
視財如命的金如命竟然懸賞五萬兩,要飛賊的項上人頭。
告示在貼出來的第二日夜里,便被人揭走了。
據說,掲告示的人蒙著面,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三天后,這一消息傳到了刀疤臉的耳朵里。
刀疤臉漠然冷哼一聲,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彎刀幫,山洞里堆滿了剛劫來的綢緞。
幫里的金算盤已經出去聯系買家了。
敞懷的漢子們,咬著手里的大肉,喝著壇中的烈酒。
黑袍人卻不在,他已經出去好幾天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哪里,包括他的父親。
傍晚時分,山洞外刮起了大風。
門口的兩個漢子,“哐當”一聲重重的關了門,上了栓。
刀疤臉抬頭看了門口一眼,頭一仰,干了碗里的酒,目光中卻有一絲陰郁。
酒,一壇子接著一壇子的搬上來,被這幫漢子灌進肚子。
這些漢子喝了吐,吐了又喝,山洞里,彌散著令人作嘔的酒氣。
半夜的時候,外面的風更大了。
彎刀幫的漢子早已喝得酩酊大醉,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半夜,刀疤臉做了個噩夢,驚醒了過來,額頭和后背上滿是冷汗。
驚醒之后,刀疤臉再也沒能睡著。
似醒非醒中,一夜過去了。
第二天,沒有下雨,天色卻很陰,整片沙漠都顯得了無生氣,稀疏的駱駝刺蔫蔫的趴在地上。
刀疤臉看了看還在昏睡的幫中弟兄,幾次想把他們叫起來,都忍住了。
他知道,這幫弟兄跟著自己沒有未來,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最終大多都很難善終。
既然都能猜到結局,為何還要難為他們呢?
想到這里,刀疤臉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
捧起酒壇子,火辣辣的烈酒沖進喉嚨,嗆得刀疤臉直流眼淚。
這個鐵一般的漢子,眼眶通紅,竟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他知道自己軟弱了,害怕了,他這輩子做的壞事太多,得罪的人太多了。
……
門,悄悄的開了,刀疤臉愣在了當場。
幫中的弟兄還在沉睡,索命人已經來了。
人不多,只有九個人。
兵器也各不相同,使刀的三人,使劍的四人,還有一人使的是一對板斧,最后那一人手里握著一根囚龍棍。
“大敵來犯!”
“哐!”
刀疤臉大叫一聲,手中的酒壇子狠狠的摔在地上。
彎刀幫的幫眾反應很快,瞬息間,大半漢子躍身而起,彎刀出鞘,擋在身前。
其余漢子,也慢慢站了起來。
九人,面對四百人。
如果不是血海深仇,誰愿意如此涉險。
很快,這九個人都動了,投入了一場注定沒有贏家的廝殺。
刀光劍影里,血肉在空中橫飛。
這是一場慘烈異常的拼殺,尸體摞著尸體,鮮血染紅了整座山洞。
最終,彎刀幫的幫眾盡數被屠,包括刀疤臉,九名高手死了七個,活下來的有兩個人,一個是東方旭,一個是那名拿著囚龍棍的人。
經此一戰,東方旭退出江湖,遠避他鄉。
而那名使棍高手,削發為僧,遁入空門。
此事后的十三天,黑袍人回來了,看到這慘烈的一幕后,一言不發,默默用石頭封住了山洞,朝山洞磕了幾個響頭,策馬絕塵而去。
山洞前,立著一塊木頭牌位,上書十個大字:“彎刀幫四百壯士之靈位。”
第十四天,已被封住的山洞前,來了七八十個漢子,為首的,赫然是那天被劫鏢的紫面虬髯漢。